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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我和刁師傅剛睡下一會兒,突然有人敲門。刁師傅儘管酒醉,但聽見敲門聲還是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我開了燈,開門後見是紫花。她站在門口對我說,我是來告訴你們,明早樓下備有早餐,是免費的。

  紫花說完這話轉身就走了。我關上門迴轉身來,看見刁師傅眼神發愣地坐在床頭。我問他怎麼了,他說,那女人說話時對我笑了一下,但笑的時候臉上是僵硬的,就像死人被整過容後帶著笑意一樣。

  刁師傅的描述讓我也陡生寒意。不過我並沒注意到紫花剛才笑過沒有。我安慰他說,沒事,這女人是我們的熟人,你就放心睡吧。

  他躺了下去,嘴裡卻喃喃地說,你們的熟人又有什麼好,你們是守墓的,你們的熟人也……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在酒醉中睡過去了。我再次關了燈上床睡覺,剛要睡著,突聽得對面床上“哇”的一聲,我開了燈跳下床,看見他正趴在床邊嘔吐。酒醉嘔吐本不算回事,可他這次不同,吐了後便向後一仰,我再叫他時也沒有回應了。他的眼睛翻了幾下白眼後緊閉起來,顯然是昏迷過去了。我摸摸他胸口,心還在跳,於是打開門大叫來人。

  西河鎮唯一的一家小醫院並沒設夜晚的急診。我和紫花還有她嫂子一起擂門後,幸好有住在裡面的醫生來開了門。醫生檢查後說是有中毒反應,於是很快給他輸上了液。半小時後,醫生說無危險了,再輸一瓶液後便可穩定下來。於是,紫花和她嫂子回去休息,我留在病床邊守著他輸液。

  又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眼睛,用細微的聲音問道,這是在哪呀?我說在醫院。他說,你騙我。這是在、在你們墳山邊的房子裡,是吧?我知道,你、你們要留我,我同意,我住這裡不走了……

  說了這些話後,他眼睛一閉又迷糊過去。我守在旁邊,看著輸液管里一滴一滴的液體,突然產生一個可怕的感覺,刁師傅剛才已經同意留在墓園,這中毒反應怎麼會讓人這樣呢?醫生分析時說過,是那種野菜和酒精的混合作用,如此看來,這店裡的野菜是否就是要讓人吃後變得傻乎乎的,然後由紫花哥嫂介紹變傻的人去做守墓人呢?介紹一個人三百元,這比賣飯菜賺錢多了。

  我越想越恐懼。葉子到墓園前在這裡住過三天,然後就直奔墓園而去,會不會,也與這野菜有關。

  幸好,我的恐怖推測沒有取得有效證據。因為刁師傅在輸液醒來後,並沒再提要留在墓園的事,而只是有氣無力地說,好險啊,我在昏迷中一直和你們墳地中的鬼打交道,差點就回不來了。

  當然,我在燒紙時並沒有把全部情況說給楊鬍子聽,而只是說刁師傅喝醉了酒,睡在店裡一夜都夢見鬼,被嚇得不輕。楊鬍子聽後便笑了,他說,這是活該。他來這裡看見飛檐損壞差點罵了我一頓,他又不是主人,逞什麼凶?到墳山上逞凶的人都會遭報應。

  這時,陰宅圍牆四周的堆堆火光已燃得明亮,紙錢灰一陣陣飛舞起來,像是有無數孤魂野鬼在抓搶它似的。楊鬍子說,放炮!於是,我們點燃了掛在樹上的鞭炮。在震耳的爆響中,陰宅也仿佛晃動了幾下。於是我們下山。路上,楊鬍子對我說,今晚燒紙放炮,陰宅的主人給了八百元的代辦費,明天給大家發獎金吧。我立即將此話轉告給走在身後的葉子,她聽後高興地說,我又可以去西河鎮買書了。那書店我已很熟,店裡沒有的書,只要你買,他也可以從外面給你調來。我打趣她道,你是真正的讀書人。因為經典書的作者大多已經作古,所以在墓園讀書,才真叫天人合一呢。她說,你的鬼腦筋轉得夠快,可轉得快也別冤枉了好人。我反覆想了,覺得小弟不大可能做那種事。

  她還在想著胸罩丟失的事。我想,那要是小弟偷的,事還簡單;要不是的話,也許更複雜了。

  馮詩人通知我,今夜上墳山去,但條件是只能有我一個人跟著他。這晚本是我和啞巴巡夜的,馮詩人連啞巴也要迴避,一方面說明他對他研製的靈視儀絕對保密,另一方面說明他已把我看成知己。於是,天黑以後,我對啞巴說,今夜、你、睡覺、我、一個、上山。聽話。並且,不准、跟蹤、我。啞巴眨著眼睛,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他還是比劃著名說,我、聽你的。

  我和馮詩人是在半夜時分上墳山去的。馮詩人說,這個時候,靈視儀的效果最好。他背著一個脹鼓鼓的帆布挎包,頭髮已長過衣領,那樣子,很像是一個以死亡為題材的攝影家。我們在墳叢中走著,天黑得兩步外就看不見人。馮詩人卻很興奮,他說別開電筒,要保持這種磁場不受干擾。

  我們在墳山深處站下來。看見馮詩人在打開他的挎包,我興奮起來。雖說我總認為他的靈視儀不可能成功,但事情已經臨頭,要是我用它一下子看見了另一空間的人,我擔心我會不會暈倒。這時,馮詩人已把一架儀器戴到我的頭上,我的眼睛被遮住了。我伸手摸了摸頭上,有金屬條從頭頂箍下來,我想我此時的樣子也許有點像無線電報務員。由於雙眼被嚴嚴實實地罩住,我有點心慌地問,怎麼什麼也沒看見呀?馮詩人低聲說,你急什麼急,我還沒給你開機呢。說完後,我感覺他的手在靠近我太陽穴的部位動著,也許儀器的開關或調試鈕在這個位置吧。

  很快,不可思議的神奇景象在我眼前出現了。開始是一點藍光,那光點像最遠的星星那么小,慢慢地,光點逐漸擴大,在這片幽暗的藍光中,我看見了樹,看見了墳堆和墓碑。然而,這些景象和我白天看見的不一樣,這些物體的邊緣都有明顯的線條,有點像X光照出的圖片。

  第43章 馮詩人的夜視儀(2)

  我的心“咚咚”地跳著,無比興奮地轉著頭四面看去,無數的墳堆和墓碑兀立著,可是,可是怎麼沒看見人呢?按理說,在靈視儀的觀望中,此刻墳中的人都會出來,男女老少,都還是他們生前的樣子。

  聽見我的疑問,馮詩人不相信地說,你沒看見人嗎?笨蛋,這是怎麼回事?他拉了一下我的手臂說,你往右邊看,那是芹芹的墳,看見了嗎?看見芹芹了嗎?我認真地朝馮詩人未婚妻的墳堆看去,墳上的小黃花開得密密匝匝的,可是沒看見有人從墳堆里出來。

  我始終看不見人,馮詩人急了,從我頭上取下儀器後說,怎麼搞的,我來試試看。他戴上了那儀器,我看著他鼓在眼上的兩上金屬的半圓,後退了一步,突然想到了我在墳山上遇見的眼球凸在外面的鼓眼鬼。事情原來如此,想當初我真該迎著這鼓眼鬼走上去,再狠狠地捧上他一拳。

  馮詩人戴上儀器後,不斷地調試著側面的旋鈕,他說,你用過半導體收音機吧,調頻時一定要有耐心,尤其是調短波時,手指微微一動,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我這調頻,比半導體收音機的敏感上百倍,所以要有耐心,你以為穿透進另一個空間去那麼容易嗎?

  聽他這一說,我有點誠惶誠恐,再不敢輕視這儀器了。我耐心地等著他調試,等著那藍色光亮穿過現有空間的那一瞬。

  然而,馮詩人自己也一直沒有調試成功。我失望地說,你這什麼玩意兒,頂多不過就是一架夜視儀嘛,紅外線什麼的,我懂。

  馮詩人並不受打擊,一邊繼續調試一邊說,你懂過屁。夜視儀在我以前工作的公司早已是成熟產品,要用那東西我買一台過來就是,還用我花三年時間來研究嗎?告訴你,我這台儀器,是在夜視儀基礎上的創造。我本來用來結婚的錢都花在這研究上了。這裡面一片小指頭大的玻璃都值幾千元。裡面還有一種特殊的感應器和加速器,它讓人的眼睛的磁場、波段和外界的磁場、波段產生一種逆沖。哼,說這是夜視儀,只說明你是個科盲。

  聽他一說,我對這架儀器的兒戲心理完全消失了。它的光波或光速逆沖,如果在調試一萬次中有一個瞬間進入到另一個空間,這也是科學的曙光啊。於是我安慰他說,今晚在墳山上看不見人,也許是剛過了中元節的緣故吧,鬼都回去了,所以這墳山上冷清得很。

  馮詩人已將儀器放回了挎包中。聽見我的話,他笑了笑說,說你是科盲,沒錯。這儀器與鬼不鬼一點關係都沒有。在另一個空間,凡存在過的人都存在著呢,什麼中元節不中元節的。今晚沒調試成功,也許與我們所處的位置、與氣候等有關係。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後山上的那座大陰宅。於是對馮詩人說,我們換一個地方去試試,在那裡也許能看見人的。馮詩人問什麼地方,我說你只管跟著我走就是。

  按照馮詩人的要求,為了保證墳山上的磁場不受干擾,我們仍然沒開手電。幸好這片地方已走得熟了,我們在摸黑行進中很快到了那陰宅的山丘下,在即將接近陰宅時,馮詩人卻停下來問道,你要去看那空墳嗎?我只好實話對他說,我懷疑那裡面有——人。我把已在嘴邊的“鬼”說成“人”。是因為馮詩人不喜歡說鬼。我對他說,我們翻牆進到裡邊去,再用你的儀器看看,也許能看見人的。

  不料,馮詩人堅決拒絕了我的提議。他是一個守規矩的人,翻牆進院這種事,就算楊鬍子不知道,他說他也不做。

  我失望至極,在黑暗中嘆了口氣後說,你把儀器拿出來,我們就在這裡望一望院牆院門,總可以吧。

  我又戴上了那儀器,院牆和院門出現在幽暗的藍色畫面中。我試著不斷調試側面的旋鈕,僥倖地想著萬一能看見梅子出現,那就好了。可是,畫面上除了冷清的院牆和院門,絕無人影的痕跡。在我又要嘲笑馮詩人,這不過就是一台夜視儀時,突然,畫面中的院門開了,一個女子從裡面走了出來。我的呼吸幾乎在這一個瞬間停止,我盯著那女子返身關上院門後,轉身向山丘下來了。儘管隔著一段距離,我看不太清那女子的臉,但在她抬頭往山丘下望的時候,我還是辨認出她就是葉子。我的心一下子發緊,深更半夜的,葉子怎麼會從陰宅里出來呢?

  我迅速取下這儀器,低聲對馮詩人說,我們回去吧。說完後我便快步往回走,馮詩人跟在後面問,你剛才看見什麼了,怎麼像逃跑似的。我說,什麼也沒看見,我只是覺得很困,想回去睡覺了。其實,我是不願在山丘下遇見葉子,不願讓她發現我看見了她的古怪行為;同時,我也不想讓她看見我和馮詩人在一起,不然解釋起來也很困難的。

  我和馮詩人回到住地後,我返身關死了院門,然後上樓,坐在房間裡等著外面傳來的敲門聲。我會慢慢地去開門,然後對站在門外的葉子問,你去哪兒了?我倒要聽聽她是怎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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