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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一次看了看脖子被擰斷的辰造。“叔公——”

  死了就是輸了。我可不想輸,我已經不能回頭了。阿榮使出渾身力氣,將棺材推翻。辰造的屍體只滾了一半出來,貼在荒涼的地面上。燈籠落到了一旁,燃燒起來。“看啊!我殺了辰造!這是我們的叔公,是恩人,但是他殺了你,是他下的手。再怎麼樣,他也是,你阿妙的仇人啊,所以我把他殺了。再沒什麼好害怕的,我讓他們把他殺了。我以後……”

  這我可不能當作耳邊風啊,大姐。阿榮聽到了說話聲。

  聲音從閒寂野的邊緣傳來,還有沙沙的腳步聲。背後似乎有人的動靜,似乎來了很多人。

  “大姐,這是怎麼回事?”

  “你、你……大鳥……”

  “喂,阿榮,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就算你是大哥的親人,弄成這樣我們可不能饒了你啊。”

  “你、你們胡說什麼!我可是繼承人。而且你們怎麼在這裡……”

  金毗羅大神已離你而去——林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後記】

  “為這麼個無聊的工作真是大費周章啊……”

  林藏正眺望著在晨霧中顯得一片朦朧的閒寂野。“阿又,你看你說的,好像賣了多大人情似的。”

  “你也是沒長進,姓林的。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講那種話。什麼賣人情欠人情的——這是工作。”御行又市說著,踢了一腳已燒成灰燼的燈籠。

  “後來,阿妙就是被扔在這片荒野里了吧。”

  “是啊。阿榮扔的。現在連骨頭都沒剩下。”

  “就算剩下也不知道是哪個啦,是人的還是馬的都分不清。過去太長時間了,都已經十六年了。可是,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卻一點都沒變,真是夠討厭。”又市道。

  “你這靠嘴吃飯的傢伙,說得倒好聽。你不是也一樣沒變嘛,阿又。就算外形變了又怎麼樣,人一直到死,都還是多年前那個呱呱墜地的自己。”

  唉,這次的事連我都於心不忍啊。林藏將這句話藏在心裡,轉身將阿榮的屍首留在背後。野干阿榮被辰造的手下亂刀砍死了。她的屍首代替了辰造的,被塞進了那口棺材。阿榮恐怕要永遠爛在這片荒原中,在這片她曾經遺棄了親生妹妹屍體的閒寂野。

  “阿又,你……從十六年前就開始懷疑阿榮了麼?”

  “嗯。那件事,不管怎麼看都太可疑。就算你再大意,若沒人告密都不可能落得那種下場。而且,他們的追殺也太過凌厲,不管我們逃到哪裡,都執著地追著不放。可是,他們卻完全沒有對一文字狸下手。”實際上,幕後主使是一文字狸這件事情似乎並沒有暴露。

  “唉,也正因為那樣,老狐狸才選擇把我們給棄掉。對於辰造來說,十六年前那場陰謀,完全出於你我之手。也就是說,跟老狐狸沒關係,是只有你我二人認識的某個人……”又市輕輕瞟了一眼已微微變形的棺材,“只有我們被出賣了這一種可能性。”

  “是啊。”林藏也一樣,他不可能沒考慮過。

  不過,你可是個有罪的人。又市說。

  “別說了。”

  “偏要說。總之,就算事情現在鬧成這樣,當初阿妙的死也還是全因為你啊林藏。”

  “我知道。”

  “說歸說。不過阿又,要說這阿榮可就是自作自受了。”說話的是此前自稱林藏的祭文語文作。“這阿榮是個不得了的女人。沒想到她竟然敢直接去找一文字屋,要求我們替她殺掉辰造。真是沒想到啊。”

  “她其實並不是個壞女人。”

  的確如此。其實御行又市曾是林藏幼時的夥伴。又市又稱詐術師,四處雲遊,靠一張嘴行遍天下,跟林藏可算得上同類。一文字屋仁藏對他也十分信任。不久前,因為發生在帷子辻的怪事而接到委託的一文字屋,特意大老遠將又市叫了過來。同一時期,林藏又因另一件事不得不趕往長崎。隨後,又市又被仁藏派去泉州處理一件頗為棘手之事,他為了做準備才事先來到大坂。在大坂,他撞見了阿榮,而且撞見阿榮的地點並不好。阿榮當時已經在放龜辰造據點之一的船宿木津禰當上了老闆娘。

  “她當初選擇暫時離開大坂,應該是因為妹妹的事吧。”扮成了阿妙的橫川阿龍嘀咕道,“雖然她一直嘴硬……”

  現在可不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六道屋柳次接過話茬。“只會讓活著的人心裡彆扭而已。不管曾多麼後悔,這女人最後選擇的是接近辰造,伺機奪取他的全部家業。甚至想好了退路,取得了寫有辰造承諾的書信。她選擇出走或許只是為了避開風頭而已。”

  別人的心思是永遠都猜不到的。又市道。

  林藏也這樣認為。

  “不過,阿榮試圖找老狐狸的麻煩這一點是確定的,而且將自己的恩人辰造看作絆腳石也是不爭的事實。為了繼承家業而買兇殺人,這完全是利慾薰心的舉動,走到這個結局也是必然的。是吧,林藏?”又市又跟在後面說道。

  “文作老爺子講的沒錯。這次,這女人送了性命可不是你的錯。阿榮是機關算盡才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跟十六年前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幾日不見,你倒是溫柔了不少嘛,又市。”柳次打趣道。

  “她不正是因為聽到姓林的還活著的消息,才動了心思嘛。之前人家可一直都老老實實的,結果一下子就干出了那些事。所以說,還是要怪這個風流男子四處招搖。”

  “別再說啦,柳次。”阿龍道。

  “偏要說。本來就是。”

  “餵。姓林的,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有些太張揚啦?”

  “嗯?”

  “你在大坂的時間太久了。”

  文作見狀忙替林藏打圓場。“唉,這一次也是因為正好趕上有人找來,求我們殺掉辰造。這也是種緣分。還是把它當作是主的旨意比較好吧?”

  “主的旨意?那是什麼?”

  “那些傳教士都這樣講呀。而且,辰造本就做盡了壞事。我都奇怪已經十六年了,怎麼還沒人來找我們殺了他呢,是吧,林藏?”

  沒錯。一文字屋之所以沒有對辰造出手,只不過因為沒有人來找他們而已,並不是因為對他束手無策,也不是他們吃過虧就怕了。一文字屋暗中做的這些事,不是為了天下,也不是為了蒼生。他們只是在做買賣。沒有人要求,他們就不出手。不管對方有多邪惡或殘忍,那跟買賣都沒關係。但反過來說,不管對方有多麼強大,只要有人要求,他們就會行動。僅此而已。

  十六年前是怎麼回事?阿龍問道。“林藏失手,後來又怎麼樣了?”

  “老狐狸都處理好了。是吧,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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