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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昏睡過去了,我覺得很冷,我掉進了一個冰窟。

  我覺得冥冥中有人在呼喚我,那聲音很熟悉,但我就是不知道她是誰,我穿過一片黑暗,來到了一片桔紅色的光中,似乎很嘈雜,有許多人在說話,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麼,我見不到人影,有一個人大聲說話,我終於聽清楚了,他說:“很多耗子在奔跑,在吱吱亂叫——”那說這話的人是誰?我不知道。不一會,聲音都消失了,就我一個人站在桔紅色的光中,我覺得很冷,我很孤獨,很無助。我不知道要往哪裡去,有一個影子從我眼前掠過,那影子速度太快了,我沒能夠捕捉得到。

  又一個聲音傳過來:“請跟我來。”

  我朝那個聲音追尋過去,我看到了一個人,她站在桔紅色的光中,她的背後有一個孩子。她背著孩子往一個冒著熱氣的碗裡放入了白色的粉末,然後調勻後,她就轉過了身,讓那孩子喝。

  那個孩子就是3歲時的我,我想阻止他不要喝那碗湯藥,但我無能為力,我是一個飄忽的影子,一點力量一點能力都沒有的飄忽的影子。

  顧玉蓮果真要毒死我,她在我3歲的那年就要毒死我,我看到了,我終於看到了,她明明要毒死我,還為什麼要把我養大,讓我承受更大的痛苦。我將要崩潰!

  我聞到了濃郁的中藥的氣味。

  我說:“我不要喝,這裡面有毒。”

  我覺得喉嚨里熱乎乎的在流動著什麼,

  我聞到了中藥濃郁的氣味

  我大聲說:“不要——”

  我睜開了眼,看到了顧玉蓮蒼白微笑的臉。她的手裡端著一碗湯藥,她的另一隻手拿著勺子,她在我沉睡的時候給我餵藥。她說:“孩子,乖,還有幾口就喝完了,你喝完了病就好了。”

  這話我從小到大聽了多少遍了?

  我一手拍掉了她手中的碗,碗掉在樓板上碎了。

  我大聲說:“我不要喝,不要。我不要喝毒藥。”

  顧玉蓮呆立在那裡,她的眼神變得空洞無物。 我突然看到一個孩子一次一次的喝著放了毒藥的中藥,他的身體慢慢地萎縮,最後變成了一具骷髏……顧玉蓮面對著這具骷髏笑了,她伸出乾枯而又冰涼的手摸了一下骷髏的額頭說:“孩子,我愛你——”

  我受不了了,我承認我受不了。

  顧玉蓮是伸出了她顫抖的手在我的臉上摸了下,她乾枯的手冰涼而又乾濕。我渾身的雞皮疙瘩冒了出來。

  我翻身下床,我跪在了顧玉蓮的面前,我抱著她的大腿,枯槁的大腿,我哭喊道:“奶奶,你別毒死我,你別毒死我,你別讓丁大偉把我抓走,我沒錯,我什麼也沒做,奶奶你別毒死我——”

  顧玉蓮癱了下來。

  她抱住我,大聲地哭了出來。

  她哭喊著:“孩子,我不會毒死你的,我從來就不想去毒死誰?孩子,我的好孩子——”

  她把內心的恐懼哭喊出來了麼?

  而我內心的恐懼得到緩解了麼?

  我們倆摟抱在一起大哭著。

  多年來,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生下了顧帆遠,結果是我害死了他。還有宋汀蘭,不是她的錯,是我害死了她。她生下了顧晨光,她又拋下了他,他不是我的孫子,我把所有的恨遷怒在他的身上,我經常給他喝有毒的中藥,我不想讓他死,我只是發泄,我要讓他生不如死。他原本不是一個傻子,他在一次摔下樓後就傻了,他記不得摔傷前的一切事情了。我不相信他有一天會醒來。會記憶起一切,像個正常的孩子,我不相信。我內心痛苦難以自拔時,我就要在他的藥湯里下點砒霜。我知道,這樣能夠控制他,讓他永遠傻著,永遠不知道真相。我不要他醒來,他醒來就是我的危險,他知道一切真相後,會用同樣的辦法對付我,我要讓他沉睡,沉睡在記憶之中。他不是我的孫子,他是個野種,他和我相依為命,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相依的人,他是一個可憐的人,一個幸福的人…孩子,我不會讓你死去。有一天我會死去。我死去那天,顧晨光一定會站在我的屍體前哈哈大笑,他開心地活下來了,沒有人再會殘踏他的生命,用一種叫砒霜的毒藥控制他的生命。讓他喪失記憶和思維,他會在晨光中醒來,醒來……

  顧玉蓮,你在說什麼,我什麼也聽不見。我只祈求你,不要毒死我,我會和你相依為命,你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只有你用乾枯的冰涼的手摸我火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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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瘌痢頭這次真的死了。

  我很憂傷,顧玉蓮沒有毒死我。我們的關係在那一場抱頭痛哭之後得到了緩解。這並不證明這個雨季的所有事情都煙消雲散,還有更深重的恐懼在等待著我。但我已經不怕了,該來的就來吧。

  瘌痢頭的屍體再次出現在電視新聞上,是顧玉蓮發現了這條新聞。她讓我下樓來看。我看到了瘌瘌頭的屍體。他全身血肉模糊地躺在河邊的那棵梧桐樹下,他身邊是一條血肉模糊的狗,那條狗就是咬我的那條瘋狗。我突然記起一件事,就是那天我和瘌痢頭分手時,我給他看了被狗咬傷的傷口,我聽他說了聲:“晨光,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到那條狗打死他為你報仇!”

  我十分的驚愕和悲傷。

  難道他這些日子一直在追蹤那條瘋狗。

  他把瘋狗追到了那棵梧桐樹下,和狗展開了殊死的搏鬥。最後兩敗俱傷,雙雙死亡。

  新聞在繼續播放著:“根據屍檢,屍體死亡時間約在一個月前,這具屍體居然在河邊擱置了一個月,無人發現。市環衛系統表示,將進一步……”

  一個月前?我明明在幾天前還和瘌痢頭在一起。一個月前,那是我看見瘌痢頭死在火車出軌事故的時候。難道瘌痢頭早已經死了。他回來是為了提醒我,提醒我這個對他而言唯一的朋友。我閉上了雙眼。

  我不願意看到他血肉模糊的小屍體。

  我對顧玉蓮說,把他的骨灰領回來,安放在某個地方。顧玉蓮同意了我的提議。

  瘌痢頭的友誼讓我痛心。

  丁小慧的失蹤同樣讓我痛心。

  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危險在向我臨近。

  我在一個雨天走出了家門。我來到剛重新開業的王鬍子餛飩店的外面,我望著那個下水道的生鐵鑄成的蓋子,我敢青定,這下水道蓋子一定被人動過,我看得出來。

  我斷定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秘密。

  而我奶奶顧玉蓮也還有秘密。她還向我隱瞞著什麼,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得到。還有那張血鈔票,是不是還在某個地方等待著顧晨光?我想我和那張血鈔票一樣,是個不祥的人,和我有過關係的人都死了。比如顧帆遠宋汀蘭郭阿姨,瘌痢頭…在這個雨季里,丁小慧和我有過短暫的接觸,她也失蹤了,那麼,下一個要死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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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絲笑意讓顧玉蓮觸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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