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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蕭然黑白分明的雙眼也變得極為明亮。他不由得想起很多年以前也是這樣一個晴朗明媚的日子、陽光下景繁生拔得頭籌時那恣意張揚的模樣。那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面容絕美的青年身上,就連自己也不例外。

  當時只覺得心就好像被一根羽毛搔了一樣,癢的厲害。那個時候的顏蕭然還不清楚自己的內心深處正發生著怎樣的變化,他只是變得很喜歡、很嚮往可以看到景繁生笑起來的模樣。

  而現在的十一雖然只是微微挑起了唇角、笑起來極為內斂的樣子,既不狂狷也不張揚,但不知怎的,顏蕭然卻覺得自己從他身上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心中卻有一股暖流涌過。

  景繁生是把風華絕代演繹進了骨子裡的人。就算面容普通的時候也要靠一身破爛的衣衫才能掩蓋住那種風華。而不苟言笑的十一,則已經隱隱透漏了出這種氣質。

  更重要的是,這不僅僅是景繁生的兒子。

  這是景繁生給他生的孩子。

  ——距離知道真相已經過去了三日。也許是因為太過受寵若驚,哪怕是已經明白了景繁生的情誼,顏蕭然仍用了整整三日的時間才敢真正地這樣去想。

  “做的好。”他對十一說道。

  “師尊。”十一面帶興奮地走到了顏蕭然的身前。

  顏蕭然的睫毛瘋狂抖動了幾下,連唇角都挑了起來。他探手入懷,從乾坤芥子袋中拿出了一個小爐鼎交到了十一的手上。

  十一現在年齡小修為低,也用不上什麼厲害的法寶,顏蕭然想了想,也唯有這個是他能用得上的。

  景繁生一眼就認出上次在無量山的雲台之上,顏蕭然就是用這個小爐子給自己煉製吊墜的。雖不知道它有什麼名堂,但蕭然君隨身攜帶又頻繁使用的煉器爐子自然不會是凡品。應該就像顏蕭然之前送他的煉丹爐一樣珍貴。

  不過既然顏蕭然想送,他便也不好在旁邊說些什麼。

  十一接過了爐子,模樣看起來更加愉悅了,連忙道了一聲:“謝謝師尊。”

  他雖然喜歡煉器,但他也剛剛才出谷數月,所見所聞的仍然不多。他只心知這爐子必然十分貴重,對於其中的名堂卻還所知甚少。

  但他不知道,一旁早就圍過來看熱鬧的、尤其是崑崙山出來的人,在看清少年手裡拿著的東西的時候都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只不過對於這樣的反應,無量山的人都沒有發現而已。

  顏蕭然又抬手摸了摸十一的頭,這一次他做的便十分自然了。

  這一屆的試煉之徵無疑是無量山有史以來戰果最好的一次。而這些卻又全部都得益於十一的加入。少年們之間的隔閡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十一又在這麼多參試弟子當中脫穎而出為無量劍爭了個大光,少年們都不約而同地覺得與有榮焉,等到宗主跟他說完了話,就激動地再次將十一團團圍住了。

  石碑上的名字從上往下還在不斷地依次顯示,直到將前一百名的弟子名字全部顯現出來為止。

  位於第二位的果然就是沈沉星,而且他與十一之間的差距僅僅就只有一顆內膽而已。石碑之上顯示出的第三名竟然與他的成績相距十五顆之多。

  顏亦陽和沈沉星的戰果遙遙領先,成了這一屆試煉之徵當中萬眾矚目的存在。

  對於這樣的結果,景繁生也是十分滿意的。就算沈沉星沒有奪得第一,但這樣的成績擺在眼前,重明山以後的日子應該就會稍微好過一點了。宗門的傳承畢竟還在,如果能一直像這樣穩穩噹噹地好好發展個幾百年,想要恢復昔日的輝煌也不是不可能。

  大小宗門的差別除了傳承不一樣,便是內門弟子本身的資質也不一樣。於是像這樣的比賽,前百名便幾乎都是大宗門裡頭出來的弟子,小宗門當中能夠出頭的不是沒有,但人數極少。是以陳亦翔等人也無疑是在那名單之上的。

  知道所有的名字都顯現完畢,顏蕭然一一看過之後便對所有參加比試的本門弟子說:“大家辛苦了,一同回去休息吧。”

  “是。”所有的白衣小弟子都目光閃爍、神情激動。

  尤其是“亦”字輩弟子,從回來依舊就陷入了極度興奮的狀態。他們雖然名次不顯,但按照宗門裡頭的獎勵規矩,雖然宗主沒說,少年們也知道自己以後在宗門裡頭的待遇和所能獲得的資源都將變得與眾不同。

  更何況,宗主唯一的親傳弟子、試煉之徵的第一名可還是他們“亦”字輩的!這就意味著將來亦陽繼承宗主之位的時候,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有極大的可能是可以弄個長老的位子來坐坐了。

  他們這邊正高興著,那頭楚蕭南已經帶著幾名弟子回來了。

  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走到顏蕭然身側低聲說了幾句後,顏蕭然也極其反常地蹙了下眉頭。

  “怎麼了?”景繁生問。

  “柳長老死了。”

  第70章 怪譎3

  眾人從擂台上下來,穿過一個諾大的後花園就來到了瀟湘宮空出來用來安排個人居住的後院。柳尋英便是被人用九根奇長無比的破魂釘、以奇異的排布形式釘在一面外牆上的。

  柳尋英的屍身上沒有任何血跡,只身上的那九根釘子明晃晃的極為顯眼。他的頭幾乎垂到了胸前,從前俊秀的面龐灰白地呈現出一片死氣。被破魂釘以特殊的陣法定住,別說是身死,就連魂魄也早就已經灰飛煙滅了。

  無量劍剛剛有人奪得魁首緊接著就死了人,人還是死在瀟湘宮當中,這事情紙包不住火,頃刻間便傳入了不少人的耳中,很快就把刑老宮主給驚動過來了。

  楚蕭南說:“我帶著這幾名門下弟子一路找了下來,便在這裡發現柳長老的屍首了。”

  破魂釘是特別煉製的法寶,每一根釘上都會被打上破壞性極強的陣法,適合用作暗器。不能否認的,其使用出來的效果也確實驚人,但對使用者修為和技巧要求也很高,想要隔空打出這麼一個陣法,更是難上加難。但這種法寶太過狡詐歹毒,一直都被是正派修士所不恥的,這些年在兩儀山的這頭、修者的地界當中,倒是鮮少看見破魂釘的出現。

  柳尋英怎麼說也是無量劍的一名修為在元嬰期的長老,比在場的許多小宗門的宗主修為還要高。但這樣的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釘在了牆上,一時之間眾人都覺得匪夷所思,又有些人心惶惶。

  景繁生和顏蕭然對視了一眼。他們剛剛將目標鎖定在了柳尋英的身上,這人就被悄無聲息的殺死了,用的還是破魂釘,著實是太過古怪和微妙了。

  顏蕭然抬頭看了看被高高釘在牆上的柳尋英,面無表情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他對刑風台說:“刑宮主,我門下長老就這麼在貴宗遭遇暗算,依刑宮主之見,這應該如何是好?”

  看見屍體的那一刻刑風台的面色就變得極為難看,但他也是老江湖了,目光閃爍間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故意捋著鬍鬚沉吟道:“貴宗長老雖說是死在了我的門中,但他本身就已是元嬰期的修士,殺他之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卻不知他們是有何恩怨?柳長老招惹到了這樣的,卻又想要我瀟湘宮負責不成?”

  他雖然掩飾的極好,但自打他進這個院子開始景繁生就在刻意觀察他,於是還是被他看出了些許對方的不自然。

  其實顏蕭然倒也不是真的要瀟湘宮來負什麼責,他會那麼說也不過是想看看刑風台的反應罷了。

  刑傾墨這時候仍不知道去向,邢染歌卻已經跑到了她爹身邊,十分不忿地道:“我們都在前面看比試,你們宗門的長老卻私自跑回來,說他身上沒什麼貓膩誰會信啊?還有你們兩個,方才不也離席了許久?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把人給殺了、又順道嫁禍給我們瀟湘宮?”

  過去這麼長時間,已經足夠讓邢染歌了解到自己被禁足期間,景繁生和顏蕭然徒然出現在議事堂時都做了什麼勾當、又是怎麼將罪名扣到他們瀟湘宮的頭上的。

  一時之間她只覺得既悲傷又憤怒。她的心很亂,卻也絕不容許旁人做出構陷她爹爹的事情。

  景繁生卻心道:難道是有人看他們離席,便想趁著這個空當來個一石二鳥。既毀滅了人證,又可以順便嫁禍他和顏蕭然?

  可這做法未免有些拙劣。

  滿院子的人因為秦風韻的話都開始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就好像今天這齣戲真的就是他們兩個自導自演似的。

  人群當中就已經開始有人喊道:“沒錯!誰不知道這位柳長老是蕭然君以前的姘頭,你心生嫉妒將人殺了也不是說不過去!”

  “那位道友說的不無道理,畢竟破魂釘不是誰都能用、誰都想用的。”

  “別說,還真像是這麼一回事!這樣無量劍用來嫁禍別人之時損失的是一名長老,也不至於太過心痛了!”

  景繁生自己諸罪加身已成習慣,早就懶得去解釋什麼了,但考慮到顏蕭然和整個無量劍的名聲,他還是道:“方才我與蕭然君離席乃是醫仙秦榮來接他女兒,我們二人去相送一番罷了。秦榮走後我們便遇上了陳真人,隨後一起回的擂台。哦,如果邢姑娘不相信,邢姑娘的兄長也應該是在擂台下的小竹林看見了我們的。”

  話音剛落,景繁生便意識到邢染歌這話問的極有技巧,直接將矛頭又指向了他們。他原來就是太傻,總試圖向世人辯解,試圖倚靠言語證明清白,才會被人一路從重明山追殺到了伏魔鎮。現在嘛……

  景繁生接著道:“實不相瞞,對於十五年前的事情我們剛剛發現了一些線索。不僅找到了那晚重明山之人所中的毒,更是查出這尋英長老便很可能是旁人安插進無量劍的jian細。我們也是正要找尋英長老來問話,沒想到人卻已經……”

  他先是極為遺憾地嘆了口氣,復又對刑風台說道:“只不過尋英長老之事若真不是我們所為的話,刑老宮主您可就得好好想想了。”

  景繁生挑唇一笑,神色中含著諷刺:“好好想想這麼個實力強勁、能一口氣以陣法的形式打出九顆破魂釘的人為何偏偏要將屍首留在瀟湘宮內而不一併損毀?想要銷毀一具屍體可不是什麼難事,一張符紙就可以。而若是此人與瀟湘宮無冤無仇,僅僅是源於私怨的話,又緣何要將屍首公然留在這裡為瀟湘宮招黑?”

  他話音剛落便有人喊道:“這還用說嗎,當然是你們要故意栽贓嫁禍!”

  就連邢染歌也是一副氣得不行的樣子。可唯獨刑風台,雖然看起來仍是仙風道骨、風輕雲淡的樣子,但景繁生一番觀察下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他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便不再與人爭辯,對顏蕭然說:“找幾名弟子將尋英長老的屍首先行取下,咱們回去再說。”

  “好。”顏蕭然說。

  “想走?你們這就想要走了嗎?”那些以瀟湘宮為首的小宗門門眾不服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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