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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上馬車時,我告訴自己,他們昨日那樣走掉,興許……興許是為了緩下來想一想,而非是什麼決絕的意味。

  倘若他們願見我,我也怕自己開口不成字句。

  思緒隨著車軲轆打轉,待馬車停住,挽月遣人去通報時我才反應過來,將人叫住了。

  我真是昏了頭,這個時間,沈邈應當公務纏身,不在家中。

  沈府的大門緊閉著,主人還未歸來,牆檐上長出一截光禿禿的枝幹。

  我心裡猛地空了一處,對著侍從詢問的目光,我低聲道:“去柳將軍府上吧。”

  柳潮向來是點了卯就溜,休沐與否對他而言不過是需不需要多走一趟路的區別。

  站在柳府門口,我忽地想到那日柳潮托門房講的話,說我不願意見他,他便一屁股坐死在公主府的石獅子下面。這事柳潮說得出來,更做得出來,不像我,我若是被拒絕了,只敢從石獅子旁邊打個洞鑽走。

  將軍爹今日不在府中,管家聞訊後急忙趕出來,又恭恭敬敬請我落了座。

  我叫住正吩咐下人準備茶點的管家:“子瀾在嗎?”

  管家急忙答道:“小的這就讓人去請。”

  我坐在主廳里發了一會兒呆,聽到腳步聲忙抬起頭,來人卻不是柳潮,而是我上輩子的便宜庶兄,整日裡裝模作樣討將軍爹歡喜,自己也真將自己當一回事了。他那狗屁樣子兩世未變過,我同柳潮給他取的綽號都是一樣的——尖嘴壺。

  尖嘴壺像模像樣地行了禮,坐在一旁說:“不知侯爺找家弟何事?”

  聽見尖嘴壺從壺肚子裡倒出來一句“家弟”,我雖面上不顯,實際上早就手癢耳朵痛。

  “這就不勞煩你了。”我客套假笑,欲站起身來,“子瀾若不願來,我去他院中便是。”

  尖嘴壺卻道:“小侯爺,家弟現今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我抓緊了扶手,雕紋緊緊嵌入手裡。

  興許是看我神色不對,尖嘴壺道:“小侯爺別急,若是家弟又有什麼不是,我現在便喚人把他找回來。”

  我連面子上的禮節都快裝不下去了,回答道:“沒什麼不是的,他好得很。”

  臨走前,我掙扎許久,最後還是交代了柳府上的人,待柳潮回來後告訴他今日我來過,明日晚些時候再來。

  回去的路上,我不斷告訴自己:朝中或許有什麼要事,故而連柳潮也被扣住了。又或許柳潮與朋友有約,早便出門了。你自己分明是不請而來,更未提前傳達,作甚麼計較人在不在呢。

  可第二天,老天爺一巴掌便將自欺欺人的我拍醒了。

  我特意估量著時間去的柳府,連將軍爹都已從外頭回來,柳潮依舊不在。

  將軍爹和尖嘴壺當真是親父子,張口就說幫我把這兔崽子抓回來。我婉拒後,將軍爹又將柳潮院中的僕從叫來問話。

  一得知柳潮不在,我便無心再呆下去,後面都是在胡亂應付,只想著等柳府做足了面子,我再假惺惺地道個謝,然後趕緊滾掉。

  柳潮院中來人卻說柳潮今日早早地回了府,只是又出門了。

  我一下子懵了,也顧不得什麼禮數,逃也似的出了柳府。

  “郎君……郎君……”挽月在我耳邊喚了許久,我才反應過來。

  她或許是見我神色不對,柔聲道:“可還要去沈大人那裡。”

  我看著挽月關切的雙眼,鼻子一酸:“那……那去吧。”

  東行至路口,馬車緩了下來,我裹緊袍子後推開窗,想讓冷風將腦子吹得清醒些,視線卻不受控制地凝在遠處的牆瓦。

  我突然喊道:“停下!別走了!”

  我探出頭去,果然遠遠看見沈府門口兩輛向西邊駛去的馬車遙遙走遠,一輛是沈邈的,一輛是柳潮的。

  往常同他們一起出行時,我乘過許多次,熟悉得很。

  可現在我被一腳踹下了車,孤零零站在地上,東西南北看著都有路,沒哪條是我該走的。

  “那前邊似乎是沈大人與柳公子的車。”挽月也認出來了,為難道:“要追上去嗎?”

  我搖了搖頭。

  又過了片刻,我才對挽月說:“不用了,沒有必要了。”

  我也沒膽子再去了。

  那個被我找來諸多緣由壓在心底的聲音輕易蹦了出來,它帶著噁心大笑說:“別說什麼事務繁忙、時間錯開的假玩意兒來哄自己。”

  “說不定……”它又用冰涼的爪子颳了刮我的臉,“他們只是不願理你罷了。”

  撐著一口氣回到家後,我被公主娘叫住了。

  她讓我上前去,坐在她身旁的矮凳上,問道:“我聽府里人講,你這幾天都不大對勁,到底發生了何事?”

  公主娘見我不回答,像從前一般摸了摸我的頭,又柔聲問了一次。她溫柔的、關切的目光,讓我想像孩提般大哭一場。

  我看著公主娘的眼睛,她眼旁已長出了細紋,像純色緞子上繡的幾條彩線,依舊是好看的。

  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小聲道:“娘……我……我想去京城外轉一轉。”

  “到底發生了什麼?”公主娘問,“是感情上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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