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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四爺轉奏皇上,將士遠征,浴血疆場,生死只在呼吸之間。其妻子老小,倚門而望。但,家無繼炊之米,人少禦寒之衣。如此,則前方將士,怎能安心殺敵,為國效命?!

  十四爺統兵西征之後的一個多月中,發生的這一連串事情,可把老四胤禎累壞了,也難為死了。但是,他咬緊牙關,再難,再累,也得辦好這件差。軍情大事,沒有哪一件不是十萬火急的。來一件,要辦一件,絕不能延誤。軍糧,下令從山東、山西、河南等地急調入陝,以供軍用;軍衣,讓順天府百姓一齊動手,趕製出來,發往前線;兵器,也日夜趕造、修復。幾個有關衙門裡的官吏們,見四爺不但雷厲風行地辦事。而且忙得顧不上回家,顧不上睡覺,甚至顧不上吃頓安生飯,個個又心疼,又畏懼。從前那種推推諉諉、疲軟拖沓的衙門作風一掃而光,辦事效率空前提高,總算是堵住了幾個大窟窿,現在急需的,是軍前立等要用的一百多萬兩餉銀,和安頓家屬的幾十萬兩銀子。四爺把幾個部的尚書們叫到上書房來,商議對策。

  其實,來的人心裡都清楚。當初,如果按四爺、十三爺的辦法,把戶部的欠款一清到底,今天何至於捉襟見肘呢?可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馬齊沉吟著說:

  “四爺,這一陣把您累壞了。看您忙得連剃頭的功夫都沒有,我們這些人心裡都不安哪!說實話,國家有糧,也有銀子,只是下面官吏疲沓,運不上去就是了。今早上,我接到廣東的解銀單子。他們上繳國庫的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已經到了洛陽。依我看,發個文書,叫他們不必解往京城,就近運到前線去,這就解了十四爺的燃眉之急。”

  四爺略一思忖說:“嗯,很好,去了一大頭兒,咱們也輕鬆了。那安置家屬的銀子呢?”

  :“嗯——這個,我倒真想不出辦法來。不過,咱們是不是可以發個文告,明告訴隨軍家屬,請他們體諒一下國家正在用兵、到處要錢的難處,先不要鬧,到年底一定全部發放,決不拖欠。”

  尤明堂接口說:“嗯,馬中堂這話有理。前方是八旗子弟,後方是八旗父老,自己的兒孫自己疼。只要把話說清,而且保證年底清帳,他們掂算一下就會明白。後方多吃點苦,前方就少流點血。我看,這些從軍人員的家屬就能想得通的。再說,到不了年底,魏東亭海關上的銀子就到了。這不是空頭支票,四爺您放心好了。”

  施世綸更是成竹在胸:“四爺我有個見識,說出來請四爺斟酌。如今前方正在用兵,錢糧之事,至關重要。咱們老在這兒東擋一陣。西擋一陣地補窟窿不是常法兒。依我看,各省的錢糧庫存都不少。乾脆列個單子,給各省派個明數,要他們按月準時送往軍前聽用。違了限期。少了數目,一律按軍法處置,這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只是顯得過於嚴厲。刻薄了點。”

  四爺胤禎苦笑了一下說:“老施,這辦法我也想過。說心裡話,我老四早就落下刻薄寡恩的名聲了。虱子多了不癢,再加上這一條,我也不在乎。可這是一件牽動全國的大事。不這樣辦,保證不了前方。十四弟率領軍士,在冰天雪地里打仗,後方供應不上,那怎麼行呢?可是,如果這樣辦,又不是我一個人說了能算的。這要請旨,要有父皇下旨才行。父皇年紀大了,我不忍心去驚動他老人家呀!”

  在座的幾位大臣,都是儒學名家,最看重的是“忠、孝”二字。他們聽四爺在千難萬難之中,還處處維護皇上,都是十分感動。尤明堂想了一會兒說:“四爺,您的至誠至孝之心令人欽佩。我還有一個辦法不知能行嗎?”

  “哎,老尤,吞吞吐吐地幹嗎呀,說嘛!”

  “是。四爺門下的年羹堯將軍,已經調往西安。他的軍中有錢、有糧、有兵器。十四爺軍中急需的東西,從他那裡先調劑一些,不就救了急嘛。年將軍現在北京,四爺您只要說句話,他還不得乖乖地辦。”

  胤禎目光一跳:“什麼,年羹堯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施世綸說:“老尤說的是實情,年將軍回北京已經四天了。他來過一次,正好四爺不在,以後再沒來。”

  “哦,是這樣。”胤禎心中一陣怒火上冒,他強自鎮定著對在座的人說,“諸位,請先回去,我到暢春園見駕,把咱們議的事向皇上稟奏,看有什麼旨意,咱們再商量著辦吧。”

  在去暢春園的路上,胤禎坐在大轎里一個勁兒地生悶氣,前方打仗,後方支援,苦點累點,他都認了。可是,老八明明沒病、沒災,老十四一拔腿,他就又告了病假。老九、老十他們也故意躲開不管。二十幾個弟兄,合著就玩我一個,他們卻坐享現成,瞪著眼睛看我的笑話。這且不說,朝中又總是流言不斷,說十四阿哥一帶兵,阿哥黨又要得勢了。那些眼光短淺的人,急著去巴結老八他們。現在可好,連年羹堯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回來四天,竟敢不來見我,簡直是要反了!還有那個戴鐸,前些天來了信,請求調到台灣去。說是萬一朝中有變,給我留條後路。哼,我要的什麼後路,難道他想讓我躲到台灣去嗎?真是小人見識。不過,把這一大堆事連在一起看,不能不令人擔憂,也不得不防著老八他們一手啊。

  外邊轎夫們一聲吆喝:“四爺,暢春園到了!”把胤禎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起身下轎,一眼就瞧見年羹堯從園子裡走出來,可能是見過皇上了。胤禎心中有氣,故意裝做沒看見,對站在門口的侍衛張五哥說:

  “喲,五哥,這麼大冷的天,難為你站在風口上。來人——去把我轎子裡那件披風拿來給張軍門披上。哦,還有那個銅手爐也拿來。瞧五哥你凍得兩手冰涼,讓人心疼。”

  張五哥連忙打了個千,笑著說:“奴才謝四爺賞賜。不過,您要是給奴才這麼一扮,奴才可就不像個侍衛了。”

  胤禎歪著頭想了想,也笑了:“哦,對對對,哪有侍衛抱個大手爐站崗的呢,那好吧,手爐就不給你了。披上這件披風,略擋一下寒氣吧。”

  四爺看見了年羹堯,那年羹堯也早看見了四爺,他見四爺不理他,只顧和張五哥親親熱熱地說話,知道四爺生他的氣了,只好候在一旁,心神不安地等著,這會兒,他見有了空兒,連忙搶步上前跪了下去:

  “奴才年羹堯,請四爺金安。”

  胤禎斜著眼瞧了一下跪著的年羹堯說:“喲,這不是年軍門嗎?快起來,起來,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禮呀!”

  “四爺,您別生氣,容奴才稟報。奴才回京,今兒是第五天了。主子忙,一直不在府里,衙門裡也找不著。所以沒能給主子請安……”

  胤禎一陣冷笑打斷了年羹堯的話:“嘿嘿嘿嘿,難為你了,還有這份誠心。告訴你,爺還得幾天忙呢,暫時沒功夫和你說話。你先到別的阿哥那裡去請安問候吧。我府里你也不必去,那裡地方窄,容不下你這位封疆大吏。再說你帶著親兵護衛,人吃馬嚼的,我也養不起。”胤禎發作完了,一甩袍袖,拉著張五哥進園子了。把個二品大員的年羹堯傻呆呆地撂在門外,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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