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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連串的聖旨,康熙說得並不快,可是口氣卻是那樣的嚴厲,絲毫沒有留下餘地。張廷玉不等康熙吩咐,早就來到几案旁邊,按著康熙的口述,寫好了詔書,請康熙親自蓋上隨身攜帶的玉歪。大阿哥和李德全答應著跑出去傳旨去了。其餘的人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房子裡靜得可怕。康熙一口氣辦完這幾件至關重要的事,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心力,突然說了一句:“朕……朕的頭怎麼這樣疼……”話還沒說完,向後一仰,就倒了下去。慌得眾人連忙一擁上前,扶著他躺倒在御榻上。馬齊對身旁的太監一揮手說:“快,傳太醫!”

  皇上勞累過度,也氣憤過度,終於支持不住昏倒了。把上書房大臣張廷玉、馬齊和太監、御醫忙了個暈頭轉向。可是此刻,奉命出去傳旨的大阿哥胤禔卻正在得意呢。這次來承德陪父皇狩獵,誰也沒他得到的彩頭多。太子一倒,父皇馬上封他做領侍衛內大臣,接著又從貝勒晉升為郡王。雖然老三也封了領侍衛內大臣,雖然還有幾個兄弟也晉封了王爺,可他老大是“統領”啊,按地位還排在上書房幾個大臣前邊呢。就拿今兒晚上這事兒說吧,眾皇子兄弟跪在雪地里挨凍,想站起來活動一下都不敢。可是他老大卻重任在肩,父皇跟前離不開他。他可以自由行動,一會兒到父皇跟前去侍候,烤烤火,暖和一下,也探探風聲,聽聽消息;一會兒又奉命出來傳旨下令,他可真有點兒飄飄然忘乎所以了。這會兒,他來到外邊兒,對眾位兄弟宣示了父皇的聖旨:“不奉特詔,有擅離戒得居一步者,格殺勿論。”康熙這旨意下得嚴厲,阿哥們聽了個個心驚膽顫,大阿哥看到這情景,不由得一陣暗暗高興。便假慈悲地說:

  “眾位兄弟不要害怕,皇阿瑪一向是寬厚的。他老人家說了,就是胤礽,只要烙守臣子之道,靜養思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兄弟們又沒犯大錯,怕什麼呢?大家放心,一切由大哥我來維持,不會叫兄弟們吃虧的。”

  老大正在得意洋洋地說著,卻不防老十接上話茬兒了。這老十是阿哥中出了名的刺兒頭,看見大哥這張狂勁兒,他早就忍不住了:“哎,我說大哥,這麼說小弟要恭喜你了。如今你得了臉,守在皇阿瑪身邊,是不是聽到什麼風了,或者有什麼機密?叫我說,大哥你就給兄弟們透個風,叫我們也高興高興。哎——大哥,是不是要讓你當太子了?”

  老大聽著這話心裡美滋滋的,可嘴裡卻說:“十弟,你開什麼玩笑。這樣的大事,能是我們兄弟隨便議論的嗎?”

  老十還是一個勁兒地調侃:“嘿嘿……我說大哥呀,真有你的。告訴你,這當儲君當太子的事;我老十從來不想。你們個個輪著當一遍,也攤不到我頭上。我巴不得大哥你能獨占鰲頭呢,問一問就不行了?再說,如今大哥是檯面上的人,受著父皇的特別信任,可你也得為兄弟們想想啊。你在父皇那暖烘烘的大殿裡,兄弟們卻在雪地里喝西北風,大哥你忍心嗎?要讓你放我們進屋,恐怕你也不敢,可是,派人燒上兩堆火讓我們烤烤,也是大哥的仁政嘛!”

  老大正在興頭上,老十這又諷刺又挖苦的話,他竟然沒聽出味兒來。連忙說:“生兩堆火?這好辦,大哥我能做主。不過,我還得告訴兄弟們,大家都小心點兒,別再捅漏子。皇上今晚大發雷霆,火氣大得很呢,連胤礽的話都不讓傳了。剛才我押送胤礽去後面帳篷時,他對我說,‘父皇說我百樣不是,我都能聽。可是說我想弒君謀逆,我真是連想都沒想過。’他讓我把這話轉告給父皇。我說,你剛才為啥不說呢,現在不讓傳話,你再說我也愛莫能助了。”

  老大正在興致勃勃地往下說,卻不防四阿哥胤禎冷冷地接了一句:“大哥,話不能這麼說。都是自家的兄弟,何必落井下石呢?別的話,你可以不替他轉奏,可二哥這話卻是關係重大,你代轉一下,也不會惹父皇生氣的。”胤禎剛說到這兒,老十三胤祥也忍不住了:“大哥,天上的雲彩,不知哪一塊兒下雨呢。二哥如今落了難,你幫他一把也不肯嗎?”

  這倆一帶頭,阿哥們七言八語地吵吵上了,紛紛責怪大阿哥不講兄弟情分。老大這才覺出來,哦,剛才我得意之中說話過頭兒,犯了眾怒了。連忙賠笑說:“哎呀呀,兄弟們怎麼都沖我來了。父皇有旨,不讓替老二傳話,我也沒辦法呀。好好好,既然兄弟們說了,我老大豁出去了,再替他擔待一次。我,我這就回奏父皇去。來人哪,給各位爺們生上幾堆火。”說完,轉身走了。

  老八心中有事,正要找機會見父皇呢。他連忙向老九、老十、老十四他們遞了個眼色說:“走,咱們一塊去見父皇,保太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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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陷兄弟老八行詭計 盡孝心凰禎侍湯藥

  二十四 陷兄弟老八行詭計 盡孝心凰禎侍湯藥

  八阿哥胤禩要帶著老九、老十、老十四他們冒死闖宮,去為太子擔保。老十三胤祥也要跟進去,卻被四阿哥給攔住了。老四心中清楚,老人家恨透了太子,如今太子犯了事兒,他們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哪兒會有保太子這分善心呢!他們這一去,肯定有陰謀。就在胤祥剛要起身的時候,老四拉了他一把。他回頭一看四哥那嚴厲的眼色,便又跪在雪地上了。

  不一會兒,老八他們回來了。老八對兄弟們說:“父皇口傳聖諭:著四阿哥胤禎,監管胤礽的飲食、行動,不可放縱,也不准虐待。欽此。”

  走了傳旨的大阿哥,又換了個“口傳聖諭”的八阿哥,老十三心裡不服氣了:“我說八哥,你說清楚點兒,兄弟我怎麼沒聽明白呀。”

  “沒聽明白?好啊,你就給我仔細聽著,皇上正有話要問你呢。你跪好了,聽著。皇上問你:胤祥手諭讓凌普帶兵私闖山莊,現經查證,太子並沒有給你這個令旨。你手諭上寫的‘奉太子諭’這話是偽造的。經眾位皇子共同辨認,凌普所持的調兵手諭確實是你胤祥的筆跡。有旨問你,你平日還算誠實,可為什麼喪心病狂。私調軍兵進駐山莊。這樣做事用心何在,你要老實回奏。”

  “什麼、什麼,我私調軍兵?!”胤祥覺得頭“轟”的一下炸了:哦,鬧了半天,讓我們在雪地里跪著竟是為的這事啊。他“噌”的跳起來大聲說:“我說八哥,咱們把話說清楚。我老十三莽撞不錯,可是做事從來光明磊落。這私調軍兵,謀害皇上的事,我連想都沒想過。是哪個王八蛋給我栽的贓,難道要陷我於死地嗎?不行,我去見父皇!”說著,抬腳就要走,卻被老八給攔住了:“哎——十二弟,你發什麼火兒呢,這是父皇問你話呢,你不懂規矩了?再說,那張調兵手諭剛才大夥都看了,確實是你的筆跡。白紙黑字兒,叫我怎麼說,父皇又怎麼看呢?你先消消氣兒,這事恐怕得慢慢查,才能弄清。”

  其實,假冒胤祥筆跡寫了那個“調兵手諭”的,正是此刻口宣聖旨的八阿哥胤禩和老九、老十、老十四他們。昨天晚上太子一出事,這哥兒幾個就高興得不知怎麼好了。他們一宿沒睡,湊在一塊商量怎麼應付這一重大變故。最後定了一條計策。不管太子出了什麼事,要趁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把太子黨徹底打垮,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最好的辦法就是栽給太子黨一個“弒君謀位”的罪名。而要達到這個目的,最方便,最順理成章的做法,就是私調凌普的兵進駐避暑山莊。凌普是太子的奶哥,當著熱河都統。他的兵近在咫尺,說到就到。只要凌普的兵一到;太子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這哥兒幾個一琢磨,太子目前處境不明,如果已經被監禁,他那裡就派不出人了。要說是太子親自傳令,恐怕會弄巧成拙。老四呢,一向謹慎,把這罪名安到他頭上,父皇決不會相信。想來想去,只有拿這個老十三開刀最合適。老十三是個傻大膽,急了,什麼事兒都敢幹。老八的府上有能人兒,於是就仿照胤祥的筆跡寫了那張“調兵手諭”。調兵的信寫好了,派誰去送呢?哥兒幾個一商量,得利用這機會把鄂倫岱也栽進去。鄂倫岱犯了聖怒,被從侍衛中開銷出來了,這小子對阿哥辦的那違法犯禁的事知道得大多,任伯安不就曾經用他來威脅過八阿哥嗎?這回皇上在一怒之下,把鄂倫岱從侍衛中開銷了下來,這小子不服氣,他要是把阿哥們的醜事都露了底那可不得了。好在鄂倫岱剛剛出事,凌普那裡還不知道、以鄂倫岱的名義派人去送“調兵手諭”,一有十三爺的簽字,二是皇上侍衛領班派人送的,凌普就不得不信、不能不來。這樣做,一箭雙鵰。既除了太子黨,又除了鄂倫岱這個心腹大患。於是便發生了前邊的那一檔子事。可是,老八他們在利令智昏之中,雖然機關算盡,卻犯了一個大錯。就是錯把太子黨和鄂倫岱拉到了一塊兒。誰不知道他們是水火不相容的兩派人呢?誰不知道鄂倫岱是老八的表哥呢?老八為了爭權奪位,可以六親不認,拿自己的表哥當犧牲品,康熙皇上一生精明能是好欺好哄的嗎?剛才老八帶老九、老十、老十四他們闖宮見駕,異口同聲地證明那個“調兵手諭”確實是老十三的筆跡。皇上康熙不能不相信,可也不能不懷疑。相信,是因為人證、物證俱在;懷疑呢,是皇上知道老十三決不會幹這樣的事。但事情逼到眼下這份上,康熙又不能不嚴詞切責。他想讓老十三說出個究竟來,把這事兒弄清楚,可是此刻,老八鑽了老十三莽撞的空子,他假惺惺地上前一步說:“十三弟,唉!叫八哥我怎麼說你呢,你辦事也大孟浪了。這私自調兵進駐山莊是弒君謀逆的大罪呀。不過,既然幹了,你就痛快點兒,向皇阿瑪認個罪,八哥我也好在繳旨的時候替你講個情。你要是不認罪,那,那我可就幫不上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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