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咱們前邊說過,王掞是個道學先生,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什麼君為臣綱,父為子綱的那一套封建規矩,在他的頭腦里可以說是根深蒂固,不能更改的;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等等,王掞也是嚴格遵從,不敢違背的。現在聽皇上這麼一說,他大吃一驚,愣怔了一下,連忙回奏:“皇上適才所言,老臣沒聽明白。皇上和太子本是一體嘛,怎麼能分開來說呢?”

  康熙微微一笑說:“哦,朕是說,你老了,身子骨也差了,不管什麼事都得悠著點干,不要累著了。太子的事兒,朕託付給你了,他如果有什麼不是,你只管進宮請見,對朕當面說,朕會管教他的。”

  老王掞聽了這話,更是吃驚。他就是因為看到了、聽到了一些傳聞,說皇上不那麼信任太子了,甚至有人說皇上要換太子了,所以才進宮請見,要來勸諫皇上的。如今,聽皇上的話音,好像這些傳聞是真的,他可就忍不住了:

  “皇上,請恕老臣直言。皇上和太子,一為國君,一為儲君,兩者本為一體,不能分開來說。老臣蒙皇上信託,教導太子,若太子有什麼不是,老臣自當犯顏勸諫,即使因此獲罪,也決不苟且,但卻不能在太子身後,胡言亂語,說三道四,這是千古傳下來的為臣之道。所以,聖上適才所言,讓臣到御前訴說太子不是,此等非禮之事,臣不敢奉詔。”

  康熙仰天大笑:“哈……老王掞哪老王掞,你怎麼這樣古板呢。君臣之間,是要有規矩的。若上下和諧,都能暢所欲言,豈不是更好嗎?好了,這個話題,咱們今天不說它了。八月十九日,朕要到承德去打獵,太子當然是要從駕的。你老了,就不必去了。回頭,讓上書房大臣們替你安排一下,讓你到玉泉山住上一段,養養身體,這樣可好?”

  康熙想把話題岔開,可王掞的執拗勁兒上來了:“謝皇上。老臣今日進宮,是因有一事不明,特來請示。昨日,內務府突然把毓慶宮的侍衛全部更換了。按宮裡規矩,侍衛三年一換,而且還要留下幾個老人,以免上下脫節。可現在,離換班的時間還有半年呢,為什麼提前更換,而且老人一個不留,全部換班。老臣斗膽請問,此舉是否出自聖意?”

  康熙沒有立即回答,給太子換侍衛的事兒,確實是皇上親自決定,而且要內務府火速執行的。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咱們前邊已經講過,人老了,疑心就大。康熙自從聽說太子經常在夜裡和侍衛們一起喝酒,就有了不祥的預感,怕萬一有人煽動太子,圖謀不軌,一旦出了亂子,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所以,他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決定,將太子毓慶宮裡的侍衛,一個不留,全部換班,而且換進去的新侍衛,又全是皇親國戚的子弟。本來,今天召王掞來,康熙打算追問這件事的詳細情況,卻沒想到剛才一開口說話,王掞就左一個“皇上太子本是一體”,右一個“非禮之事,不敢奉詔”,堵得康熙沒法兒再往下問。可老王掞說的,又句句在理,駁沒法駁,談又談不下去,這才想換個話題。不想,老王掞卻又不依不饒地提出換侍衛的事兒。康熙覺得,怎麼解釋都不合適,只好推脫著說:“哦,這是佟國維管的事,他是領侍衛內大臣嘛。大概是因為朕要去打獵,提前把侍衛班子調換一下,你不要多心。哎——對了,現在刑部尚書空缺,朕一時又找不到可以信託的人,你去主持刑部如何?”

  王掞又是一愣,心想,怎麼,不讓我管太子的事了,可是皇上沒明說,這話自己也不好問哪:“回聖上,臣雖年老體弱,自信還可以做些事情。既然皇上如此看重老臣,臣自當勉力為之。”

  “好好好,這就好。張廷玉,你來擬旨:著太子太傅、大學士王掞,實授刑部尚書之職,即日到職視事。嗯——傳旨給八阿哥,刑部公務,即刻移交給新任刑部尚書王掞。邱運生一案,太奇,大巧了,讓他編出一齣戲來,演給朕瞧瞧。”

  張廷玉答應一聲,坐到一邊擬旨去了,他心中實在納悶兒,為了八阿哥清理刑部積案的奏摺,皇上剛才發了那麼大的火,可是又不下旨切責,放到一邊不理不睬了,卻讓八阿哥編出戲來演。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真讓人琢磨不透。他這兒正想著呢,卻聽康熙又說:

  “王掞,朕派你去當刑部尚書,並不是要你真的去干實事,只是想借重你的正直,你的名望,去鎮一鎮刑部里的邪氣,帶出一幫廉政的大臣來。有這一條,朕就十分滿意了。你現在第一要辦的,是養好身子,第二是輔佐好太子,第三才是管管刑部的事。記住,要悠著點干,不要著急上火,不要累著。你明白嗎?”

  王掞這才放心了,他高興地答應一聲:“謝皇上。臣一定盡心盡力,為皇上分優。”

  “好了,天不早了,你跪安吧。邢年,派個太監,送王師傅回去。傳朱天保進來。”

  “扎!”

  老王掞在小太監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退下去了。朱天保聽見傳喚,手腳靈快地走了進來,向皇上叩頭行禮,站起身來,躬身肅立,聽候問話。

  伏在案頭、正在擬寫聖旨的張廷玉,偷偷地瞟了一眼朱天保。只見他滿頭烏髮,兩眼炯炯有神,不卑不亢,不由得暗自稱讚:“嗯,這小伙子英氣蓬勃,是個人才。”

  康熙皇上卻沒有張廷玉這分閒心,剛才一肚子的話要問王談,因為王掞的犟脾氣上來了,康熙沒能說出來,所以,一看見朱天保進來,康熙劈頭就問:

  “朱天保,朕聽說端午節和七月節的時候,太子在毓慶宮裡,大宴侍衛,平日也經常和他們一塊兒吃酒,有這事兒嗎?除了侍衛們之外,還有外臣嗎?”

  朱天保據實回答:“啟奏聖上,確有其事。不過據臣所知,參加的都是東宮侍衛,並沒有外臣。”

  康熙緊追一句:“你和陳嘉猷,還有王掞,也一塊兒同他們吃酒了嗎?”

  “回聖上,當時臣和陳嘉猷還在戶部,沒回毓慶宮。王掞師傅因為有病,我們都沒有參與。”

  康熙又問:“哦,那麼,你知道他們在喝酒時都說了些什麼話嗎?”

  “回聖上,臣當時並不在場,不知他們說了什麼。如果聖上一定要問,臣去把那兒個侍衛叫來,一問便知。”

  朱天保到底是年輕嘴快,這句話,他可莽撞了。封建時代,皇宮裡規矩多著呢。皇上問話,知道了就老實說,不知道就只能說不知道。你再加上一句說“我不知道,你問他吧”那可就是對皇上不尊敬了。要是正趕上皇上不高興,說聲“掌嘴”。得,你就自個打嘴巴好了。此刻,朱天保這麼一說,張廷玉連忙出來制止:“朱天保,你仔細點。這是和皇上說話呢,怎麼一點規矩也不懂?”

  康熙心中有事,並沒有注意這個小節。聽張廷玉教訓朱天保,他微微一笑說:“廷玉不要責怪他,他說的是真話嘛。”

  其實,朱天保不是不懂規矩,也不是有意衝撞皇上。他今天遞牌子求見皇上,和王掞一樣,也是想來勸諫皇上的。剛才皇上一句接一句地問他,他只能那麼回答。侍衛都調走了,我哪兒知道,要問,你把侍衛們再叫來嘛。話說過之後,覺得不妥當,可也不能收回了。此刻,見皇上沒怪罪,他的膽氣又上來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