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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的燈光滅了,清風和穆子煦撬開蓋板,上了佛堂,又越窗而出,施展輕功,悄悄地跟在老和尚和楊起隆的身後。二人來到江邊,隱藏在一片小樹林中,湊著暗淡的月光和下面的點點簧火往下一看,不禁使他倆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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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 約期死不過為叛亂 厚賞賜卻是有陰謀

  四十三 約期死不過為叛亂 厚賞賜卻是有陰謀

  清風和穆子煦往下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江邊上已經搭好了一座木柴垛。柴垛的下邊,放著一塊方形的木案子。案子上是一尺多長刀尖朝上的刀子。上面坐著一個和尚,早已被身下的刀子刺死,正被小和尚們抬著往柴垛上放。

  穆子煦和清風都是馬賊出身,幹了多少年的殺人勾當,但像這樣的干法,他們還是頭回碰見呢。啊,原來“示期坐化”就這麼簡單!二人相視一笑,挪動了一下身子,不料,卻被在樹林旁望風的小和尚看見了,只聽他大喊一聲:“什麼人,出來。”隨著喊聲,一支鋼鏢打了過來,“叭”的釘到了他們前邊的樹上。

  穆子煦和清風一看藏不住了,只好起身出來。清風一邊走,一邊哈哈大笑:“僧道本是兩門,不該互相打擾。貧道不遵教規,今晚偷看了大和尚示期坐化的精彩表演,可算是開了眼界了。怪不得毗盧院這幾年香火這樣旺盛,原來是拿傻和尚的命換來的啊,哈哈……”

  穆子煦卻沒有清風這樣輕鬆,他徑直走向楊起隆和那個老和尚,正顏厲色地說:“喲,這不是三太子嗎?久違了,這太平世界,朗朗乾坤,爾等竟敢以人命作兒戲,欺騙信民,妄圖謀反。怎麼,你忘了當年牛街清真寺的教訓了嗎?”

  楊起隆向四周看了看,闖進來的只是一俗一道兩個人,便氣勢洶洶地說:“啊,我以為康老三的天兵天將下凡了呢。原來,不過是一鷹一犬,來人,把他們與我拿下!”

  在江邊忙活的二十多個和尚,一聽此言,蜂擁而上,把穆子煦和清風圍在核心。他們倆人也不敢怠慢,穆子煦拔出康熙親賜的精鋼匕首,清風道長抽出腰間的鋼絲拂塵。兩人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與眾和尚打得不可開交。和尚們雖然不斷倒下,可是,他們畢竟人多,混戰之中,穆子煦左肩被刺了一刀,清風的胸前,被人重重地擊了一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卻還咬著牙苦戰。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突然“咯咯咯”響起了三聲大炮,山上、山下、江邊、灘頭,亮起了無數火把。官軍們呼嘯著、吶喊著,從天而降,沖了上來。魏東亭一馬當先,站在灘頭,指揮包剿殘匪。一位二十來歲的青年將領——年羹堯,驍勇非常,鋼刀揮舞之處,敵人無不當場斃命。穆子煦看了,不由得暗暗稱讚:好小子,心真硬,嗯,是個打仗的好料兒!

  這些個賊和尚,哪能抵擋得了官軍的強大攻勢啊。不多一會,死的死了,降的降了。魏東亭下令,死了的,屍體架在柴堆上,就地焚化;活捉的,嚴加看管,聽候審訊。

  忙亂之中,穆子煦突然發現,郝老四不見了,忙悄悄向魏東亭說:“大哥,今晚若不是老四,小弟就沒命了。可,他到哪去了呢?”

  魏東亭吃了一驚:“什麼,什麼,郝老四他還活著?你說的是真的?”

  “那還有假,不過,他說,郝老四已經死了,現在只有清風道長……”

  “哦——清風道長。老四啊,你,你怎麼不與我見上一面就走了呢?唉,不說這些了。剛才我接到報告,楊起隆已經逮住了,只怕葛禮老賊聽到這個消息會銷贓滅證,我們必須馬上去一趟總督府。”

  “好,小弟一切聽大哥的安排。”

  “嗯,此事我不便出頭,這個黑臉還得你唱。這樣,你帶年羹堯和楊起隆去吧。”

  此時,天已交四更,葛禮早已睡下了,聽到門上來報,說一等侍衛、新任江南布政使兼江寧織造,欽差大臣穆子煦來見,他不覺有些吃驚。嗯?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欲待不見,又怕萬一捅了大漏子,只好起身穿衣,糙糙梳洗了一下,來到外邊的籤押房。

  “啊,恕老夫眼拙,這位想必是穆軍門吧。當年老夫陛辭皇上的時候,咱們曾在西華門見過一面。一晃幾年了,軍門還是這樣的勃勃英姿,我可是已經老了,不中用了。”葛禮一邊說著,一邊又瞟了一眼站在穆子煦身後的年羹堯:“穆軍門,這位小將是我治下的,玄武湖標營游擊。打起仗來勇敢得很,真是年輕有為,後生可畏呀,還望軍門多加照應。來人,與欽差大人看茶!”

  穆子煦冷眼瞧著這位江南總督。只見他五十上下的年紀,三絡長須,修飾得整齊光潔。一副道貌岸然,居高臨下的神態,口中侃侃而談,卻又絕口不問二人來意。穆子煦不由得暗暗佩服,嗯,有兩下子,像個國舅爺的派頭。便在椅子上略一欠身說道:“制台大人,兄弟奉了皇上密旨,為明年皇上的南巡到南京來實地查勘一下。有些事,關係重大,不得不深夜前來,驚動制台大人,還望大人不要見罪。”

  “哎?——這是哪裡話,我們都是皇上的奴才嘛。軍門既奉密旨,有什麼事需要我做的儘管說出來,我一定遵旨照辦。”

  “那好,本欽差已經查明,在白河渡和毗盧院兩座山上,都有逆賊盤踞,而且架了紅衣大炮,炮口又正對著皇上的行宮。兄弟拿不準,才來與制台商議這事兒,應怎麼回稟皇上呢?”

  葛禮沒想到,這位欽差大臣一下就問到這事兒上,有點措手不及,吞吞吐吐地說:“啊?哦,這個,這個,這紅衣大炮他們是從哪兒弄來的呢?”

  穆子煦冷冷一一笑:“是啊,他們這大炮是從哪兒得來的呢?”

  倆人都不做聲了。葛禮緊張地盤算著,哦,面前這位欽差、侍衛,原來是專打聽這事兒的。可是風聲怎麼會露出去呢?我與索額圖之間,從無書信來往,都是派最可靠的人從中傳口信,至於楊起隆呢,是後半夜化了裝來的,絕無露風的可能。哼,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想到這兒,他神情鎮定了:“啊,穆軍門到南京才剛剛幾天,行動如此迅速,探事如此明白,真不愧是皇上身邊的人啊。至於紅衣大炮之事,下官失察,不明真相,請欽差大人全權辦理吧!”

  穆子煦剛才還見葛禮神色不對,這一眨眼的功夫,怎麼又硬起來了:“哦?制台大人既如此說,我讓你見一個人。”說完,沖年羹堯一擺手,年羹堯快步出去,立即將繩捆索綁的楊起隆帶了進來,“葛制台,此人你認識嗎?”

  葛禮矢口否認:“不,下官從未見過這個面目猙獰的人。”

  穆子煦淡淡一笑:“那,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朱三太子。其實是個假貨,他的真名叫楊起隆。他手下那些兵,也實在是不堪一擊。那年,在北京鬧事,他用二百多條人命,換得個潛逃隱居,想不到今日不到一個時辰,就又落入法網了。楊起隆,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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