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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小毛子又來到鼓樓西街周府,報告了吳三桂自請撤藩和皇上去吳應熊府里下棋這兩條最新情報,這一下又在周府引起了轟動。焦山、朱尚賢、張東、陳繼志和史國賓幾個人都在竊竊私語,估量著即將變化的形勢,又圍著小毛子七嘴八舌地盤問細節。小毛子嚴然成了中心人物,臉上放著光,坐在木腳踏子上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星兒四濺。就在這時,楊起隆邁著方步從裡邊走了出來。李柱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大聲說道:“少主兒來了,跪拜!”十幾個人聽到這一聲,都轉身跪了,輕聲呼道:參見“千歲!”

  “都起來吧,隨便坐著說話,以後只要不請神,不開香堂大會,我們就不要弄這些規矩。”說著走到小毛子跟前,和顏悅色地問道,“這都是機密大事——你怎麼曉得呢?”

  小毛子麻利地打個千兒起身道:“回少主兒的話,奴才的朋友多嘛!”

  楊起隆坐回到椅子裡,把摺扇張開看了看,轉臉問焦山:“焦山,你怎麼看這兩件事?”

  “回少主,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朝廷害怕用兵,又不甘示弱,想太平了結三藩。”

  “我看康熙是想去摸吳應熊的底兒,他心裡不踏實!”說話的是“閣老”張大,年紀雖老,嗓門兒卻很大,聲音很脆。

  楊起隆眨了一下眼睛,他最耽心的便是“太平了結”。無亂可乘,鍾三郎百萬會眾便是烏合之眾,能派什麼用場,沉思一會便用目光詢問他的軍師李柱。

  “焦山說得有理,朝廷當然不願隨便動兵,不過是作一點試探。”李柱目光深沉地掃視著眾人,深沉他說,“最關緊要的不是猜他們在想什麼,而是要看他們在做什麼?現在朝廷在熱河、遼東、內蒙練兵,人數總共有三十五萬。又花十萬內庫銀,請了個西洋人造紅衣大炮。青海、蒙古到塞內的通道都設了卡,一律不許地方官亂征馬匹,而朝廷自己征的馬卻比往年多出一倍,征糧也比往年多了三成……吳三桂那邊雖然難處更大,但備戰的事也幹得更凶,馬匹從西藏那邊源源征入,兵額又增加了十三佐……針尖對麥芒,這就是眼前的勢態。耿精忠請撤藩,准了;尚可喜請撤藩,准了,只一條讓尚之信承襲王爵卻不准;吳三桂的奏摺里語帶牢騷,照樣准了——這就是氣魄、膽識,不能不佩服這個小滿撻子!”

  “照軍師這麼說,眼下康熙的撤藩,是打了個勝仗嘍?”

  “哪裡,哪裡,早著呢。吳三桂兵多將廣已經準備三十年了,他能善罷甘休嗎?這個仗,是非打不行了!可是,康熙明一套,暗一套的,又是下旨,又是去看望吳應熊,如果吳三桂不敢再動了呢?”

  “嗯,有理。朝廷若恩威並用,軟硬兼施,吳三桂也可能軟下來。所以我們不能坐等,我們要想個辦法把吳三桂逼上梁山。”

  焦山點頭道:“軍師這些話說得好,我們可以替吳三桂操操這個心。叫我說,在宮內放毒,殺了康熙,就說是雲南人於的。這樣,吳三桂想不干也不行了。”

  王鎮邦聽著心裡突突亂跳,他很擔心把這樣的差使派在自己身上。正要尋個遁詞迴避,小毛子卻忽然大聲道:“這種事在宮裡干,沒門兒!你們不是太監,不知道這裡邊的厲害:這不,王鎮邦、黃四村都在,問他們誰敢幹?皇上跟前的人一個個比鬼都精!又想殺皇上,又想栽贓給別人,想得好。這事兒呀,你們甭找我,誰不想活了誰干去!”

  小毛子的話剛說完,就聽門外一陣大笑:“哈哈哈哈,不速之客聽你們議論多時了!”眾人吃驚之餘抬頭看時,來人正是吳應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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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密行蹤明令換信牌 勤政務夤夜讀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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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楊起隆和鍾三郎會的人秘密策劃,要毒死皇上,嫁禍給吳應熊的時候,吳應熊卻忽然闖了進來。一陣冷笑之後,他昂然走到楊起隆身邊。翹起二郎腿坐下,掏出菸袋抽了起來。隨在他身後的,是一位彪形大漢,身掛寶劍,氣字軒昂地站到楊起隆和吳應熊之間,威風得像一尊護法天王,擺出了隨時可以保護吳應熊、擒拿楊起隆的架勢。這個人,就是有名的打虎將皇甫保柱。

  一時間,驚得眾人瞠目結舌,連一向機靈的楊起隆和足智多謀的李柱,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周全斌是這座宅子的主人,眼見氣氛尷尬緊張,忙上來應酬:“朋友們只不過在無事閒談朝局麻!額駙大人何必當真呢——看茶!”

  “你們是閒談,我也是閒談,不過話說在前邊,我這人天馬行空,獨往獨來。既不要別人代勞操心,也絕不肯代人受過。哼哼,殺掉皇上,嫁禍吳家,我們就那麼容易受人欺侮,”

  軍師李柱在心裡暗暗琢磨“吳應熊一向深居簡出,怎麼今天突然一反常態,冒著風險來闖鍾三郎香堂呢,其實,李柱不知道,吳應熊出窩,是讓康熙逼的。昨天,康熙忽然駕幸額駙府,說了一大堆規勸、勉勵的話。吳應熊都沒聽進去,卻只記住了一點,就是,吳三桂不撤藩,不到遼東老家,朝廷就不准他們父子團圓,他吳應熊還得乖乖地在京城裡當人質。眼見得朝廷撤藩詔書已經發出,料想父王起事只在旦夕之間,而只要父王一動手,他吳應熊立刻就會被朝廷鎖拿,就會人頭落地。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父王舉事之前,逃出京城。可是,吳應熊也知道,自己身為額駙,又是吳三桂的長子,公開逃不行,靠保柱一人保護,也難以混過萬水干山,唯一的辦法,是藉助鍾三郎香堂,只要楊起隆傳旨馬上起事,他定可乘亂出逃。但是,自己和楊起隆之間,一向是同床異夢,各打各的算盤。要讓楊起隆幫忙,軟術不行,硬拼也不行。必須鎮之以威,再誘之以利,才能達到目地,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帶著皇甫保柱來闖鍾三郎的總香堂來了。

  李柱不愧為楊起隆的軍師。就這麼一問一答之間,他已經鎮定了情緒,而且抓住吳應熊話里的破綻,發起進攻了:“哼……世子雄才大略,老謀深算,我我等十分敬佩。卻不知你這位堂堂額駙,王爺世子,為何要屈駕來此,莫非有什麼要務要與我們鍾三郎香堂商議嗎?”

  “不錯,李先生剛才對眼下形勢的高論,吳某也聽到了,確實是一針見血,字字中肯。只是你們剛才商議的那個辦法,卻有點太損了。咱們還是不要自相殘害才好。要知道,沒有我們的支持,你們是成不了氣候的。”

  “何以見得呢?”

  “家父平西王,握藩鎮,擁重兵,雄居西南二十餘載,兵精糧足,猛將如雲,號令一出,四方響應,你們,哼……”

  楊起隆突然打斷了吳應熊的話:“什麼平西王?不要忘了,你父親是我大明的平西伯!放著我這朱三太子在此,你們難道要自立新朝嗎?”

  “哈……,朱三太子,朱三太子,好吧,就算你是朱三太子,就算你有百萬信徒,牛街清真寺一仗,不才已經領略過你們的實力了。要說,你是天皇貴胄,風子龍孫,也沒人敢不信。可是只要家父起兵,找出百八十個‘三太子,算什麼難事,話又說回來,眼下,能協手起事者,家父與楊兄而已。如今兵馬未動,先在這裡高論什麼新朝,明朝,豈不惹有識之士笑掉了大牙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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