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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仔細看了兩遍,點頭稱讚:“好,寫得好。有諷有勸,有警有告。吳三桂也太多心了。他那麼大的功勞。榮歸遼東養老,是風光排場的事嘛。只要他自己不惹亂子,朕是不會難為他的。好吧,這件事就算定了。你們都跪安吧。噢,周培公,你再留一下。”

  眾人辭去之後,康熙站起身來,把魏東亭叫了進來:“小魏子,朕今日心裡高興,多少天沒出去玩了。你和周培公陪著朕去散散心吧。”一邊說一邊逕自出殿走下了台階。魏東亭和周培公也連忙跟了上來。

  在乾清門前魏東亭緊趕幾步湊到康熙身後問道:“不知皇上想到哪裡散心?”

  康熙站住了腳,回頭問道:“吳應熊的家離這裡遠麼?”跟在後邊的周培公心裡一驚,站住了腳步。魏東亭也嚇了一跳,忙答道:“遠是不遠,就在宣武門內石虎胡同——萬歲爺不是要到他家吧?”

  “嗯,朕正是想到他家。”

  周培公忙上前陪笑道:“皇上有何旨意,儘管吩咐下來。讓奴才去傳旨……”

  “看把你兩個嚇的。吳應熊是個什麼人物?當初鰲拜有那麼大的勢力,朕與小魏子他們四五個也曾去闖過鰲拜府嘛!跟我去一趟吧,吳應熊也是個難得一見的人物,他的抱負,他的心胸,他的權變,他的狠毒,都不同一般。”

  “那……主子更不該輕涉險地……”

  “哈……”康熙仰天大笑:“他就是虎穴,豈能擋得了我真龍天子!走吧,咱們一起去闖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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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談棋藝康熙施恩威 論時局堂主議行止

  二十六 談棋藝康熙施恩威 論時局堂主議行止

  康熙皇帝帶著魏東亭和周培公,要去找吳應熊。魏東亭見勸阻不下,只好依從。不過在走出乾清門時,又帶上了狼譚,還叫了幾十名侍衛,換了便衣遠遠地跟著保護,這才回來備馬。一行四騎自西華門出了紫禁城,放馬直趨宣武門。時值深冬,天情氣寒,枯樹插天,馬蹄踏著凍土得得有聲。久不出宮的康熙深深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氣,笑問周培公:“怎麼一街兩行人家都是砧板響?”

  周培公在馬上搖搖頭說道:“奴才不知。”

  魏東亭卻笑道:“培公是南邊人,當然不知道。今天冬至,不大不小是個節氣,——家家都在剁肉餡包鉸子呢。”

  康熙寬慰地笑了。老百姓過節都能吃上餃子,不能不說國事政局已漸趨興旺。前兩年這個時候出來,到處都是討飯的、賣唱的和插著糙標賣孩子的。這才兩年多的時間,大街上五花八門都有了,三十六行雖不齊全。卻也都粗具規模,像個興旺的派勢了,南方若無戰事,鑄劍為犁,化干戈為玉帛,幾年之間就會再變一個樣兒。他才十八歲,能做多少事情啊!想著想著,康熙的心裡一陣陣發熱,正要說點什麼,身邊的狼譚在馬上揚鞭一指道:“主子,吳額駙的府邸到了!”

  君臣四人來到門前,門上人要去通稟,卻被康熙止住了。便由門上人領著,經過窄窄的通道直向後堂。這通道幽暗陰濕,苔蘚斑駁。魏東亭和狼譚一左一右按劍從行,簡直像架著康熙走路。康熙也覺得這座府邪修得實在古怪,很怕從哪間黑洞洞的房子裡突然竄出人來。只有周培公似乎並不介意,大搖大擺地跟在後邊,每過一個夾道,還要好奇地顧盼張望一下。

  來到後堂,那個長隨進去張望一下,出來笑道:稟知爺門,額駙不在後堂,必定在花園好春軒,容奴才前去通報!”

  魏東亭仍不讓通報。這個院落太古怪,不見到吳應熊,不能讓這人離開。便笑道,“還是一齊去吧!我們主子爺與額駙熟識得很,根本用不著那些個客套。”

  那長隨一笑,便帶他們往花園裡來,邊走邊說:“這是前明周貴妃堂叔周延儒的宅邸。裡頭太氣悶,額駙常在後花園好春軒,到夜間才過來住。”

  出了月洞門,頓覺豁然開朗,迎門便是兩株疏枝相向的合歡樹,中間一條細石砌花甬道,一直向前,又是一座玲瓏剔透的太湖石。四周散置著一二十個盆景。園雖不大,卻布置得錯落有致。若是春秋天,到這裡來讀書下棋是很有意思的。

  魏東亭根本無心看景致,他一直在觀察著四周的形勢,見吳應熊正和一個人在下棋,在一旁見戰的是在內務府掌過文案的郎廷樞。

  郎廷樞遠遠瞧見四個年輕人緩緩走來,又見吳應熊毫不理會地低頭下棋,忙用手指劃著名棋盤低語說道:“額駙,皇上跟前的小魏子來了。”其實吳應熊早已瞧見,手抓著棋兒故作沉思,聽郎廷樞這一說破,頭也不回他說道:“老熟人了嘛,何必客氣?”

  “額駙好雅興啊!”

  吳應熊突然抬頭:“啊?皇上!”他忙丟下手中棋子,離座跪下叩頭:“奴才吳應熊不知龍趾降臨,未能接駕,伏乞萬歲恕罪!”

  康熙滿面春風,一把扶起吳應熊,說道:“你這就不對了。朕這是隨便走走,怎麼會怪你呢?起來,都起來!”說著便打量那個和吳應熊下棋的人。只見他布衣氈帽,氣字軒昂,雙眉高挑,目光閃閃,不禁暗自詫異:小小額駙府中竟養著這樣一個人物:“嗯,那位觀戰的聽小魏子說是郎廷樞!這位叫什麼名字?”

  聽見康熙問到自己,那個人忙跪下叩頭:“回萬歲,奴才乃平西王吳三桂標下副將皇甫保柱!”

  “哦,保柱!是那位打虎救主的將軍麼,忠勇可嘉!”保柱見康熙衣著樸素,舉止謙和,早已暗暗讚佩,卻沒料得康熙連這些事都一清二楚,不禁一愣,忙又答道:

  “謝聖上誇獎,正是未將!”

  “好好好,哎——你們接著下你們的棋!朕在一旁觀戰——狼廷樞、魏東亭、還有狼譚、周培公——來,我們觀棋不語,坐看你們龍爭虎鬥!”

  這盤棋已下到中盤,檄戰正烈。照棋面兒上瞧,吳應熊志得意滿,勝勢已定。保柱顯得有些沉不住氣。康熙還沒看出眉目,周培公卻微微搖頭嘆息。

  吳應熊沒有說話又在棋盤上投下一粒白子。保柱雖跟伍次友在袞州學過幾招,畢竟初學好殺,沒過多久,就已露出了敗相。他知道求勝無望,便起身笑道:“世子不愧國手。保柱全軍復沒,甘拜下風,不敢言戰了!”

  吳應熊一笑說:“啊,哪裡,哪裡。你的棋藝看來也是受過高手指教的。病在求勝心太切,殺心過重,則反失先手。”說罷看了康熙一眼,臉上不無得意之色。

  周培公心高氣傲,剛才因康熙有話便守定了“觀棋不語”的宗旨,此刻,見吳應熊咧著厚嘴唇,一臉的得意神色,心裡便微微上火,輕笑一聲道:“吳君,棋道淵深,豈在口舌之間,皇甫先生這棋是他自要認輸。就眼前盤上戰局,勝負屬誰尚未可知呢!”

  “哦,”康熙雖也覺得吳應熊剛才的話似乎暗含深意,聽周培公這樣一說,突然來了興致,想鼓動著周培公教訓一下這個狂傲的吳應熊。便轉臉問道,“如此局面難道還能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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