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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風夾著大雪在窗外呼嘯著,康熙沒有接小毛子的話,卻臉色冷峻地吩咐魏東亭:“取朕的狐皮披風來!”

  “怎麼,主子爺要出去嗎?大風大雪的,又在這人地兩生的小鎮上,奴才就是挨打受罰,也萬萬不敢從命!”

  康熙一眼瞟見蘇麻喇姑還要出去,知道她是去報告太皇太后,忙叫了一聲:“曼姐兒,回來!”

  蘇麻喇姑停住了腳步。“曼姐”這個名字,自從出家之後,康熙還從來沒有叫過。從這名字上可看出太皇太后對蘇麻喇姑的鐘愛,和康熙皇上對她的敬重,此刻,康熙喊了出來,自然別有一番深意:

  “曼姐,你是朕的第一個老師。後來,我們又一起跟伍先生上學。記得朕小的時候,你對朕說過,要朕做一個愛民的好皇上。你知道,十個大臣的奉承也趕不上一個百姓的誇獎啊!你聽,那老婆子的哭聲和這狂風大雪攪在一起,朕能安睡得了嗎?”

  蘇麻喇姑不做聲了。她深知康熙此刻的心情,拿不出理由來勸阻這位少年皇上。可是,魏東亭身為護衛,卻不能不說:

  “萬歲,那個女孩子咱們明天就去救她,哪差這半夜呢?主子要是嫌那個婆子哭得心煩,奴才派個人去,連哄帶嚇唬地把她安置一下也就是了。”

  “混帳!你這奴才,越來越不長進了。她還在為女兒傷心,你們倒想去嚇唬他,你每天讀書,就讀出個這等樣子嗎?”

  說完,康熙甩身出了套間,頭也不回地向外邊走去。魏東亭連忙派小毛子去報告太皇太后,自己和蘇麻喇姑一起,又叫上侍衛狼譚,護衛著康熙出了店門。

  天空正翻騰著鵝毛大的雪花,地下的積雪已經有半尺多深了。四個人到了街心,聽那哭聲時,更覺的悽慘疹人。狼譚推開一個沒有上閂的茅糙屋的房門,康熙一腳踏進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那是人住的地方啊,簡直是座人間地獄!丈余見方的糙屋內,爐燼灰滅,冷氣透骨,一盞昏黃的油燈,照著炕上的一具死屍。死者臉上蓋著張黃裱紙,身下是一領破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婆子,趴在屍體旁哭得聲撕力竭。室內,四壁如洗,就連一件家具都沒有。看著這悽慘的景象,康熙的心裡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好啊,你們又來了。看看,還有什麼東西,拿吧,搶吧,把這個死老頭子也搶走吧,哈哈……”

  康熙心頭又是一陣緊縮。當年鰲拜揎臂揚眉,咆哮朝堂時,他也沒有這麼緊張,這麼恐懼,這麼渾身上下充滿透骨徹膚的寒意!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老人家,請別怕,我們是路過這兒的,想來您這裡避避風雪,不會加害您的。”

  蘇麻喇姑早已是滿臉熱淚了,也連忙上前安慰老婆子:“老人家請放心,我們不是強盜。怎麼就你們二老呢,兒女們都不在跟前嗎?”

  話一出口,蘇麻喇姑就自覺失言了,這話正捅到老婆子的痛處,只見她突然站起了身子,大聲哭叫著:

  “孩子,我女兒被你們搶去了。你們還來取笑我。我……我和你們拼了!”

  一邊說,一邊摸索著就要下炕。蘇麻喇姑見勢不妙,急忙拉了康熙退出門外。狼譚也跟在身邊護侍著。只有魏東亭比較沉著,忙走近炕邊,又拉又勸地穩住了老婆子,順手在炕桌上放了一錠銀子,然後退了出來,掩上了房門。

  康熙站在街心,跺著腳,心裡沉重他說:“可怕、可怕,太可怕了!朕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此情此景,不會饒了那禍國殃民的貪官酷吏。狼譚,明天一早你取些銀子來,招呼這裡的鄉親,把老人的後事好好安排一下。”

  “是,主子放心,奴才一定辦好這件事。”

  四個人默默不語地踏著沉重的步子向店房走去。層層的積雪,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吱吱的聲響。一陣罡風吹過,攪起團團雪霧,更增添了人們心頭的煩悶。來到店房門口時,細心的魏東亭突然發現,店門外邊的積雪似乎有點發紅。不禁大吃一驚,湊著雪光反照伏身看時,只見一股鮮血,正從門框裡往外流著。他馬上意識到這裡發生了意外變故。連忙向狼譚囑咐一句:“護著主子,退後!”說完自己卻撲上前去,運足了力氣,雙臂齊舉,向店門猛擊一掌,那店門“轟”的一下倒了。隨著這一聲,店門裡面蹭蹭蹭,跳出了三個彪形大漢,個個黑巾蒙面,手持鋼刀,揮舞著向康熙衝去。事出倉促,魏東亭和狼譚來不及拔出佩劍,赤手空拳和刺客展開了搏鬥,雖然形勢危急,卻寸步也不敢後退。蘇麻喇姑扶著康熙向旁躲開,同時衝著店房裡邊高聲叫道:

  “裡邊的奴才都死光了嗎,還不趕快出來!”隨著她的喊聲,幾個大內高手從房頂牆頭躍了出來,把刺客團團圍住。那三個蒙面大漢,雖然寡不敵眾,卻是越戰越勇。就在這時,忽聽店門口一聲怒吼:“都與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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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飄忽忽若即又若離 笑眯眯似真卻似假

  九 飄忽忽若即又若離 笑眯眯似真卻似假

  康熙一驚,抬頭看時,原來還是小道土李雨良。

  魏東亭等人停止了進攻,要聽這道士究竟想說什麼。可是,那三個蒙面人卻乘機呼哨一聲,向康熙撲了過去。魏東亭等正要搭救,卻聽雨良道士怒罵一聲:

  “狗奴才,撒野!”隨著這聲喊,拂塵一擺,三枚透骨釘帶著嘯聲打了出去。三個大漢竟一個也沒有躲過,撲通一聲,栽倒在雪地里。其中的一個,大概是沒傷著要害部位,掙扎了一下,忽然跳起身來,“嗖”地便躍上了牆頭。雨良冷笑一聲:

  “好小子,能接我這一鏢也算好漢,把刀留下,饒你去吧!”說著,又是一鏢,牆頭上那人手臂一顫,單刀脫落地下。他不敢停留;更不敢回頭,腳一蹬,便向西北逃走了。

  雨良道人從容走下台階,向康熙深深施了一禮:“萬歲,貧道原想在這裡與大同知府湊湊熱鬧,既然萬歲己決意處置他,看來已用不著我了,就此告辭!”

  一言既出,眾人無不心驚。原來,他們的行蹤,不僅為刺客偵破,而且也被道士李雨良看穿。如今,這張紙兒一捅破,康熙也就無意再瞞。聽雨良要去,悵悵地說道:“道長有如此好身手,何必屈身道流,可肯出來為國家效力麼?”

  “哈哈,我難道不是在為國效力?我自知福命淺薄,不敢受皇上封賞,而且皇上那裡禮法拘人,我也受不了。只願悠遊於江湖之間!”蘇麻喇姑是個極其細心的人,她早已看出這個小道士李雨良,無論從長相性情,所做所為,都無一不像女子。她這樣女扮男裝,也肯定有難言的身世。這個人,膽大心細,武功高強,如能和伍次友結為伴侶,倒也了卻了自己的心事,想到此,便和顏悅色地對李雨良說:“道長既有報國之意,又有山野之雅致,與主子的老師伍先生,倒是一樣的脾性,你知道伍次友先生的行止嗎?”

  “啊,伍先生乃當今奇才,誰人不知。貧道早已仰幕,正想去尋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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