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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三桂沒料到,這個好色之徒竟然對朝廷的心事看得這麼准,便隨口問道:“賢侄,你要借我的什麼人呢?”

  “汪士榮”

  “哦,賢侄說得不錯。汪士榮是傅宏烈的把兄弟,不過很可惜我派他到陝西去了,不能和二位見面。哎——之信,我聽人說,你在廣州常吃生人肉,有這事嗎?”

  “有啊”我的部下大多是從山上收編來的土匪,野慣了。家父帶了一輩子的兵,卻不能摸透他們的脾氣,所以管不了他們。對這些人,你不兇悍,不狠毒,他們能服嗎?所以,我這個王爺後裔,也只好拿出山大王的威風來,無毒不大夫嘛,哈哈哈…”

  耿精忠聽了這話,心中不禁一動,這個傢伙太可怕了!可是斜眼一瞧吳三桂,卻見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高興。這時,只聽尚之信又說:“老世伯,兩廣之事,請您不必擔心。小侄倒是有點放心不下陝西。小皇上對王輔臣下了大賭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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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風雨來幕賓逞口舌 是非至堂主闖銀殿

  六 風雨來幕賓逞口舌 是非至堂主闖銀殿

  上回講到吳三桂和耿進忠、尚之信一起議論朝廷之事,提到了馬鷂子。耿精忠接過話頭說道:“王輔臣這個人我也知道,是個意馬心猿、首鼠兩端的jian滑之輩。老世伯不得不防啊。應麒世兄那裡有消息嗎?”

  耿精忠說的這個“應麒世兄”,就是吳三桂的侄子吳應麒。自從吳應熊被招了額駙,羈留京師之後,吳應麒就成了吳三桂手下最得力的人。吳三桂把他派到西安,為的就是監視馬鷂子王輔臣,最近,聽到朝廷的消息,又把汪士榮派去幫忙,可是這個底兒吳三桂是不肯說出來的。此時聽他們二人異口同聲地說王輔臣的事,便淡淡一笑答道:

  “王輔臣再狡猾,也並不敢得罪老夫。你們看,這是他剛剛送來的信。”

  尚之信接過來一看,不禁喜形於色,原來,這是王輔臣寫給吳三桂的一封信,在信上勸吳三桂及早起事:“好啊!這簡直是馬鷂子的一份賣身契!好,有這封信在,王輔臣就得乖乖地為五華山當一尊護山大神,他就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尚之信還在濤濤不絕他說著,吳三桂的謀士夏國相,卻冷冷地撂過來一句話:“不見得吧。王輔臣是行伍出身,他自己寫不了這封信,假如他借個什麼理由,把代他寫信的秀才殺了,這封信便一文不值了。”

  一言說出,把還在興頭上的尚之信,駁得無言可對,神情沮喪。耿精忠接過信來看了一遍,也是低頭沉思,一言不發。

  這時候,吳三桂的頭號謀士劉玄初出來說話了:“國相這話當然對,不過王輔臣確是心懷異志,只要好好攏絡,不愁不為我所用。所以我看也不能把這信看得太輕。我們應該腹有良謀,更要胸有大志。”

  “胸有大志”是吳三桂講過的話。這個劉玄初,自二十六歲入吳家幕府,已是四十多年,吳三桂素來敬重他,但在大事上,有很多並不聽他的,頭一件事發生在清兵入關之前,劉玄初便勸吳三桂早作南撤打算,讓李自成與清兵先打,巧收漁翁之利,可是吳三桂不聽。到了順治末年朝廷下詔各藩裁兵,吳三桂倒是聽了劉玄初勸告,謊報明永曆在緬甸境內蠢蠢欲動,不但沒裁兵,而且撈了大批軍餉,但不料吳三桂競假戲真做,逼迫緬王交出了永曆帝朱由榔,親令絞死在迫死坡,一下子在天下人面前弄臭了名聲,劉玄初從此氣得得了咯血病;康熙六年,劉玄初勸吳三桂與鰲拜攜起手來攪亂政局,吳三桂卻又置之不理,坐看康熙成了氣候。這些往事,使劉玄初對吳三桂喪失了信心,他恨吳三桂太不爭氣了。可是,想想反清復明光復祖業的前程,除了吳三桂,別人又都不行,又見大家都在靜聽他說話,便又振作起來,喘了一大口氣說道:“三王實力如今都在這裡,幾天來的會議我也都在場,其實這就是一次竭諸候之力攻伐夷狄的小孟津會。不過,眼下三家兵力不過五十萬,糧餉雖多,卻靠朝廷供應,一旦斷了這糧源,立時就會顯得拮据,所以馬上就有什麼動作是很不明智的。”

  耿精忠久仰劉玄初的大名,聽他詳解透徹,心裡暗暗佩服,在座上略一躬身問道:“依先生看何時舉事為宜?”

  劉玄初神色莊重地說道:“此乃非常之舉,不但關乎諸公身家性命,而且事關百萬生靈塗炭!如果舉事失敗,清家天下便固若磐石了!所以心裡再急,也要慎上加慎。我們雄據云貴粵閩,占鐵鹽茶馬之利,兼山川關河之險,先要把治下百姓生業弄好,不要光指望朝廷那幾兩銀子過日子——內修政務,外連藏回、養馬練兵,結交將領。朝廷一旦撤藩,等於授我口實,便可誓師東進,一戰而勝,舍此別無良策。”

  尚之信在廣東號稱魔王,殺人如麻,劉玄初的這些話他雖覺有理,卻認為失之過緩,不如速戰速決更好,於是含笑說道:“果然好!不過請先生留意,朝廷也在這麼作,而且我們無法和他比!去年擒了鰲拜,便立即下令停禁圈地,秋季又是大熟——北方七十州免了錢糧;聽說又調于成龍為河道總督。黃淮的治理也就是眼前的事;康熙元年士子應試不足額,今年聽說滿京都是公車會式的舉人!他占了中央形勢,時不我待呀!”

  劉玄初手扶椅背,聽得很認真。等尚之信說完,便笑道:“我說持重,是內緊外松,加緊準備,並沒有說慢慢來。朝廷的難處也很多——一多半歲入拿來給了我們,又要免捐收買民心,又要治河,哪有錢來打仗?民心也不穩,黃淮決口災民很多,北京的朱三太子也攪得很兇……”

  聽到這裡耿精忠不禁問道:“朱三太子?我在北京怎麼沒聽說?”

  劉玄初拈鬚笑道:“王爺在北京出入宮禁,朱三太子怎麼能光顧到你?”正說間,外頭守護的將軍馬寶匆匆進來,雙手遞一張名刺給吳三桂。吳三桂看時,上面寫著:“年眷同學弟楊起隆拜。”不由笑著對尚之信和耿精忠說道:“雲南地面邪呀,說曹操,曹操到,朱三太子來了!”大家聽了不禁愕然相顧,吳三桂見劉玄初微微頷首,便從嘴裡迸出一個字:“請!”

  隨著陣陣傳呼聲,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人帶著四個長隨興沖沖笑嘻嘻地跨入了列翠軒。他手握一柄長摺扇當胸一拱,對居中而坐的吳三桂說:“五華山的舊主人特來拜會平西伯!”

  誰也沒有說話。吳三桂只翻眼瞧了這位翩然而來的富貴公子一眼,若無其事地端起杯子吃了一口茶。來人也微微一笑,就近撿了個座位,後襟一掀,前袍一撅,大咧咧地在對面坐了,毫不示弱地打量著吳三桂。

  半晌,吳三桂才一字一頓地開了口:“你很放肆,你知道這五華山是什麼地方嗎?”

  來人“嘩”地打開摺扇,又“啪”地合住了,笑道:“我一進門就通報了!好吧,再說一遍詳細的。不才真名朱慈炯,化名楊起隆,大明洪武皇帝嫡派龍脈,崇幀皇上的三太子——此地五華山,本是我家舊物,既無轉讓契約,又無買賣文書,何時姓了吳,在下倒要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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