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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毓慶宮,康熙使命吹熄了燈。三人順著殿東牆悄悄向南,只要跨出了南門,便可神不知鬼不覺來到奉先殿了。正走著,忽然從殿角大銅鼎後邊閃出一個人來,蘇麻喇姑嚇得倒退一步,幾乎叫出聲來,張萬強身子一挺,向前跨出一步護在前頭。

  “孫殿臣麼?”康熙低沉有力地問道。

  “奴才孫殿臣在此迎駕!”

  “這兒都準備好了麼?”

  “奴才不敢怠慢!”

  “這可是機密大事!”

  “是,謹遵聖旨。三名工匠各賞銀一千兩。現將他們關在大內酒窖內,並服了藥,三日內是醒不了的!”

  “好!”康熙道,“你就守在這裡,朕去去就來!”黑地里雖瞧不見面容,但聽聲氣,便知他極其鎮靜。三個人穿過靜悄悄的毓慶宮,折轉向東,這裡便是奉先殿了。

  這奉先殿原是清室祭祖用的,除非大祭大奠,平時只有幾個老內侍守候,倒是一個冷清去處。剛走到門口,裡邊穆子煦早已迎了出來。康熙就在殿門口換了吉服,頭上端端正正戴了一頂天鵝絨紗台冠,上身穿石青江綢夾褂,外套一身簇新的明黃緙絲夾金龍袍,單金龍褂下懸著一柄嵌金蟠龍寶劍,足蹬青緞涼里皂靴,項掛菩提朝珠——一副御朝大典的裝束。蘇麻喇姑和張萬強二人忙了好一陣子,才打扮停當,退後一步,請康熙進去。張萬強和幾個老內侍在殿角房內,蘇麻喇女放心不下,逕自到奉先殿外望風去了。

  康熙昂然按劍,大踏步上前推開殿門,一腳跨入,不禁愣住了。殿外看著鴉雀無聲,殿內竟是燈燭輝煌,凡窗欞透光之處均用夾被嚴密遮蓋。——更令人驚訝的是,太祖太宗的畫像下面,放了一張椅子,高高坐著盛裝服飾、神色肅穆的太皇太后。——底下以魏東亭為首,並排跪著穆子煦、犟驢子、郝老四、狼譚等,十六個毓慶宮侍衛跪在第二排,連行後來陸續選宮裡的小侍衛共有六十餘人,整整齊齊跪了半個殿。

  康熙心裡不由得一陣激動。啊,有皇祖母坐陣此事,我一定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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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貪釣餌鰲拜入天羅 驅螳螂班布做黃雀

  奉先殿裡,康熙皇上正了正衣冠,先向列祖列宗神位敬香禮拜,然後向太皇太后叩頭請安。禮畢,回身厲聲叫道:“魏東亭!”

  魏東亭一躍而起,向前跨了一步俯伏在地:“奴才在!”

  “朕委你的差事可辦好了?”

  “奴才啟奏萬歲:九門提督吳六一將於卯時率部進宮,把守太和、中和、保和三殿要津,靜待我主號令!”

  “好!狼譚。”

  奴才在,從今天起封你為毓慶宮總領侍衛,身份與魏東亭等一樣。跪上前來!”

  “扎!”狼譚高聲應道,跪著向前躍進。

  “諸位壯士!”康熙朗聲說道,“‘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賊臣鰲拜專權欺主,擅殺大臣,圈換民地,塗炭生靈,其心險惡,其罪難赦!”

  說到這裡,康熙的臉漲得通紅,回頭看了看太皇太后,接著又道:“當今社稷垂危,有被鰲賊篡奪之虞。朕每念及此,五內如焚,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中夜推枕,繞室煎慮。朕決意借祖宗在天之靈,擒拿鰲賊。列位壯士皆是我大清忠貞之臣,望能奮發用命,衛我朝綱,靖我社稷!”

  下面跪的二十名侍衛聽到這裡,早已熱血沸騰,群情激昂,齊聲答道:“臣,謹遵聖諭!”

  魏東亭膝行向前奏道,“自古忠臣烈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臣等豈敢惜身而與國賊共戴一天!主上請降聖諭,臣等雖赴湯蹈火,也決無反而!”

  君臣二人慷慨陳辭,使殿內的人激動得淚光滿面,莊嚴肅穆的大殿上,氣氛立時顯得悲壯而又緊張。康熙回身向太皇太后恭施一禮道:“請太皇太后慈訓!”

  “熱河勤王之師三十萬,旦夕可至。眾位放心去做!”太皇太后心平氣和地道。她一下子將兵力誇大了十倍,眾人聽得十分振奮。忽然她提高了語調“我老婆子就坐在先人靈前,瞧著鰲拜老賊頭懸國門!鰲拜力大狡詐,眾位要全力應敵。”

  康熙按劍而立,滿面肅殺之氣:“眾位壯士放心,若有不測,吾敬爾母如朕母,待爾妻如朕妹!”

  “謝萬歲!”眾侍衛一齊叩首低聲答道,“臣願拼死向前!”

  “拿酒來!”康熙大喝一聲。

  話音方落,奉先殿一個老太監雙手高擎著一隻盛滿玉酒的碗,走上前來跪下。康熙“噌”地拔出寶劍,向自己左手輕輕一抹,鮮血如注流進碗內。魏東亭和眾侍衛叩了頭,也各自咬破中指,將血滴進碗中。

  康熙接過大碗,先向地下輕灑了少許,舉起碗來喝了一口,然後遞給魏東亭,其他各人也挨次喝了。飲畢,將空碗奉還給康熙。

  康熙正待發話,忽見索額圖戎裝佩劍匆匆上殿,躬身奏道:“萬歲!吳六一已打著泰必圖的旗號親率大兵進宮。”

  “好!”康熙將手中大碗狠狠地向地上摔去,“當”地一聲,摔得粉碎。他單腳踏椅,左手護膝,右手按劍,嗔目大呼道:“朕下特旨:著御前一等侍衛魏東亭全權領命,擒拿權jian鰲拜。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有抗旨者,格殺勿論!”

  眾侍衛一起跪下大聲而有力地回答:“扎!存抗旨者,格殺勿論!”

  在激昂、壯烈的氣氛中,魏東亭帶著侍衛們,分頭準備去了,康熙辭了太皇太后,留下蘇麻喇姑在這兒侍候,便帶著張萬強又悄悄地回到了毓慶宮。

  殺機四伏的紫禁城,迎來了旭日初升的黎明,乾清宮依然是一派平靜氣氛。自順治初年起,這裡就是皇帝召見大臣處理朝政的地方。這時,鰲拜正坐在殿內中間一張椅子上,他看著順治皇帝御筆題額“正大光明”四個字,頗有點忐忑不安。想像著自己如果坐在這個御榻上該會是怎麼個模樣,又是什麼心情……“五台山上順治爺知道了這事,又該如何呢?”

  班布爾善站在一旁,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看得出他的內心也極不平靜。一揚生死搏鬥將在這裡展開,搏鬥的雙方都為此殫精竭智,費盡心機地準備了很長時間了,究竟誰勝過誰呢?

  鰲拜抬頭看了看殿角的鎏金大鐘,正是寅時正刻,離朝會時間還早,便來到丹墀旁,問穆里瑪:“沒什麼異常之處吧?”

  穆里瑪緊張得有些發呆,見鰲拜和自己說話,才鬆弛了一點:“今兒早上我一來,值夜的侍衛就告訴說,遏必隆公爺已經從蕪湖回京。昨夜內內宮已吩咐下來,聖上今兒在這兒召見您,然後啟駕文華殿見遏必隆,要問他有關蕪湖調糧的事。”

  “你也該派人去文華殿,瞧著遏必隆在做甚麼。”

  “是。”穆里瑪躬身答應,立即轉身去派人。

  “回來,”鰲拜又叫住了“毓慶宮也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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