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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聽吃了一驚。榮氏也嚇了一跳:“什麼毒藥,你真箇是要死了!”鑒梅只捂著臉哭,卻不言語,榮氏倒沒了主張。

  正沒個開交處,鰲拜突然冷森森問道:“你怎知道這匣子裡裝的是毒藥?”

  “我聽人說的。”

  “誰?”

  “班老爺!”

  榮氏聽到這裡,突然問道:“這倒奇了,班大人送毒藥給老爺做甚麼?”

  “我也不知道?”鑒梅哽咽道:“那日班老爺來,帶了這個紙包兒給老爺說是什麼‘追魂奪命丹’。我送茶時聽見了,還說要——”

  “住口!”鰲拜想起那日情景,深怕她再說出什麼“老三”來,忙喝止了她。過了一會兒,方尷尬地笑道:“難道你沒聽清楚麼!班大人這包藥是打獵用的,倒叫你這奴才多心了!好吧,你先下去!”

  鑒梅走了。這件事使榮氏夫人心裡蒙上一塊陰影,自己丈夫和班布爾善究竟要幹什麼呢。

  鰲拜心裡也不痛快,看來今天突然向鑒梅發難,並沒有抓住任何把柄。素秋這丫頭可靠嗎,府中還有誰是jian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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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洪經略變節逢罡煞 小毛子遭難遇觀音

  康熙在慈寧宮給大皇太后和皇太后請過晚安,回到養心殿已是掌燈時分。蘇麻喇姑歪坐在腳踏子上正埋頭瞧著一張紙,竟沒有覺察他已進來。

  康熙笑著說:“婉娘,看什麼呢,這樣專心?”

  蘇麻喇姑這才抬起頭來:“啊,皇上回來了,伍先生今兒個去風氏園抄了這幾首詩回來,奴才正要恭呈御覽呢。”

  康熙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前明遺老懷念故園的傷情詩,不禁皺起了眉頭“唔……伍先生是怎麼看的。”

  蘇麻喇姑見康熙神色鄭重,便說:“伍先生以為,這幾首詩均系前明遺老之作。這些人骨氣是有的,才氣更不必說,只可惜不識大體,不隨cháo流,不順民情,不明天理,也不懂得過是劫數造化所致,眼下還說不上如何勸化他們。”

  廉熙聽了;默然不語。這話正點在他的心病上:順治爺是在馬上得的天下,可朕卻不能在馬上治之。前明的這些宿儒名流不肯為我所用是件大事。對他們不能一概斬盡殺絕;但也不能由著他們散處林泉,去吟風弄月,指斥時政。那樣,可惜了人才還在其次,攪亂了人心便不得了。想到這裡,他突然轉身問道:“伍先生可講過對這些人有何善策?”

  蘇麻喇姑答道:“回主子,伍先生說,他自己並不贊同這些人。不過,人各有志,他們又沒有幾個人,萬歲爺何必為此憂心呢?再說,現在也不是想這事的時候呀。”

  康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這事要想得遠一些。你應該知道,他們都是些人才,棄置山野朕心不忍。而且正道不行,就會生邪。”見蘇麻喇姑正在凝神細聽,康熙接著說:“曼姐兒,你聽說過洪承疇江南罷宴的故事嗎?”

  於是,康熙便向蘇麻喇姑講了這個清初轟動一時的故事:

  順治七年的時候,多爾衷攻占江寧,南方半壁河山,盡歸清朝,全國大局也已粗定。多爾袞回北京面君述職,留下洪承疇鎮守金陵。這洪承疇呢,原是明朝崇禎皇帝的親信大臣,擔任薊遼總督,統兵山海關外,抵抗清軍。不料將驕兵情,戰事失利。以致全軍復沒,洪老頭也當了清軍的俘虜。崇禎皇帝是個剛愎自用的人。朝政混亂,耳目不旺。他聽信了傳言,以為洪承疇必定會罵敵而死,便命人在京城為洪承疇建立新聞社祠堂,還親自寫了一篇《悼洪經略祭文》,要御駕親臨,祭奠這位明朝的大忠臣,以此鼓舞士氣。不料就在開祭的那天早晨,傳來洪承疇已經歸順清朝的消息。氣得崇禎差點兒背過氣去。

  這洪承疇投降之後,確實為清軍入關立下了大功。多爾袞把他留在金陵,就是想利用洪承疇在前明的威望,號召江南士子,歸順大清國。洪承疇因為自己深得順治皇上和多爾袞的信任,也志得意滿,在金陵城內,大宴三日,犒賞全軍將士,祭奠南征亡靈。前兩天,一切順利,可是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正在吃西中間,突然門上通稟,說有一個姓吳的門生,要求見老師洪大人。把他引進來之後,他一不見禮,二不飲酒,卻對洪承疇說:

  “老師鞍馬勞頓,學生也屢經戰亂,學業都荒疏了,近來得到一篇絕妙文章,想與老師一同賞析。”

  洪承疇一聽,就不耐煩了。這兒正吃酒呢。看什麼文章啊。便說:

  “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文章了。”

  “不妨,老師穩坐,待學生讀給您聽。”說完,從袖裡掏出一卷文書,朗聲開讀。這一讀不要緊,把洪承疇弄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滿座的人,也無不變色。原來,這篇文章正是崇禎皇帝親自寫成的那個《悼洪承疇祭文》。洪承疇一氣之下,把那個姓吳的殺了。

  蘇麻喇姑聽完,也是大吃一驚:

  “萬歲,這個人怎麼這麼大膽!”

  “不是大膽,朕看是有骨氣。如果當時朕也在場,絕不能讓洪承疇殺他。”

  “為什麼,他們忠於明朝,反抗大清,你也能赦兔嗎?”蘇麻喇姑不解地問。

  康熙正色說道:“嗯。文人學士都重氣節。他們讀了書,抱著個忠臣不為二主的想法,殺,能殺得完嗎?假如我朝能喻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不分滿漢,共扶大清,文人學士。皆為我用,這又有什麼不好呢!”

  蘇麻喇姑點點頭說:“萬歲聖慮極是。這是大事,奴才不敢妄加評說。但是,萬歲爺自身的龍位乃第一要務。這一頭顧下來了,才好去想別的事呢。”

  康熙知道,蘇麻喇姑說的不錯。外患未靖,內憂日迫,自己的皇位正在岌岌可危。——那些遠慮,都是太平天子想的事,自己當前還有更當緊的事呀!康熙沉痛地閉上了眼睛。蘇麻喇姑見他閉目端坐,以為是困了,趕忙點好安息香放在熏爐之內,又吩咐宮女們將大燈撤去,只留下案上一盞絛紅紗罩燭燈,這才近前請示道:“萬歲爺該安歇了罷。”

  “朕不用,還要再想些事。你叫她們下去,有你在這裡侍候就可。你困了,自管在下面熏籠上歪著。

  蘇麻喇姑只好依言打發了下人,自己在熏籠旁支頤假寐。

  康熙坐了一會兒,但覺百憂集結,萬緒紛來:鰲拜的狂傲不法到如此地步,膽敢公然矯詔行逆,搜查大臣府邪,圖謀拭君!大內侍衛親兵雖多,但真正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實力,緩急可濟的卻寥若晨星。一眼望去,人盡可疑。雖然自己在乾清宮每日仍然接受內外大臣的朝拜,可作為至高無上的帝王,卻有種“外人”的感覺。哼,這都是哄弄自己的虛熱鬧!佑大內城,做天子的竟不知哪是自己的安全之地,想來也真令人寒心。

  他突然想到,要是誅殺鰲拜,必須在大內。因為外邊鰲拜猛將如雲,謀臣如雨,怎好下得了手!三大殿當然不成。那麼交泰殿、奉先殿、養心殿、體元殿、欽安殿、文華殿、武英殿,上書房……哪一處最佳呢?他一個一個挑著想,除了分析那裡的人事,還要考慮到地貌、關防機密乃至於退路等等。突然他的腦子裡一閃,想道了“毓慶宮”這個地方。他睜開眼凝視著案頭上的紅燈。此地宮禁深邃,又不過份冷僻,道路環回,可藏龍臥虎,是張網捕鰲的好地方。而且毓慶宮總管侍衛孫殿臣是自己的心腹,狼瞟等一干侍衛又都是死了的倭赫的朋友,這裡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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