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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子煦笑道:“奔京里來為的就是投靠大哥,有什麼不肯呢?”

  “既如此,那麼!”魏東亭道,“皇上命我選少年有為之士,伴駕習武以備非常之變。今日在座諸位若肯同心辦好這差,還怕將來沒有立功名的機會?”

  穆子煦等三人頓時大喜道。”我們跟著大哥做就是了!”史龍彪也道:“只要用得上,我也能出一把力。”只明珠囁嚅道:“哥哥我手無縛雞之力,怎生應付得下來呢?”

  “你比我的差使更好!”魏東亭道,“陪皇上在伍先生眼前讀書。我來弄這武的。”明珠頓時喜形於色道:“將來兄有寸進,總不忘兄弟提攜之情!”

  “老闆,”見何桂柱坐在屋角不言語,魏東亭笑道,“你在想什麼?”

  何桂柱悶悶道:“夾尾巴狗,有什麼想頭?”

  魏東亭笑道:“你好大口氣,孔夫子也做過喪家之犬!我為老闆備資,你與史大伯在西便門外重新開張做生意如何。只是事事得聽史大伯和我的調度,自然也還你一個正果!”

  “白雲觀?”史龍彪訝然問道:“那裡叫李自成燒成破野庵子了,在那開店,除了廟會有什麼生意好做?”

  魏東亭笑道:“咱們只做大生意,小生意當個幌子就成!”

  一番鋪排,眾人個個眉開眼笑。何桂柱道:“席已殘了,我店後頭地下還埋著幾壇二十年老陳釀,可惜了的,不然大夥今夜都有口福的。”魏東亭笑道:“你以為只有你有好酒,請諸位嘗嘗我後院埋的老酒吧!”老門子已被大家吵醒,進來侍候。魏東亭吩咐道:“老爹,你帶老四他們挖兩壇出來,東西屋各一壇。今兒個我要和兄弟們喝個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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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懼泄密疑心生暗鬼 用謀權明言議廢立

  劉金標被人架著回了班府,此時班布爾善剛送走泰必圖,見他血淋淋地回來,嚇得酒也醒了一半,忙問:“這是怎麼了?”

  聽幾個親兵七嘴八舌地訴說完巡防衙門無理劫人的事,他聽過以後倒犯了躊躇。巡防衙門正是他近日極力拉攏結納的,怎會如此不肯給面子?見劉金標一副慘相,又不好責備,便索性送了個順水人情:“今兒夜裡這事也難怪你們,金標受了傷,先到後頭養著,等尋著那小子,我給你們出氣。”

  他一夜也沒睡好,盡在枕上翻燒餅。平時最寵愛的四姨太趴著耳朵勸道:“鰲中堂的事兒,你操那麼多心,值嗎,”他心緒煩亂地說:“婦道人家,這種事兒少問!”

  沒想到這事這樣不順手。他原想拿到何桂柱,審明後再與鰲拜商議辦法。不料出師不利,下午截住那個臭進士,莫名其妙地被一個糟老頭子攪壞了,晚上去擒何桂柱,偏又被巡防衙門的人搶走,算晦氣到家了。

  抄蘇克薩哈家,意外弄出伍次友的策卷,循名按址找到了悅朋店。班布爾善不相信,一個舉子能有這麼大的膽,竟在順天府貢院中大書“論圈地亂國”!沒有硬後台,他敢!再說,蘇克薩哈攪了進來,越發說明事情不簡單。所以,幾天來並沒有動手拿伍次友,只派坐探扮作酒客將悅朋店監視起來觀察動靜。不久便發現魏東亭也是那裡的常客。他心中暗喜:看來大魚就要咬鉤了。誰知幾天之內,不但魏東亭不來了,連伍次友也沓若黃鶴,這就蹊蹺得很了。他有他自己的棋,自覺比鰲拜高明得多!事無巨細,但與棋局有關,那就非弄明白不可。無奈之間才決定捉拿明珠、何桂柱,想撈起一根線來。再順藤摸瓜。可接連出了這兩件事,使他覺得似乎還有別人在同他下棋,而且一步步都是先下手,這未免使他暗自心驚。

  其實,聽了劉金標的遭遇,他心裡並不相信是巡防衙門劫了人。那年輕侍衛像是魏東亭,只猜不透這伙巡夜哨兵都是什麼人——是撲朔迷離呀——但既無把柄在手,又怎能奈何了這位皇上寵信的近侍?

  一夜輾轉,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班布爾善翻身起來便吩咐:“備轎,到巡防衙門!”

  行到中途,班布爾善反覆思忖,還是不去為好,事情傳開了,弄得人人皆知,立時就會謠言四起,於當前景況實在沒存好處,於是輕咳一聲吩咐道:“回轎去鰲府!”

  鰲拜因夜間多吃了酒,仍在沉睡。門吏知道班布爾善是常客,也不稟告鰲拜,直接引他至後院鰲拜的書房鶴壽堂中,安排他坐了吃茶,說道:“大人寬坐,容奴才稟告中堂大人!”

  班布爾善隨手賞他一張五兩銀票,道:“費心,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大事,便多坐一時不妨。”那管家謝了賞,諾諾連聲退了下去。

  呆坐了一會兒,抽了兩口煙,班布爾善漫步踱出堂外。這鶴壽堂坐落在花廳之東,臨水背風,一道迴廊橋曲曲折折地架在池塘中,直通對岸水榭。其時正是伏天,雨霽天晴,炎陽如火,紅荷碧葉,柳枝低垂。站在樹下觀水,說不出的清靜軒朗。他正要構思佳句,忽然聽得柳蔭深處燕語呢喃,聽聲音象是兩個總角丫頭在說話。

  一個說:“你知道麼,昨個素秋大姐姐哭了一夜,今個早起眼眶子紅紅的,和她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很沒有精神。”另一個說:“這有什麼稀罕的,老爺子總想欺負她,昨兒又喝醉了酒……我告訴你,昨兒說不定素秋姐姐是為別的事兒哭呢,老爺子這些日子可顧不上想這些心思,那幾個大人白大黑夜在這灌黃湯,聽人模模糊糊說,商量什麼‘費力’的大事情呢!”

  另一個格格笑道:“管他費力省力的,關我們奴才什麼事。”聽到這裡,班布爾善腦子裡‘嗡’地一陣響,“廢立”二字竟已入奴才之口,他不禁怔了:“糟!這裡大小人口三四百,傳出這些口舌那還了得!”正欲撥開樹叢進去問個究竟,兩個小丫頭卻聽到人來,一溜煙跑了。

  班布爾善正發呆,背後傳過一陣大笑:“哈哈哈哈,班夫子,流水落花春去也!如今炎陽似火,難為你還有思春之心!”班布爾善回頭一看,卻是鰲拜,後頭一個丫環為他撐著涼傘。班布爾善笑道:”中堂,您酒醒了,一把子年紀,思的什麼春喲!”

  鰲拜一邊笑道:“那也未必盡然,老當益壯,況你尚在壯年吶!”一邊伸手將班布爾善讓進了鶴壽堂。

  二人分賓主坐定,鰲拜皺眉道:“昨夜你們演了一場陳橋兵變,老夫至今心有餘悸。靜而思之,實在叫人後怕,一夜沒好睡,夭將破曉才打了個盹兒。”

  班布爾善正色道:“中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這可都是拿人頭換來的至理名言!是進是退,您可要想清楚了。”鰲拜乾笑一聲道:“事至於此,可謂覆水難收,不過也有點太對不住先帝了,愛新覺羅氏對我還是不壞的。”

  班布爾善聽出鰲拜口氣中,似乎有懷疑他的意思,淡然一笑道:“我也是宗室!趁著中堂的話,也要討一點恩賞——事成之後,願中堂莫學歷代禪登之帝,要與愛新覺羅宗室相安到底。否則必致滿族內亂,弄到兩敗俱傷不堪收拾的地步——目下最緊要的還是設法剪除老三,謹守機密待時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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