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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罪不容誅!”康熙被這幾句不涼不熱的"求情話"激得越發按捺不住,一拍椅子站起來說道:“你們父子弄權,拿了朕的心腹侍衛,還敢說'沒有牽連'!傳旨,叫敬事房趙秉正來!”

  吳良輔平日狐假虎威,得罪的人多了,人人恨之入骨,今見萬歲爺發怒要辦他,都巴不得這一聲呢,一個小黃門飛也似地跑下去傳旨了。

  吳良輔見人去叫趙秉正,打心底起了一陣寒顫,心想:“莫不是今兒要開發我?”馬上,他頭上出了一陣冷汗,向前膝行幾步,哭喪著臉說:“奴才已知過了。萬歲爺,念奴才服侍先帝有年,饒過初次吧!”

  “初次?”蘇麻喇姑從旁冷冷回了一句:“上回萬歲爺叫你掌嘴,你掌了沒有?”

  吳良輔在地下碰著頭,忙說:“掌了掌了,不信你問小吳子!”

  “天下就你一個人聰明?”蘇麻喇姑冷冷說道:“我要不知底細,怎敢問你?小吳子雖說沒身份,上次可是奉旨辦差,你竟敢掌他的嘴!”

  聽了這話,康熙氣得渾身亂顫,大罵道:“好好!這奴才真是膽大妄為。趙秉正來了沒有?”

  趙秉正早來了,在旁冷眼瞧了一陣,覺得此事實在棘手,正沒個主張,忽聽康熙問他,忙雙膝跪下回道:“奴才趙秉正在!”

  康熙道:“你都看見了,這吳良輔該當何罪?”趙秉正這會兒卻犯了難,說輕了這主子不依,說重了那魔頭也不好惹,心裡一急,倒憋出一個主意,叩頭答道:“應該廷杖!”

  這是個可輕可重的處置,倒正中康熙下懷,當時便說:“就按你說的辦,廷杖!你替朕重重地打!”

  趙秉正站起身來向外將手一擺,幾個掌刑太監惡狠狠地走過來,拖了吳良輔便走。看趙秉正愣在一旁不動,康熙厲聲道:“你還不去監刑,站在這裡做什麼?”趙秉正忙又跪下說道:“請旨,廷杖多少?”康熙不耐煩地將頭一擺道:“只管打就是了,別再多嘴!”

  打到三十來下,那吳良輔已是皮開肉綻,實在受不了了,扯著嗓子嚎叫:“鰲中堂,我的爺呀!快來救我吧!要打死了!”

  康熙聽到吳良輔痛苦中叫饒,竟喊的是"鰲中堂",更是火冒三丈,對著外頭永巷口大聲叫道:“打,打!別說是你干老子,便是干爺也不濟事。”

  話音剛落,板聲已停了,人也不再叫了。趙秉正過來復旨說:“萬歲爺,那吳良輔已暈死過去了。”

  康熙回頭看了看蘇麻喇姑。蘇麻喇姑以幾乎覺察不到的微笑,點了點頭,說道:“萬歲爺只管開發了他,像方才那些多餘的話倒不必多說。”孫氏卻有點沉不住氣,上前說道:“阿彌陀佛!打得不行了,求你老爺子罷手了吧。”

  康熙笑著說道:“阿姆,你別管,有朕呢!”回頭吩咐:“打,接著打,打死這個臭玩藝兒!”

  趙秉正回到外頭,看吳良輔時,已悠悠地醒了過來。他看了一下左右的打手,走上前對吳良輔拱拱手,大聲說道:“吳公公,非是小人手下不留情,萬歲爺今兒個是要您的命,現下又沒有人能來救您。念你我多年交情,兄弟叫他們下手利索一點兒,包您少吃苦頭。您有什麼話倒不妨對小人說說。”

  吳良輔知道大限已到,橫豎是死,閉著眼趴在地下點了點頭,斷斷續續說道:“轉告鰲……乾爹……說我死……得冤……我是為他……”趙秉正不等他說完,一揮手,一個太監舉起板子照腦後狠劈一板。吳良輔一聲怪叫,吐出一口鮮血,腿蹬了幾蹬,便嗚呼哀哉了。

  康熙這才覺得心中鬱氣稍平,起身欲歸,忽然一個太監走來啟奏:“鰲中堂遞牌子要見聖上。”

  “不見!”康熙冷冷那回了一聲,轉身吩咐魏東亭:“你還不以索府傳太皇太后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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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伍次友放膽論圈地 索中堂悄然赴陰曹

  順治駕崩的秘密沒人再提了。康熙即位之初宮廷里發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很快就被人們逐漸淡忘了。負責內廷起居的官員仍照著老規矩,一本正經地做著表面文章:“順治十八年春正月壬子,……上崩於養心殿”;”倭赫等擅騎御馬,被誅於市”;”上誅太監吳良輔於月華門……”當時只有極少數細心人才把它記在心裡,思考其中的奧秘。其實,索尼的病就是當時朝政的晴雨表。他的病稍重一點,內廷就會出點事情。眼下,索尼的病越來越重,宮廷的形勢也就越來越緊張。

  鰲拜眼瞧著自己的權勢越來越大,近來又收服了遏必隆,他把蘇克薩哈根本不放在眼裡。他藉口二十年前的圈地中,多爾袞偏向了正白旗,而他們吃了大虧,欲趁著康熙年幼、索尼病重之機,將正白旗強換去的好地重新換回來,就勢又擴大自己的莊園。這一圈一換更是使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寧。轉眼已到康熙六年,康熙親政已一年有餘,因開科取士,又鬧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波瀾來。

  這一天會試已畢,伍次友出了考場號房走上大街,真有大病初癒之感。強烈的陽光照著一個個面色蒼白的舉子,好象整個街道都在搖搖晃晃,晃得人頭昏眼花。街上的人以猜測的目光,看著這群從考場上走出來的”天子門生”,打量著他們其中哪位會成為清朝的擎天柱。他們盼望著國泰民安。

  伍次友跌跌撞撞回到悅朋店。已是未牌時分。何桂柱帶著夥計們在店門口迎接,見了他,忙上前打拱說道:“恭喜二爺,這一回可是要獨占鰲頭了───怎麼也不坐轎,就這麼走著回來了?”一邊說一邊叫夥計們打熱水來,讓他洗臉洗腳。

  伍次友勉強笑著,便依傍著櫃檯坐下,說道:“多謝吉言,悶了幾天,我想透透風,溜溜腿,就走著回來了。”正說著,明珠笑吟吟地從後頭出來,忙上前也見了禮。

  伍次友笑道:“你好快的腿腳───文章做得可得意?”明珠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的文筆本就平常,胡亂寫了篇策論,繳上去塞責罷了。”伍次友笑著說:“連著兩次,咱們兄弟都沒得彩頭。我這次倒是破罐兒破摔,給他來了一篇《論圈地亂國》。”

  眾人聽他如此說,不禁呆了。何桂柱忙道:“好我的二爺,您怎麼盡捅馬蜂窩。那主考濟世就是鰲拜的親信!您取功名,管他什麼圈地不圈地!”明珠跺腳道:“大哥過於耿介,這要吃虧的!”

  伍次友卻是漫不經心,一邊用溫毛巾擦臉,一邊說道:“國家取賢才,便應允許直言不諱。怕什麼,我又沒詆毀朝廷!”

  何桂柱聽了心中暗暗叫苦,搖頭道:“朝廷?現在鰲中堂就是朝廷!不過蘇克薩哈中堂是正主考。這樣的策論捲簾官也未必敢拿給鰲中堂看呢!”伍次友兩腳泡在盆子裡,冷笑道:“我倒想要他讀讀,這樣的亂圈亂換民田,逼得百姓上山為盜,入城做賊,算不算禍國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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