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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面眼見難以維持下去了,要是再喝下去,誰曉得還會說出什麼話來,魏東亭趁勢,起身說道:“天時不早了,龍兒明日還有功課,怕太夫人著急,我們就此告辭了。”言畢,攜了龍兒的手,辭了眾人出來。

  這個龍兒到底是什麼人呢?他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上康熙。

  出了悅朋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魏東亭將刀鞘向前移了移,看四下無人,回頭向身後的康熙笑道:“爺,今兒個幸虧沒喝醉,不然奴才少不了挨母親一頓責罵。索額圖大人薦奴才來給爺當差,辦砸了,連索尼老中堂臉上都不好看!”康熙笑道:“你的這幾個朋友很有意思,你要多親近親近他們。那個伍次友,看來是個有學問的。”

  魏東亭躬身回道:“是,這伍先生學問不壞,不過,好像有點兒狂。”康熙點頭道:“狂而不媚,朕倒是歡喜的。他為人耿直,心有不平之事不讓他說,這如何能行呢!”

  半晌,康熙又問:“你過去見過伍次友?”魏東亭便將西河沿救鑒梅的事講給康熙聽,康熙正聽得有趣,聽魏東亭說不見了鑒梅父女,很感意外,便停住腳步問道:“那女子後來下落如何?”魏東亭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怕是落到鰲中堂手裡了。主子既想知道下落,容奴才慢慢查訪。”康熙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又搖搖頭,只垂首不語。

  君臣二人一邊說一邊走,早到了正陽門。微服出訪前帶的扈從們就守在這兒,正等得著急,見他們回來,一個個笑逐顏開,擁著康熙上了大轎。孫氏趁沒起駕,忙把一件黃色掛麵的狐裘給康熙披上,並責罵魏東亭:“下作黃子,膽子比斗還大!出去就不想回來,涼著萬歲爺,看我揭你的皮!”魏東亭躬著身,只是笑,卻不言語。康熙卻有點過意不去,忙說:“是朕不想回來。”孫氏方才無話。

  行至五鳳樓左掖門,康熙道:“已到大內了,朕想下來走走。”孫氏在旁勸說:“老爺子,罷了吧!天已經黑定了,冷風颼颼的,若著了涼,兩位老佛爺怪罪下來,都是奴才的干係。”康熙笑著點頭,乘輿進了大內,蘇麻喇姑早就等在永巷口了。

  蘇麻喇姑將康熙攙下轎,帶進慈寧宮,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康熙見蘇麻喇姑臉色陰沉,還以為自己回來遲了她不高興,忙說:“你不是常說做皇帝的要親民,怎麼我出動這麼一遭你就惱了?”

  蘇麻喇姑斟上茶來,說道:“不為這個。”

  康熙坐下便問:“這倒奇了,什麼事?”

  蘇麻喇姑搖頭道:“我也不甚清楚,今日後晌,吳良輔從外頭帶了人來,把倭赫、西住、折克圖、覺羅賽爾弼一齊拿了,送到敬事房,還不知辦個什麼罪呢,連個消息也打聽不出來!”

  半天不在宮裡,竟出了這等事!康熙驚得手中的熱茶都濺了出來,忙問:“抓人總要有個罪名,這倭赫朕是最知道的,又是先帝手裡使過的人,憑什麼抓他來?”蘇麻喇姑說道:“這只是個口信,為什麼抓他們,奴才並不知道,聽四喜子說是幾位輔臣的主意。”

  康熙聽了,只覺得心中的火直往上冒,忽地站起身來,繞室轉了兩個圈子,拍著龍案問道:“傑書呢?他是議政王,難道他啞巴?還有蘇克薩哈,幹什麼吃的?”

  蘇麻喇姑冷冷說道:“蘇克薩哈大人自然爭不過人家,索尼說是病了,傑書嚇得兩腿發軟,遏必隆大概比油還滑!您沒見訥謨那個神氣勁兒,跟在鰲拜後頭,到乾清門手一擺,十七八個人一擁而上,把人綁起就走!進大內抓人,像在自家院子裡一樣!”

  康熙見蘇麻喇姑語調激揚,好像有點克制不住,知道事態的嚴重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不管倭赫有罪無罪,輔臣如此藐視他,膽敢擅自在大內拿人,這一點是絕不能容忍的。當下說道:“你去!傳敬事房管事的來,我要問話!”蘇麻喇姑見康熙焦躁,反而定下心來,強自勸慰道:“今兒個晚了,再說敬事房也未必知道原委。明兒個早朝,你問問他們,看他們是怎麼個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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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振皇威仰仗老太后 除jian宦還需小侍女

  第二天五更時分,康熙醒來時,蘇麻喇姑和孫氏早給他料理好了衣裳,又有敬事房的人來請聖駕,肩輿也已備好。康熙匆匆忙忙地用青鹽水漱了漱口,胡亂吃了兩口點心。便命起駕乾清門。打從順治帝在位的時候,便立下規矩,皇帝必須每日召見大臣,順治自己也是身體力行的。諸皇子每日四更便要起身,親送父皇御朝,然後各歸書房,所以早起已是康熙自幼養成的習慣了。

  一夜沒有睡好,康熙的精神有點萎頓。但起床後照例在庭院中打了幾圈"布庫"。滿族人把打拳習武叫做布庫。出了一身汗,睡意早跑得乾乾淨淨。此刻,他坐在肩輿里,迎著撲面吹來的晨風,清涼涼的,覺著心情安靜了許多。

  待到乾清門,正是寅時二刻。他見以傑書為班首,下面一溜兒跪著鰲拜、遏必隆和蘇克薩哈。資政大臣索額圖懷中抱著一疊文書躬身立在三位輔政大臣身後。兩排御前侍衛,穿著鮮明的補服,腰懸寶刀,鵠立丹樨之下。康熙用眼掃了一下,見魏東亭垂首站在末尾,只不見了倭赫等四人,心下不禁又是一陣火起,竟不等人攙扶,霍地躍了下來,甩手進殿便居中坐下。接著蘇克薩哈挑起帘子,傑書、鰲拜、遏必隆和索額圖魚貫而入,一字兒跪下。

  奏章的節略照例由索額圖稟報。索額圖一邊讀,一邊講給康熙聽,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康熙一邊聽著,一邊玩著案上一柄青玉如意,盤算著如何開口問倭赫的事。他瞟了一眼下邊,見蘇克薩哈悶聲不響地伏在地上,遏必隆不住用眼偷看鰲拜。鰲拜早就聽得不耐煩,仰起臉來截斷索額圖的話:“你只管讀,誰讓你講了?皇上難道不及你?”

  索額圖忙賠笑道:“回中堂話,這是太皇太后原定的懿旨。怕皇上聽不明白,特意讓我講一講。”鰲拜不等他說完便說:“這些奏章,廷寄早已發出,何必羅嗦那麼多!”

  康熙見索額圖臉上有些下來,岔開話頭問道:“索額圖,你父親的病怎樣了?”

  聽見皇帝問他父親的病情,索額圖忙跪下磕頭回道:“托主子洪福,今早看來痰喘好了些。”

  “嗯,回去替朕問候他。”

  “謝主子恩。”索額圖忙叩頭回奏。

  鰲拜見康熙沒有話說,便說:“皇上如無聖諭,容奴才等告退。”說罷便欲起身。

  康熙將如意輕輕放下,說道:“忙什麼,朕還有話要問───這倭赫,西住他們一向在朕跟前當差,朕看還不錯,為了什麼事昨日輔政派人將他們拿了?要怎樣處置他,朕倒想聽聽。”

  按照祖制,未親政的皇帝處置政務,是全權委託輔政大臣的,每日會奏其實都是官樣文章,聽一聽就罷。現在康熙卻要查詢這件事,遏必隆覺得有些意外,先是一怔,叩頭答道:“啟奏皇上,倭赫、西住、折克圖、覺羅賽爾弼擅騎御馬,在御苑裡使用御用弓箭she鹿,大不敬!昨日臣等會議,已將其四人革職拿問。現在內務府拘押待勘。至於作何處分───"他思量一下接著說:“輔政尚未議定,待臣等會商後再奏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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