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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前面的王仁湘回過頭來笑道:“沒聽錯,我們的上頭就是太湖了。”

  “你家祖宗倒也真不嫌費事。”韓彰搖頭嘆道。

  聽著細細小小的流水聲響,寧望舒心中暗想,到太湖底築陵墓,是何等龐大的工程,還得掩人耳目,當年的息家又怎麼可能在一朝一夕間建成,想來必是早有準備。

  “到了!”

  寧望舒回過神來,他們已到了甬道盡頭,面前是一道極厚重的石門,上面雕著朵朵清蓮,花紋精細,栩栩如生,與王仁湘所持刀上的銀蓮頗為相似。

  “還請二位背過身去。”王仁湘歉然道。

  知道他要扳動機關,不欲讓他們看見,寧望舒淡淡一笑,倒也不以為杵,與韓彰依言背了身。只聽身後輕輕地咯噔一聲,也不知他究竟扳動了何處,兩側石壁瓮瓮作響,像是有巨大的鉸鏈在緩緩滾動……

  再回過身時,石門已開,一股陰寒之氣襲面而來,她不由地打了個寒激。

  王仁湘持火折,點亮墓室兩側的油燈,光線雖黯淡,卻已足夠看清墓室內的情形。

  墓室頂頭停著一具巨大的楠木棺材,沉沉的黑,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這地方……寧望舒微顰起眉,只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這墓室著實不大,她目光所及,大約長五丈,寬三丈,只是頂卻極高。一般的墓室高不過二三丈,而這個墓頂卻足有五六丈之高。而且墓中果然如王仁湘之前所說,不僅布置簡樸,連周圍所擺設之物也不過是些絲帛粗瓷,那些奢靡的金玉之器,竟不見一件。

  王仁湘還在一盞一盞燃燈之時,韓彰已在墓室內轉悠了兩圈,搖頭道:“這地方不象是修來做墓的,反倒象是閉關修煉的地方。”

  韓彰一語點破,寧望舒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自己總覺得不對勁。

  韓彰號稱徹地鼠,現在雖收斂了許多,但他早年進過的古墓不計其數,自然一眼就看出不對之處。

  王仁湘點好兩邊各十六盞燈,轉身奇道:“韓二爺說這是閉關的地方?”

  “漢墓一般東向,而這墓卻是坐北朝南,再說論起規格也太小,南北耳室、中室一概全無,只有一個後室。要是停個棺材就非說是墓室,也太牽強了。”韓彰雙手抱胸,笑道,“我想,當初修建這地方時,並不是為了做墓室只用。也許是後來出了什麼事情,事出匆忙,所以不得不將這裡充作墓室。”

  “當年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仁湘望著棺木低低道,想到先祖息寧蒙冤被賜鳩酒,不知是如何的憤恨不平,又是如何的無可奈何……覆巢之下,家人離散,又是誰將他偷偷運到此地安葬,保全了他的屍身?

  多少年過去,一代傳一代,那些歷史早已變成殘缺不全的故事。愛妻早亡,弦斷難再續,他至今膝下無子,這份責任也只能盡到他這輩了。

  寧望舒細細地盯著棺木看了良久,只覺棺木面上泛著一層薄薄的藍光,若隱若現,古怪非常。心中好奇,但不願在王仁湘前失禮,她並不伸手碰觸。

  “你那日是怎麼中的毒?”她問道。

  王仁湘沉默了半晌,才道:“那日……我啟了這副棺木。”

  聞言,寧望舒與韓彰都不吭聲,他二人都曾進過古墓,也啟過棺木,但那些墓自然與他們都不相干。而王仁湘竟啟了自家先祖的棺木,不忠不孝,犯下大忌。

  “那日,我從南宮府中出來,想起姑娘說的話……”他望向寧望舒,頓了頓,她心知他指的是金縷玉衣之事。

  “心裡有了疑惑,想了半日,還是決定來墓中瞧瞧。”他繼續說,“進來後,一切如常,只除了這具棺木。”

  第四十章

  即使是背著光,他們仍然看出他的嘴唇微微地有些顫抖。

  “地上散落了些很細小的木屑,是撬出釘子時留下的。雖然釘子復了位,但還是可以看出鬆動過的痕跡。所以我……”他深吸口氣,“我怕屍骨有損,也沒多想,就啟了查看。誰曾想,裡面的骸骨凌亂散落,有的甚至已經碎裂,就像……就像有人故意打散了一樣。我心中憤恨,一時不妨,被碎骨刺破手指,傷口蘇麻,我便知道中了毒。”

  “在骨頭上下毒?”寧望舒搖頭嘆道,“這個人倒是別出心裁,也不嫌麻煩。”

  韓彰沉吟片刻,道:“依我看,這毒究竟下在何處,還不能定論。王兄,可否啟棺一觀?”

  “這個……”

  “並非我有意冒犯,只是江湖中下毒手法林林總總,要查出這下毒之人,必得啟棺一看。”

  “等等……”寧望舒攔住王仁湘,“這棺面上一層泛著藍光,可是原來就有?”

  “藍光?”王仁湘不解定睛望去,疑惑不解,“何來藍光?姑娘說得是何處?”

  “你沒看見?”寧望舒奇道,她沒想到王仁湘不慣夜行之術,於陰暗處視物自是比她要差了許多。況且那藍光在燈下並不顯現,只有在背光之處才隱約可見。

  韓彰湊過來,用金甲手套上的利甲輕輕颳了刮,拿到燈下細看,方道:“是有層東西,而且是近日裡才塗上去的。”

  “何以見得?”

  “若是棺木本來固有,年代久遠,這層東西早已滲入木中,輕輕一刮,就算颳了下來,必定還會有些殘留於木漆之中,泛出微光。”

  寧望舒顰眉道:“這東西可是逍遙散?”

  “這我可看不出來,不過既然是近日才故意塗上去,又這麼隱蔽,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

  “韓二哥你再刮些下來,我好帶回去讓薛大夫瞧瞧。”她取了隨身的荷包,將其中的零碎散香隨意用布包了塞在懷中,讓韓彰將刮下來的粉屑倒入荷包內,仔細收好。

  王仁湘心存忌憚,又撕下一方衣角,將原本就包紮妥當的手又裹了一層,方用力推開棺木蓋板……

  棺內果然如他所說,骸骨凌亂地散落於一襲白色絲袍之下,倒象是有人將整具骸骨拎起來抖了抖再放下一般。只是那碎骨呈烏黑色,顯然這骸骨的主人是中毒而死。

  寧望舒端詳碎骨,心中暗想:看來傳說不假,這息寧果真是服下鳩酒而死。

  “你被這碎骨劃破手指,中的應該是砒霜才是……”她皺眉思量半晌,撫掌笑道道,“我知道了,必是這砒霜與棺木外所塗之毒相生相剋。本來你若只中其中一種,都是必死無疑,偏偏你家祖宗保佑,讓這碎骨劃破你的手,反而減緩了毒性發作。”

  王仁湘聞言怔住……

  韓彰笑道:“這丫頭說得有道理,看來真是你家祖宗顯靈啊。”

  “韓二哥,你看著骸骨的模樣,是不是有人從他身上取走了什麼的痕跡?”

  “把骨頭弄成這樣,”韓彰探頭端詳,“肯定不是拿什麼東西這麼簡單,像是從頭到腳抖了一遍,也許是脫了他的衣服……”

  “金縷玉衣!”寧望舒和王仁湘同時在心中叫道。

  金縷玉衣極有可能就是穿著息寧身上下葬的,難怪王仁湘說自己從未見過有此物,若穿在息寧身上,他不敢開棺,自然見不到此物。只是……怎麼又會被其他人盜走?

  “還有其他人知道此墓所在麼?”她問道,這墓中並不見任何破壞,機關也完好,可見盜墓之人進來是輕車熟路。

  王仁湘遲疑道:“確是還有一人,是我同宗的叔叔,叫王瑞。可是他在半月前……被劫道的人殺了。”

  “劫道的?”寧望舒眯起眼睛,“就在半月前!哪裡有這麼巧的事?”

  王仁湘被她說的一怔,他那時候只留意到寧望舒在打墓穴的主意,並未想到王瑞之死會與此事有關聯。

  “不會,不會是他!遺命在前,他怎麼也不敢啟棺的。我們兩家雖然不大往來,但他家比起我來,已是好太多了,他沒有理由要做下如此不孝之事!”他搖搖頭,“再者,他同我一樣,並不知道墓中會有那寶物。”

  “那倒未必,就算他不知道,不定是什麼人告訴了他。這天底下哪有嫌錢少的人,為了錢命都能舍的人多了,何況祖宗。”寧望舒瞧王仁湘在這些事情上反倒老實地可愛,不由眉頭皺得越發緊了,只覺得越來越混亂。

  第四十一章

  “你們說的是什麼東西?”韓彰奇怪道。

  “就是金縷玉衣!”她沒好氣道,對這東西已經開始心生厭煩。

  “那倒真是件寶貝!”

  韓彰嗤嗤稱奇,又在墓內兜了幾圈。他歷來慣於在暗中視物,墓的高處,燈火照不見的地方,石面上隱約可見道道凹痕,劍劈刀削一般。他想問王仁湘,卻見後者眉頭緊鎖,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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