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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送傷員是四隊的任務,按理說出了任何情況,都該找你們四隊問責,可呂隊說,今天負責運送出事傷員的,是三隊的兩名隊員,這可把我弄糊塗了。”

  終於,他的視線轉向了路知意與馮青山,手中的鋼筆在紙上一頓。

  “人還沒來齊,如何處理,有待商榷。現在你們先把今天的情況一五一十闡述一遍,該擔責的,一個一個來。”

  基地大門外,人聲鼎沸,吵鬧不已。

  指揮中心裡,大圓桌上坐了四人,偌大的室內無人應聲,只剩下一片死寂。

  劉建波匆忙趕回基地時,天已經要黑了。

  濱城的天黑得晚,八點半時夜幕才正式降臨,他在市中心開了一整天的會,這會兒又焦頭爛額趕了回來。

  基地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在電話里得知大概。

  麵包車開回基地時,大老遠就看見基地大門外黑壓壓一片人,堵得個水泄不通。

  他囑咐司機:“小王,從後門進。”

  郝帥咋舌:“這群人想錢想瘋了?也不想想沒有救援隊,那艘貨輪上有幾個人能活下來,這會兒還找上門來訛錢了?”

  劉建波眉頭緊鎖,“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們要是沒犯錯,人家也找不到基地來。”

  郝帥笑了一聲,“他們怎麼不去找交管局?怎麼不去找政府?哈,路上耽誤了,耽誤了又不是我們的人不會開車,明明是堵車。如今堵車也是我們救援隊的錯了!”

  郝帥憤憤不平,看著那群群情激奮的人,不齒又輕蔑。

  劉建波是擔心事態失控,憂心忡忡。

  唯有陳聲一言不發,面色緊繃坐在后座。

  郝帥側頭問他:“你怎麼一聲不吭?想好怎麼辦了沒?這事兒也只有呂新易那狗東西做得出了,人手不夠,拉你的隊員去湊。現在出事了,你們三隊也被拉下了水,恐怕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陳聲一字一句地說:“該怎麼解決怎麼解決。”

  “依我看,恐怕你那倆隊員和呂新易得五五開了。呂新易決策不當,他倆是在運送途中除了狀況。”郝帥沉思片刻,“好在今天你不在現場,這事兒牽連不到你身上。上回老劉不還在說嗎,中心有意培養你,指不定三五年的,你也不用辛苦帶隊,成天風裡雨里了,早點坐進指揮中心去,安安穩穩發號施令就成——”

  劉建波忍無可忍,“我那是為了激勵你們,按理說這話本來不該傳出來的,你現在人前人後說了多少次了?把我賣得一乾二淨!”

  郝帥笑嘻嘻插科打諢一番,混了過去。

  他和陳聲是經常慪氣鬥嘴,但那不過是兩個各自心高氣傲的人攥著面子不放手罷了,事實上棋逢對手,哪怕嘴上不服輸,心底還是欽佩對方的。

  比起呂新易這種小人來說,他的確欣賞陳聲。

  所以他還在低聲替陳聲出主意,“要不,這事能做到什麼程度,就做到什麼程度吧,別和呂新易起衝突。你還有你的前途,護著自己人是該護的,但要有個度,你那狗脾氣,沒人拉著怕是要竄上天去,你還是注意著點?”

  郝帥說了半天,陳聲才終於有了反應。

  他扯了扯嘴角,嘲諷似的說了句:“前途?”

  車停了,他拉開車門,長腿一邁,下了車。

  頭也不回扔下一句:“前途算他媽個屁。”

  他的人,他不護著,誰來護?

  呂新易是吧。

  想好怎麼死了嗎?

  如果沒想好,他來替他想,好好地想,仔仔細細地想。

  第八十六章

  陳聲抵達指揮中心時, 人還在走廊上, 就聽見會議室里的聲音了。

  呂新易與三隊的人素來不和, 這回是把這不和發揮得淋漓盡致。

  “張主任, 這事有我的責任, 我絕不推卸。但事情鬧成現在這樣,要說是我一個人的責任,那我也是不敢擔的。”

  凌書成冷笑, “你是想讓我們三隊跟你一起擔責任, 是吧?”

  “犯了錯自然要擔責任, 沒錯的話,我想讓你擔也沒法擔。”

  “你還有理了你?要不是你, 我在現場需要支援的時候, 會一個人都找不著?” 凌書成怒聲質問, “路知意才來基地幾個月,呂新易也是上半年才來的, 他們不懂規矩,難道你也不懂?你缺人手使,找誰都行, 就是不能找我們三隊!海上救援有兩個支隊,陸地協作也有倆隊, 就我們飛行救援的只有一個隊, 能駕駛飛機的更是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你把人調走了,我們怎麼出任務?”

  呂新易:“哦,我算是聽出來了。凌副隊長的意思是, 就你們三隊的人比較金貴、比較高人一等,基地其他隊的都是不中用的,就只有協助你們的份,是吧?沙灘上那麼多傷員,個個危在旦夕,我要是不找人支援,你們把人救回來也是等死。就算我們陸地協作的不值錢、不重要,那些傷員難不成也不值一提?”

  凌書成:“你少胡說八道,我沒那個意思。這事我對事不對人,你隨意調派人手,就是你的不對!”

  呂新易很是淡定:“非常時期非常處理,我自認我的決策沒有問題,救人為先。”

  會議室里吵得不可開交。

  呂新易振振有詞,起初說自己願意擔責任,可說著說著,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他連決策都沒錯,後續有什麼錯?後續送人去醫院,不都是三隊的人在做?既然決策沒錯,那就是過程出了岔子。

  他正說著,會議室半掩的門被人敲響。

  陳聲站在門口,一臉平靜,抬手在門上輕叩兩下,指節與門板碰撞,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張主任,李主任。”

  指揮中心的主任都在裡面了。

  政治處的劉建波是和陳聲一塊兒來的。

  呂新易被打斷了。

  李主任頷首,“來了?都坐。”

  劉建波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大老遠就聽見這裡鬧嚷嚷的,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用吼的?”

  他的視線停留在呂新易面上。

  去年會計處那年輕姑娘被這傢伙弄懷孕,又被指使著去墮胎,後來因為膽子小,不敢動手術,瞞著呂新易偷偷去了醫務室,求柏醫生給她開點藥,想要藥流。

  藥流的風險極大,對身體傷害更大,要不是柏醫生攔著,那姑娘恐怕還真要這麼幹了。

  柏醫生從她嘴裡撬出了罪魁禍首的名字,問她:“你倆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男歡女愛,再正常不過。既然有了孩子,生下來就是,為什麼還要打掉?”

  那姑娘面色蒼白,“他說他還年輕,需要奔個前程,這會兒不適宜結婚生子。”

  “所以就讓你把孩子打掉?還讓你自己來打?”

  “他今天值班,沒法走……”

  結果當天下午,柏醫生想去訓練場找呂新易談談這事,就發現他人不在隊裡。一問之下才得知,呂新易今天休假,待在食堂里和別的人在打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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