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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火說:“哎,章兀,我們正找你呢!”

  章兀打個冷戰。焦火的手裡舉著一封牛皮紙信封。

  焦火把那封信遞給焦土,說:“你給她。”

  焦土轉手遞給焦金,說:“還是你給吧。”

  焦金又交給焦木,說:“關我什麼事啊,你給!”

  焦木又塞給焦水:“還是你給好。”

  焦水又塞到焦火手裡:“你給吧。”

  焦火就笑嘻嘻地把信遞向章兀。這次,章兀看得清清楚楚,焦火的手不是肌肉,是木頭,甚至還看見了一個節子!

  她哆哆嗦嗦地把信接過來。

  焦火說:“章兀,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們吃喜糖啊。”

  然後,五個偶人又說說笑笑地走過去了,消失在小巷的盡頭。章兀低頭膽怯地看了看那封信,終於把它打開了。上面寫道:

  我愛的小壞:

  我時時等,年年等,世世等,怎麼等你都不來,我只有千里迢迢來找你了。我就在你身旁啊,親愛的!果然有人拍了拍章兀的肩。她嚇得魂飛魄散,回頭看,正是那個曾經在她的陽台上一閃即逝的長著酒窩的女人!

  她深情地看著章兀,嗓音粗粗地說:“小壞,我是芳汀啊。”

  章兀感到一陣昏眩,軟軟地倒在了對方香噴噴的懷裡……

  老六和花梅子一路平安,沒遇到任何可怕的情況。

  他們順利地來到花梅子的家門口,客氣了一番,最後花梅子進去收拾東西,老六在門口等。

  花梅子很快出來,他們又一起來到老六家。

  方程和章兀都沒到。

  老六到衛生間用冷水狠狠沖了沖腦袋。他要保持清醒,保持備戰狀態,否則隨時都可能被變成女人。

  他愛女人。

  有學者說,每個人都有同性戀傾向。只是受到了後天的社會的教育,才專心致志成為異性戀。老六不贊同,動物沒有受過任何教育,可是,它們絕對是雌雄相配。這是天性。

  他從衛生間出來後,花梅子問她:“你幹什麼了?”

  “洗洗頭。”

  花梅子想笑:“這麼緊張的時候,你洗頭幹什麼?”

  “要上花轎了。”他開玩笑說。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等待另外兩個人。

  花梅子沒有心情聊天,她牽掛著她的方程。

  天一點點黑下來,黑暗像一塊巨大的磐石壓在花梅子的心頭。

  她抓起電話,摸索著按下方程的電話號,他竟然關機了。她又給章兀打電話,她也沒開機。她終於忍不住了,說:“老六,你去看看吧,我懷疑……方程出事了。”

  老六說:“別擔心,我現在就去。”

  老六也怕,但是他知道此時一個男人應該怎麼做。男人除了花心,也有悲壯的一面。

  “你要小心。”花梅子說。

  “沒事的。”老六假裝輕鬆地說。

  他出了門,如履薄冰地走在路上。路燈不知怎麼不亮了。

  突然,他聽見身後有人喊他:“老六!——”

  他回頭一看,是個黑黑的女孩,她穿著雪白的連衣裙,長著兩個深深的酒窩!

  他撒腿就跑。

  那個女孩一邊追一邊喊:“我叫雲岡,是方程的朋友!你跑什麼?”

  他不管她喊什麼,就是跑。

  正巧有一輛計程車停在路邊,他打開車門就上去了。車開動起來後,他從車後窗望出去,空蕩蕩的路上不見一個人影……

  他驚魂未定地來到方程的新房。

  他還沒走進去,就看見方程走過來,不過,他已經換了女人打扮,走起路來臀部甩來甩去,散發著香氣。

  驚恐爬上老六的心頭,他試探地叫了一聲:“方程!”

  方程瞟了他一眼,好像根本不認識他,搖搖擺擺就走過去了。

  老六呆呆看著方程的背影,兔死狐悲,眼睛就濕了。

  “方程!”他又顫顫地喊了一聲。方程連頭都不回,繼續朝前走去了。

  他驚恐地跑到大街上,坐上一輛計程車,朝章兀的住處奔去。

  來到章兀的門前,他敲了半天,沒人應。他想,難道她已經到自己家了?

  他剛要離開,門突然打開了,他看見一個男人伸出頭來,惡狠狠地問:“什麼事!”

  他傻了——那張臉分明是章兀啊!

  老六一直跑到大街上才停下來,一邊驚恐地回頭看一邊給花梅子打電話。他受了巨大的刺激,說話結結巴巴。

  花梅子終於聽明白了,大聲哭起來。她最愛的人變成了女人,這比瞎十次更痛苦。

  “方程現在在哪兒?我要去見他。”她哭著說。

  “他已經變成女人了,你見他有什麼用!”

  “我不管!你告訴我,他在哪兒?”

  “你還不明白?他已經不是他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說到這裡,花梅子哭得更厲害了。

  “你就當他死了吧。現在,你要想一想怎麼保護你自己!”這時候的老六才像是花梅子的主編。

  花梅子停止了哭泣,堅定地說:“老六,我不相信他就這樣變成女人了,我一定會讓他恢復過來!”

  這時,她突然聽到老六發出一聲驚叫,接著,電話就斷了。

  她再打過去,是占線的聲音。

  二十二、精神病醫生

  迎面有一輛白色麵包車疾馳而來。

  車燈很亮,刺眼。駕駛室里黑糊糊的,看不清開車人的模樣。

  老六意識到要出事了。

  果然,這輛麵包車在他面前停下來,接著,張醫生從車上跳下來,後面跟著兩個穿白大褂的人,他們扭住老六,強行把他推進了車裡。

  老六發現,這是一輛經過改裝的麵包車,車窗上都是鐵欄杆。

  “你們幹什麼?”老六喊道。

  張醫生拿出一根電棍晃了晃,說:“你是精神病!”

  “張醫生,我和你住在同一座公寓裡啊,你忘了?”

  “因此我才了解你,你是一個精神病。”

  老六發怒了:“你才是精神病!”

  張醫生認真地看了看他的眼睛,慢慢地說:“你說對了,我是精神病……”

  老六一下就泄氣了。

  就這樣,他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他住的是六人病房,窗上安著鐵欄杆。如果把腦袋留在病房裡,那麼身子和四肢勉強可以擠出去。

  除了老六,病房裡還有四個人。也就是說,還有兩張床空著,老六可以在兩張空床之間挑選。

  他進來之後,鐵門“哐當”一聲鎖上了,震得他哆嗦了一下。那四個精神病立即湊到鐵門前,認真地討論怎樣一個個從鎖眼鑽出去的重大事情。他們很民主,集思廣益,氣氛熱烈。

  天黑之後,有人哭,別提多傷心了;有人笑,高興得直拍手;還有人在深沉地背誦詩歌:公園裡,一千年一萬年,也難以述說這瞬間的永恆。一個女人和一個女人在接吻,他們在冬日朦朧的清晨。清晨在蒙利蘇公園,公園在巴黎,巴黎是地球上的一座城,地球是天上的一顆星……

  半夜的時候,鐵門“哐當”一聲打開了,有個人被送進來。

  借著昏暗的月光,老六感覺這個人很面熟,接著他就哆嗦起來——她正是那個叫雲岡的人!

  此時,雲岡已經變成了男人的裝束。她坐在老六的床邊,嗓音嘶啞地說:“老六哇,我給你算一卦好不好?”

  老六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她說:“今夜你有艷遇。”

  老六不說話。

  她說:“一個男人會愛上你。”

  老六襠部一熱,尿了。

  她木木地看著他,把尖尖的手慢慢伸過來……

  四處都是鐵欄杆,老六無處可逃。

  那個精神病還在哭,哭一個男人的消亡;那個精神病還在笑,笑一個女人的新生……

  二十三、愛

  花梅子怎麼等老六都不回來,她知道他們統統都出事了。

  那一夜,她一直在哭。

  假如方程一直不愛她,她不會如此難過,愛是乞求不來的,她想通了。可是,方程已經回心轉意了!可是,他們破鏡重圓的愛情卻被那個狂亂之魔毀滅了……

  假如,方程此時正在享受蜜月,她也不會如此牽掛。花梅子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不知道他的生命受著怎樣的折磨……

  花梅子五臟如焚。

  從第二天起,花梅子開始尋找她的男人。她沒有眼睛,她的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她只有一根馬竿,敲擊著不知深淺的前途:嗒,嗒,嗒,嗒……她探索著走過大街,穿過小巷,她幾乎走遍了小城每一寸地方……

  不知找了多少天,花梅子的臉都被太陽曬黑了。

  這一天,她走著走著,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是我。”那個畫家在黑暗中說。

  花梅子沒有害怕,她憤怒地問:“你為什麼撞我?”

  “是你撞我。兩次都是你撞我。”他耐心地說。

  “你想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

  “我找方程。你為什麼要害他?”

  “他是自願的,他喜歡變成女人。”

  “胡說!他現在在哪兒?”

  “他正在和一個男人幽會。”

  “我要去找他!”

  “我可以給你帶路。”

  花梅子毫不猶豫地跟這個黑暗中的人走了。為了見到方程,她甚至不怕前面是萬丈深淵。

  她跟他走了很遠,越走越僻靜。她甚至聽到了蟲子“唧唧”的叫聲。

  那個人果真把花梅子領到了一個安靜的酒吧里。他說:“你要找的人就在旁邊。”

  花梅子輕輕地叫了一聲:“方程?”

  一個女聲淡淡地說:“哦,花梅子呀。”

  花梅子聽得出,這個聲音正是由方程的聲音演變而來的,她的眼淚嘩嘩淌下來。

  一個男人問:“她是誰啊?”

  那個女聲說:“她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花梅子哭著說:“方程,我找你很多天了……”

  “你連路都看不到,找我幹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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