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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郎繼續敲門:“咚咚咚。”

  屋裡還是很安靜。

  新郎再敲門:“咚咚咚。”

  屋裡依然很安靜。

  大家漸漸不再鬧騰了,靜靜地等。

  新郎說:“明亮,開開門,我來了。”

  終於,門被無聲地拉開了,碎花小鱷身穿那件雪白的婚紗,靜靜地出現在門口。

  一部分人知道漢哥迎娶的是明亮,他們愣住了。一部分人不知道新娘是誰,他們發出了一陣驚呼——新娘太年輕了。

  漢哥看著碎花小鱷,呆住了。

  她在嬌嫩的臉上化了濃妝,看上去並不好看,甚至有幾分恐怖。天冷了,婚紗太薄,她在微微顫抖。

  她伸出了一隻手,示意漢哥挽住她。

  漢哥沒有動。

  碎花小鱷說話了:“那輛兩輪轎車是你送給我的,我們坐著它回家吧。”

  漢哥突然伸手推開她,大步衝進屋內,來到明亮的臥室,發現床上只剩下了枕頭,明亮不見了!

  他幾步就來到了門口,停在碎花小鱷的面前,低低地問:“明亮呢?”

  碎花小鱷露出一絲怪怪的笑:“她去弗林醫院了。”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事情有變故,全體安靜下來。

  漢哥吼起來:“你胡說!”

  碎花小鱷說:“她去弗林醫院治病了,有什麼問題嗎?”

  漢哥心中的怒火迅速躥起來,他把懷中的紅玫瑰砸在了碎花小鱷的臉上,然後對身邊的人說:“抱歉,婚禮取消了,我們回去!”

  碎花小鱷一步跨出門來,大聲說:“你不是看過那個故事大綱嗎?你應該知道後面的劇情啊!”

  漢哥停下來,回頭冷冷地看著她。

  她說:“精神病患者碎花小鱷出院了,幾天之後,她和漢哥舉行了婚禮!其實,碎花小鱷和漢哥早就是靈魂伴侶了,他們甚至在同一張床上睡過覺!這一天,漢哥開著他送給碎花小鱷的兩輪轎車來迎親了,要多氣派有多氣派,明亮也接到了邀請,參加了這場婚禮……”

  漢哥不想再聽下去了,快步衝下樓去。

  碎花小鱷在家門口哈哈大笑。

  那個小Q緊緊跟在漢哥旁邊,小聲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漢哥說:“這個女孩是明亮的女兒,她瘋了。”

  黃昏。

  碎花小鱷穿著婚紗,一步步來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是一排倉房,有一間是明亮家的,裡面堆放著舊家具。碎花小鱷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去,明亮正在一個舊椅子上坐著,面對著衣櫃發呆。那個衣櫃閒置很多年了,鏡子上落滿了灰塵,幾乎照不出人。

  碎花小鱷說:“跟我回家。”

  明亮看了看女兒身上的婚紗,臉上露出了驚恐:“小鱷,你怎麼穿著孝服啊?”

  碎花小鱷說:“別胡說了,這是婚紗!”

  明亮似乎鬆了一口氣:“哦,這是婚紗……多漂亮的婚紗!你的新郎是誰呀?”

  碎花小鱷沒好氣地說:“跟你沒關係!”

  明亮膽怯地說:“跟媽說說唄,媽怕你被騙……”

  碎花小鱷說:“放心吧,我們肯定天長地久。”

  明亮高興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家,明亮就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再次抱緊了那個枕頭。

  碎花小鱷給她做了晚飯,侍奉她吃下去了。接著,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飯飯的電話。

  碎花小鱷:“飯飯,你晚上能出來一趟嗎?”

  飯飯:“幹什麼?”

  碎花小鱷:“今天,我特想出去狂歡一次。”

  飯飯:“明天是周一,我還要上課呢。”

  碎花小鱷:“求求你,陪陪我嘛!”

  飯飯:“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喜事了?”

  碎花小鱷:“今天我結婚。”

  飯飯:“你結婚?你想雷死我嗎?”

  碎花小鱷:“我不是開玩笑。”

  飯飯:“就算你結婚,新婚之夜,你不跟老公在一起,單槍匹馬出去狂歡?驢唇不對馬嘴啊!”

  碎花小鱷:“新郎死了。”

  飯飯:“你不要這麼歹毒好不好?”

  碎花小鱷:“飯飯,我不想說這些了,我只想大醉一場。”

  飯飯想了想說:“好吧,去哪兒?”

  碎花小鱷:“我們去那家最大的迪廳——‘萬人醉’。”

  臥室里的明亮突然把臉轉過來,看了看碎花小鱷。

  飯飯:“我可沒錢啊。”

  碎花小鱷:“我買單。你把季之末也叫上。”

  飯飯:“OK!”

  掛了電話,碎花小鱷把身上的婚紗脫下來,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換上了一身很露的裝束。她走到明亮跟前,看了看她,輕聲說:“媽,你一個人在家待著,我出去玩了,晚上就回來。”

  這好像是她兩年來第一次主動叫明亮“媽”。

  明亮顯得有些慌亂,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找那個“媽”。

  碎花小鱷又說:“我把門反鎖了啊,你不能出去。”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到了門口,又返回來,拿起床上那個枕頭,塞進了母親的懷裡,輕輕地說:“抱著它吧。”

  然後,她快步離開。

  明亮一直愣愣地看著她,好像還在回味那聲“媽”。

  第十一章神奇的感應

  家裡只剩下明亮一個人了。

  她的懷裡抱著那個枕頭,呆呆地坐著。

  房間裡那麼安靜。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有在那個幻象世界中才有那樣的電腦,能把一個人大腦里的所思所想呈現在畫面上,現實中根本不存在。

  碎花小鱷說對了,明亮又回到了弗林醫院。

  弗林醫院的變化真大啊,樹木參天,荒糙叢生,所有人都不見了。只有樓房外牆上的那些名字還在,風雨侵蝕,已經看不太清楚。

  明亮一個人在醫院裡踽踽獨行,忽然對過去充滿了懷念,那些事,那些人……

  副院長、侯先贊、瓦刀臉的出納、便利店的老闆、碎花小鱷、飯飯、季之末……他們都去哪兒了?

  走著走著,明亮有了一個疑問:為什麼我落到了這個境地?為什麼我變得這麼孤獨?

  哦,最親的那個人不見了。

  誰是最親的那個人?

  哦,是女兒。

  女兒叫什麼?

  哦,她叫邢李。

  邢李很可愛的,她明明會走了,卻懶得站起來,嘿嘿,她只在地上爬,像個小狗兒一樣,爬得非常快,明亮費了很大勁兒才追上她,把她扶起來,說:“乖女兒,不要爬,站起來跑!”

  ……

  女兒去哪兒了呢?

  明亮忽然想起來,她被那個叫侯先贊的同事帶走了,他說那是他的女兒!

  不對,侯先贊帶走的是一個叫碎花小鱷的患者!

  不,碎花小鱷就是邢李!

  明亮頓時意識到,她上當了!

  她要奪回自己的女兒!

  她原地轉了一圈,去哪兒找那個侯先贊呢?

  他好像是開著一輛黑色轎車把女兒搶走的。

  明亮發瘋地衝出了弗林醫院大門,來到了公路上。天哪,全是黑色轎車!它們一輛輛疾馳而過,似乎都在躲著她。車膜都很暗,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形。

  她尾隨著那些黑色轎車狂奔,嘴裡叫喊著:“站住!把我女兒還給我!警察呢?他們搶走了我的女兒!”

  跑啊跑啊,她實在跑不動了,那些黑色轎車轉眼都不見了蹤影。她在公路正中間躺下來,大口大口喘氣。

  公路上空空蕩蕩。

  完了,追不上了。

  完了,找不著了。

  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

  她能怎麼樣呢?她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

  哭著哭著,她突然停住了。

  她隱約看到了一個畫面——某個地方響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著起熊熊大火。很多人在逃命,互相踩踏,一片慘叫。

  明亮看到了她的女兒邢李!

  她小小的,正在地上朝前爬,一邊爬一邊驚恐地哭喊著。好像沒人看到她,無數雙巨大的腳板從她旁邊跑過去,從她身體上踩過去……

  明亮如同萬箭穿心!

  她在心裡怒吼著:她才只有3歲!你們救救她啊!

  火越來越大,她的女兒爬得越來越慢了……

  臥室中的明亮突然扔掉了枕頭,下了床,焦躁不安地走動起來。

  女兒在哪兒?

  一個地方的名字在她的大腦里驀地蹦出來——“萬人醉”!

  她手忙腳亂地抓起了床上的被子,衝進衛生間,把它放在浴缸中,打開了水龍頭。很快,被子就全部浸濕了,她抱起這張沉甸甸的被子,沖向了房門。

  門被反鎖了。

  她發瘋地扭動著門把手,怎麼都打不開。

  她在客廳里驚惶地轉了一圈,最後衝到窗前,推開了窗戶,把濕透的被子裹在身上,直接跳了出去。

  地上是一塊糙坪。

  她從三樓跳下來之後,竟然沒有傷著腿腳,她神奇地爬起來,朝小區外衝去。

  “萬人醉”迪廳離明亮家大約兩站地,它位於一個很深的大院內。明亮準確地找到了它。那條街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交通已經癱瘓,車喇叭響成一片,附近樓上探出了無數顆腦袋,都在看熱鬧。

  明亮擠進了那個大院,真的看見迪廳里冒出滾滾濃煙,一些人陸續衝出來。

  迪廳的出口幾乎被逃命的人堵死了,她費了很多勁兒才擠進去,裡面並不是迪廳,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音樂聲驟然大起來。走廊里全是人,都在朝外沖。明亮逆著人流往裡鑽,嘴裡喊著:“邢李!邢李!”

  音樂聲淹沒了她的呼喊。

  終於,她衝進了迪廳,裡面都是火光和煙氣,嗆得她喘不過氣。電線終於被燒斷了,音樂聲戛然而止,只剩下驚叫聲,哭叫聲,慘叫聲。她在亂成一團的人群中尋找,終於看到了女兒,她正在地上朝前爬。

  明亮拽下身上的濕被子,蒙在了女兒的身上,同時把她扶起來,聲嘶力竭地叫道:“乖女兒,不要爬,站起來跑!跑啊!”

  女兒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她用盡全身力氣推了女兒一下,把女兒推開了,接著,逃命的人群就把她撞倒在地上,踩上來無數的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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