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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是如此,這個雨無箏的容貌,又怎麼會和她一模一樣呢?更糟糕的是,若是她真的魂魄離體誤入幻景,那豈不是已和帝君、蒼刑都走散了?還是說,在她睡著之後昊天塔中發生了什麼事,其實他們三人都被吸了進來?

  腦子裡疑雲四起,霎時攪成了一團亂麻,小貓妖大惑不解,托著下巴幽幽地嘆了口氣。正茫然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時,寢殿的內室帘子一挑,之前那名叫綠衣的美人又走了進來,這次的步子很急,神色間也極是焦灼,口中道,“大人,不好了,宮中出事了!”

  田安安抬眸看向她,心道什麼事能比老子從貓變成魚更不好,面上卻沉沉穩穩,氣勢很足地問道:“何事這樣慌張?”

  綠衣急得一下子就哭了,抽抽噎噎道:“陛下今早給您和五殿下賜了婚。殿下原本還興高采烈的,可一聽說是要娶您,立刻跑到陛下面前大鬧了一通抗婚不從,陛下沒搭理他,他、他方才竟然在寢殿裡找了條白綾,上吊了……”

  “……”聽她抽泣著說完這番話,小貓妖的嘴角也跟著抽搐了一瞬,覺得這白鮫一族不愧是水族,眼淚說流就流,哭起來跟不要錢似的。半晌才極其艱難地道,“綠衣,你家司空……哦,我是說我自己,在漆吳海這一片的名聲到底是有多差?”

  貌美的小侍女呆了呆,眨著哭紅的大眼睛看她,旋即回過神來,哭得更厲害了:“大人,咱們還是先入宮去看看吧,這已經是第三個一聽要與您成婚便上吊的皇子了,在這樣下去,您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

  因此處是在海底,鮫人出行不興騰雲也不興御風,是以,從大司空府邸到白鮫一族的王宮,田安安硬著頭皮招了朵小浪花,踩上去,由綠衣扶著疾疾而行。到了王宮門前駐足觀望,只見這座海底皇城修築得極是堂皇瑰麗,宮門是巨型珍珠雕成,仿照天族的式樣植了層紅珊瑚,綴著九重釘,宮門兩盤立著數名人高馬大的白鮫漢子。

  貓妖初來乍到,看什麼都有幾分稀奇,又是感嘆這住在海底的上古遺族十分有錢,又是感嘆這個遺族無論男女都生得十分耐看。正忖度著,守衛們已垂了頭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大司空”,隨後退到一旁,讓出一條十分寬敞的大道來。

  安安定了定神,對掖著雙手從容自若地入了宮。

  根據愛哭的小侍女所說,雨無箏是白鮫族的第一美女。照理說,這樣一個要臉有臉要身段兒有身段兒的美人,最不愁的便該是婚嫁之事。無奈這位雨大人是個實打實的好色之徒,平日總愛對美男子言語輕佻,動手動腳,一貫令王孫公子們望而生畏,每回陛下有意賜婚便避之不及。一來二回,陛下被拒絕的次數多了,心態便變得有些扭曲,更是將“解決大司空的婚姻大事”當作了畢生目標之一,數月前,終於坑到了自己兒子們頭上。

  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先後遭受迫害,萬幸這三位皇子皆十分貞烈,紛紛以死相逼,這才倖免於難。

  聽完雨無箏過去的種種行徑之後,小貓妖扶著額頭感嘆了一句,“我真是個禽獸啊。”

  三皇子的寢宮是松風苑,遍植海樹海花,遠遠望去五顏六色一片,十分艷麗,足以見得,那位尋短見的皇子很醉心花花糙糙。田安安四下觀望了一番,接著便被幾個清麗宮娥領著進了內室。

  因這身份是假冒,是以小貓妖十分謹慎,強繃著臉皮容色冷淡,一言一行都不敢露出半分馬腳。剛剛撩起海珠帘子,一陣期期艾艾的哭聲便傳了出來,田安安略微伸長了脖子聽了聽,辨識出那夾雜著哭腔的嗓音,是個男子的嗓音,哭道:“整個漆吳誰不曉得,那雨無箏除了一張臉看得過去外,就是個惡婆娘!皇父竟然要我娶她,放開我,我選擇自殺!”

  小貓妖堪堪汗顏,腳下一崴差點兒摔倒。其時那殿內的內侍們已經看見了她,紛紛大驚失色地拜禮下去,道:“大司空!”

  田安安隨意一擺手,示意眾人平身。眼風一掃,瞧見床榻上果然躺著個細弱俊美的少年郎,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著紅衣,眼睛都快要哭腫了。她半眯了眸子將那少年郎端詳了一陣,忽然瞪大了眸子衝口而出:“蒼刑君?”

  那少年郎怔了下,連帶著一屋子的人都怔了下,貓妖已顧不得那許多了,她忙忙地沖了上去,熱淚盈眶地握緊那少年郎的手,只覺蒼刑這張臉今兒個看起來格外可愛。復語調動容道:“從貓變成魚後我已心碎欲絕,可算是讓我見著個熟人了!”

  五皇子又呆滯了會兒,連帶著一屋子的人都呆滯了會兒。半晌,殿下回過神,看了看田安安那張近在咫尺的嬌艷臉龐,又看了看她攥緊自己五指的小手,臉上一紅,頓時一巴掌將她推開丈遠,清了清嗓子道,“司、司空,就算你垂涎本殿下美色,也請你克制一下,不可對本殿下無禮……”

  安安詫異地挑眉,又伸手去摸五皇子的額頭,憂心忡忡道,“蒼刑君,你莫不是發燒了?你雖然之前眼瞎,總能聽出我的聲音吧!”

  五皇子狐疑,定睛端詳她須臾後,側目吩咐內侍,“……雨大人身子不適,趕緊送她回去休息。”

  “……”她幾乎要抓狂了,氣急之下猛地將五殿下推倒在了榻上,壓著他惡狠狠道:“媽了個巴子,再裝蒜老子不客氣了!老子是鐵柱啊,那個相當無恥還欺騙了那你感情的鐵柱君啊!”

  殿中眾人完全懵了:“……”

  是時,一道極是清冷低沉的嗓音從背後遙遙傳了過來,淡道,“鐵柱君?雨大人這個稱號,倒是別致。”

  安安微愣,轉過頭,看見個一襲玄袍的高大男人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閒閒倚著繡了青竹的屏風,身形頎長,目光冷漠,容貌五官極是清冷俊美。

  她眸光閃了閃,唇微張還沒發出聲音,殿中的所有人,連帶著榻上的那位五皇子都溜溜地滾了下來,畢恭畢敬道:“國師萬安。”

  ☆、第五十二章

  國……師?

  田安安小臉一僵,整個人瞬間呆在了原地——屏風旁邊那位玉樹臨風風姿綽約的俊美青年,那副姿容那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神光,分明就是九重天上的那隻尊神……她感到十分不解,這四海八荒中,喊封霄帝君的人有,喊他上神尊神的也有,卻絕對沒有人稱過他一聲“國師”。心中驚疑不定間,小貓妖半眯了眼,視線又上上下下審度了那人一遭。其後篤定,他一定是封霄帝君,絕不會有半點差錯。

  如此看來,帝君同蒼刑全都現了身,那麼,看來他們三人……是都被吸入這方幻景中來了,且還都有各自的新身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貓妖眸光之中驚詫同疑惑相交織,半天反應不來目下究竟是何種情況。好在有了方才蒼刑的前車之鑑,她認出封霄後並未輕舉妄動,只是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定定看著他。那高個兒男人亦靜靜盯著她,目光清冷,面容冷漠,沉潭一般波瀾不驚。

  一室寂靜,須臾無聲。

  驀地,田安安有些穩不住了,她側目,不著痕跡地扯了把小侍女的袖子,壓著嗓子道,“哎,這個國師,叫什麼?”

  綠衣聞言怔住,一雙明眸驚詫地瞪她,半天才皺緊眉頭極小聲道:“大人,您究竟怎麼了?怎麼今日淨說胡話呢?先是逮著五皇子喊個什麼刑,現在倒好,連國師白夜都不認得了?”

  白夜?白夜……小貓妖在心頭重複了幾遍這個名字,又抬眸對上國師的眼,心瞬間涼了大半截——這個國師的目光是她熟悉的散漫冷淡,可是裡頭不加掩飾的疏離卻令她感到格外疏離。

  安安依稀明白過來了什麼。

  在她入睡之後,昊天塔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是以他們三人才會被同時吸入這個幻景。而除了她以外,帝君同蒼刑都承襲了這兩個身份原本的記憶,而失去了過去自己的記憶……她心口驀地一沉。若是帝君同蒼刑都沒有了過去的記憶,那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走出這個幻景,再走出昊天塔呢?她該怎麼做呢?將他們拉到一堆和盤托出麼?

  可是,以這兩位仁兄目下的狀況,真的不會把她當瘋子麼喵==。

  如是一番忖度,小貓妖變得極其焦躁,只覺逃出去的希望變得極其渺茫。方此時,那名細弱的五皇子卻朝著玄衣如墨的國師走了過去,當著田安安的面,毫不避諱地便是一番話:“國師,雨大人與我八字不合,成婚必定我剋死她她剋死我!之前托您去皇父跟前幫我探探口風來著,情況如何?”

  “……”

  貓妖額角滑下冷汗兩顆,已經沒空震驚這一神一魔在她有生之年能相處得如斯和睦了。因為,她瞧見那位國師大人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好巧不巧地端立在距離她不足半步的位置。安安被這道深沉而直接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垂頭,往後退了兩步。

  國師嘴角微勾,漫上寥寥一絲笑意,口裡的話卻是對著五皇子說的。他淡道,“皇子不必擔心,關於你同大司空的婚事,陛下已收回成命了。”

  聞聽此言,五皇子頓時長舒了一口氣,拿廣袖揩著額角的冷汗道,“可見哥哥們是有先見之明的,上吊這一招對皇父果然好使。”說著微微頓住,目光看向國師,帶著點疑惑地問道:“皇父此前的態度十分強硬,國師能扭轉聖心,想是費了不少功夫。不知國師……都對皇父說了些什麼?”

  內侍們恭恭敬敬地奉上了茶盞,田安安同那位國師一人一盅。她接過來也不喝,瞧見那丰神俊朗的國師大人薄唇微啟,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垂著黑眸語氣淡淡,“也沒什麼。陛下替皇子與司空賜婚,無非是怕我族的棟樑之臣年歲大了愁嫁求娶……”

  “啪”一聲,小貓妖手上下力,掰斷了拿在兩指間的一根兒核桃蘇,被“年歲大了”那幾個字震得差點兒噴出一口水。未幾,她別過頭捏了捏眉心,估摸著帝君此生能在年歲上嘲笑旁人的機會幾近於無,好不容易失了記憶能過個乾癮,特喵的,她忍:)。

  接著,國師清冷的黑眸不動聲色地從田安安臉上掃了過去,慢悠悠續道,“正好,我年紀也不小了,與司空將好湊個對。”

  話音甫落,貓妖可以肯定,寢殿中的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發生了一絲迷之變化。愛哭的小侍女面色一喜,礙於司空大人的面子,便竭力克制著自己不能高興得太明顯。殿中的一干內侍們面色一滯,心中紛紛惋惜國師這朵鮮花竟插在了大司空那坨牛糞上。而將這種惋惜表現得最明顯,最淋漓盡致的,則是那位剛剛上吊未遂的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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