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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按捺不住站起來,老闆娘許是察覺到了動靜,朝我這邊掃了眼,我正待衝過去,卻被雲繁扣住了手腕,他面龐微白,神色凝重,輕輕搖了搖頭,我見他如此,只好先坐下。

  老闆娘連聲嘆著“可惜,可惜”,說完了這個故事又說下一個故事,可我已無心再聽,好不容易捱過老闆娘講的第二個故事,雲繁和我立刻尾隨她進了裡屋。

  拐到走廊盡頭,老闆娘回過頭笑著問:“我進來取些東西,二位客官跟著我做甚?”

  雲繁道:“實不相瞞,舍弟幾日前離家出走,至今未歸,我們尋來此處,想向老闆娘打聽打聽。”

  老闆娘眼珠一轉,緩聲問道:“不知令弟是何模樣?”

  雲繁道:“舍弟與在下有幾分相似,出走時著一身墨色長袍,袖口有銀色的流雲鑲邊。”

  老闆娘盯著雲繁看了半天,思量著沒說話,我懇切道:“老闆娘,是青龍使借了我們通天鏡才照出望遙在麒麟山,我們已尋了他一個白日,他若真在這裡,請你帶我們去見他罷。”

  老闆娘道:“唉,你們隨我進來。”

  她推開左側的房門,我們跟著進去,望遙正躺在床榻之上。我看見他的第一眼,忽然就想到那個清寒冷漠的女子。秋槐,若望遙死了,你會傷心嗎?

  ☆、麒麟遇險(上)

  望遙只剩一縷仙魂,靠著法術和意志力勉強支撐,但,也撐不過數日。

  老闆娘嘆息著替他掖好被角:“真是可憐,還這麼年輕。”

  雲繁沉著聲:“你可知是誰傷了他?”

  老闆娘道:“我哪裡知道?見著他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雲繁的身子微微發抖,我能感覺到他的痛苦和憤怒,而這份痛苦與憤怒,因找不到發泄的出口而愈發沉重。

  良久,雲繁才稍稍平靜,對我道:“你在這守著望遙,我去把潮生他們找過來。”

  老闆娘亦道:“我先出去招呼客人了。”

  兩人走後不久,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小姑娘朝門內探出頭,瑟縮了會兒才走進來。她面色蠟黃,骨骼嬌小,想來定是老闆娘的小妹妹花兒。

  她在我對面坐下,笑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我認識你,你是阿菱姐姐。”

  嗓音甜美,一聲姐姐叫的我很受用,可我也很驚訝:“你認識我?”

  花兒點點頭:“在衛都的時候,我見過你。”

  我努力回想了一番,發現自己委實沒見過眼前這張面孔,遂有些訕訕:“是嗎?我沒印象呢。”

  “你當然沒印象了,因為那個時候你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我想起當初為了和辛蘿爭奪翡璧之心跳入斷崖,後被救到衛都之事,恍然道:“那時你也在衛都?”

  “在,那個時候我就住在苜蓿園,不過沒等你醒來,姐姐就帶著我回了麒麟山。”

  原來老闆娘說曾見過我,真有此事。

  “姐姐的氣色好多了,不似那些天臉白得像張紙,人也瘦得跟竹竿兒似的。”

  唔,難道我這身板竟也有弱柳扶風的時候?可真真是不容易。

  我笑道:“那時我既與你同住一處,想必得了你不少照顧,麻煩你了。”

  花兒有點不好意思:“姐姐哪裡的話?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說起來我和姐姐也挺有緣,本來褚衣姐姐想將姐姐你安排到別處,可烈炎哥哥說你不喜歡孤孤單單的,就問我願不願意與你同住,反正我自己在苜蓿園待著也挺無聊的,就給姐姐你騰了一個房間出來。其實那段時間我沒能幫什麼忙,也根本幫不上什麼忙,里里外外都是烈炎哥哥親自在照顧。之前我很少見到他,自從姐姐你來了之後,我天天都能見到他,還能聽到他吹笛子呢。”

  我嘆道:“你烈炎哥哥的心腸很好。”

  花兒對我的話深表贊同:“是啊,烈炎哥哥對我們杜家也很好,他不嫌棄我二哥是啞巴,也不嫌棄我長得難看……”

  我忍不住打斷她:“誰這麼說你了?真是沒眼光又沒禮貌,我就覺得你很可愛。”

  花兒道:“姐姐,你和烈炎哥哥說的一樣呢。”

  我們相視一笑。

  花兒闔眼,似在細細品味那些時光:“我閉上眼就能聞到薔薇的清香,……那麼多的薔薇,真是美極了!”她睜開眼,雙目炯炯地看著我:“阿菱姐姐,你說以後我要是能在麒麟山的山頭種滿薔薇,而它們永遠也不會凋謝,該有多好?”

  “我曾經有一朵白色的薔薇,本該是花開不敗,永世芬芳,可它卻毀在了一場大火里。”

  “太可惜了!”

  我笑笑:“所以從那以後,哪怕是再多再美的薔薇,我也總會不經意地想起消失在火里的那一朵。”

  我們又閒聊了許久,直到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雲繁帶著潮生他們回來了。我們在望遙床邊守到第二天天明,天剛微亮,我們便告別了老闆娘和花兒,告別了沉睡的麒麟十八坊,踏上了歸途。

  可惜回去的路遠沒有來時好走,山里起了大霧,起初只有稀薄的霧氣,可不知不覺霧越來越濃,忽然之間就變成白茫茫一片,辨不出方向了。

  我下意識去拉身邊的雲繁,卻摸了個空,喊了幾聲也沒聽見他答應,我又喊小眉阿承他們,也沒有回應。我這才恐慌起來,一時間不知該往前走還是該留在原地。

  我捏了個訣在指尖亮出一束光,摸索著慢慢朝前走,邊走邊喊他們的名字。

  有誰“唉”地應了聲,我大喜,可這聲音似乎不是我熟悉的,我提心弔膽問了句:“你在哪?”又是一聲“唉”,這回我聽清楚了,不禁毛骨悚然,因為這聲音尖利,我確實沒聽過。

  我開始跑起來,想跑出這片詭異的大霧,可我跑了很遠,依舊沒能跑出去。

  我舉起手腕,一左一右,鐲子和瓔珞都在,我剛想喊南瓜出來,卻猛然發現那鐲子竟是一條碧綠的小蛇,正吐著鮮紅的信子看著我,我嚇得將手一甩,那蛇被我甩到地上,很快就消失在霧氣里。我看著空空如也的左手腕,太陽穴突突直跳。南瓜呀南瓜,怎麼連你也不見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走,又走了很長一段路,霧氣似乎淡了點,我看到前方影影綽綽兩個對峙的影子,就像在沙漠裡看到了綠洲。

  待我走近後看清楚了,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在沙漠裡看到了綠洲,而是親眼看著綠洲變成了沙漠。

  秋槐舉著把青銅劍,一端握在自己手裡,一端架在望遙脖子上。

  我還沒來得及喊出“劍下留人”四個字,就見鮮血一濺,望遙倒在血泊里,而秋槐竟痛快地笑了笑,一劍削下去,就像削掉了一個毒瘤、一塊腐肉。

  我兩腳虛浮地向望遙走去,他卻突然憑空消失了,接著秋槐也消失了。

  我擦了擦眼睛,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由長舒了口氣。看來我實在是壓力太大,為了秋槐和望遙的事,竟緊張到出現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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