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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朧月初升,清冷的月光落在他好看的眉眼上,令我一陣心旌搖曳。他的吻輕柔地落在我眉心,柔聲嘆息:“好,我都聽你的。”

  他將我拉起來,正巧潮生和漣漪向我們跑來。他們的衣服東一塊、西一塊都是被火燒焦的痕跡,臉上也黑乎乎的一團跟煤球似的,所幸只受了些皮外傷。

  潮生一邊抹臉一邊笑:“那山地精好大的架勢,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原來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漣漪不屑道:“繡花枕頭那也得中看啊,我看他壓根就是一草包!”

  我們都笑了,她越過我的肩膀望向不遠處躺著的壑川,小心問道:“死了嗎?”

  我們走過去,壑川躺在地上手腳皆不能動彈,黑靈劍落在一邊,只餘一團裊裊黑煙。他不甘心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虛弱喘道:“明明我的黑靈劍更強,明明我也有翡璧之心的靈力,為什麼?為什麼?”

  我冷眼看著他:“你以為將翡璧之心的靈力注入黑靈劍就夠了嗎?你以為你傷害了雪熙,她還能無怨無悔地幫你?”

  他目眥欲裂:“我不相信姜蘭紫陌就會心甘情願幫你們!”

  雲繁淡淡回他:“姜蘭紫陌不會,可天心會。壑川,你本可助黑曜奪取仙凡二界,做你高高在上的白虎使,得一知己紅顏相伴左右,可你貪念太重,無情亦無義,就算今日你真的僥倖成了三界至尊,也必不得長久。”

  壑川仰面大笑,鮮血不斷從口中噴出:“到底是我敗了,隨你怎麼說都行,這亂世,從來都只是勝者的歷史。”他似乎想再看一眼黑靈劍,可終究是連偏過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們出了慕娥宮,最後看到的便是望遙的降魔鞭揮下,血魔一聲慘叫後,化成血雨濺落草地。可望遙在使出這致命一擊後,也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血魔兇狠非常,望遙和秋槐雖合力將其打倒,卻也各自元氣大傷。可望遙這個情種,卻全然不顧自己的傷情,滿心滿眼都是秋槐傷了哪裡。

  漣漪忍不住道:“望遙君,你還是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望遙皺眉苦笑,眼睛卻一直瞄著秋槐:“我不打緊,女孩子總是要嬌貴些。”

  秋槐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一不小心崴到腳,望遙緊張地去扶,她卻別過身,將被他握住的袖子抽回。

  望遙一怔,輕聲笑道:“秋槐姑娘為何總對我有敵意?莫非我有得罪過姑娘的地方?”

  秋槐冷硬道:“沒有。”

  望遙繼續笑:“那是何故?姑娘一再拒我於千里之外,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秋槐看著他,嘴角勾起一個冷薄的弧度:“望遙公子對其他女子也是這般說的?”

  望遙冷不防被嗆住,嘴唇動了動,眼神深邃如水,秋槐輕輕吐出幾個字,卻似冷風過境,徹底吹白了他尚存一絲血色的臉。

  她說:真教我噁心。

  雲繁握緊扶住望遙的手,眼裡是疼惜與不忍:“再多給她一些時間。”

  望遙卻仿佛毫不在意地一笑:“是啊,等戰爭徹底結束了,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前方秋槐近乎決絕的背影單薄而孤勇,遠處是長風城闌珊的燈火,點點光明連成一片思念的涯,在浩渺的星空下無聲訴說著亘古綿長的情意。

  整整三天三夜,仙界都籠罩在一片黑暗的永夜下,魔軍肆虐、妖獸橫行,睜開眼,眼前是滔天的火光和崩塌的山河,閉上眼,耳邊是數不清的嘶喊聲哭叫聲……窒息的恐懼和折磨仿佛無窮無盡,不知何時方到盡頭……可這黑暗到了極致,我們便相互告慰,黎明就要來了。

  到第四天的時候,我正在不周山山腳的密林里與一隻蜘蛛精斗得你死我活。

  忽然之間,悽厲無比的嘶叫一聲接一聲破雲而來,天邊開始出現了一點白光,漸漸地,那白光越來越亮,就像是山川河流的仙靈都聽到了召喚,自九州大地潮湧而至,那白光亮到了極點,剎那間化成無數華光,似火樹銀花席捲天地——

  我聽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歡呼聲,那歡呼聲竟有點讓我不知所措。

  本與我打得眉飛色舞的蜘蛛精扔下兵器扭頭就跑,我無心管他,騰起一朵仙雲升到半空,久違的藍天白雲令我一陣目眩神移。

  周圍花花綠綠的身影,我雖一個都不認識,但他們鮮活的笑臉和揮舞著的臂膀,都讓我有一種強烈的去擁抱他們的渴望。

  面頰上落下一滴水,我抬頭一看,是一個頭頂飄著幾根銀髮的矮小老頭,他拿著一塊巨大的紅布,拼命擦著自己的鼻涕眼淚。

  見我望著他,他揮了下手裡的紅布,邊哭邊問我:“你要不?”問完又不知從哪掏出一塊綠色的布,“我還有其他顏色。”

  我搖搖手,他將一塊粉色的拋給我,道:“小姑娘家的,還是粉色適合。”

  我伸手沒接住,那粉紅色的布就被風颳到了別處,隨風翻卷,猶如滿載生機的繡球花,飛向了遙遠的雲端。

  而那雲端盡頭,一朵五彩仙雲飄來,雲上立著一個含笑的青年,明亮黑眸,若柳長眉。他朝我招招手,我急忙駕著仙雲飛過去,結果飛得猛了點,仙雲直接撞在他腳邊。

  我撐著他環住我的手臂,訕訕笑道:“風太大,速度和力度都不好控制。”

  他又想彈我的腦殼,我及時避開,撇撇嘴:“都說了腦袋會變笨的。”

  他暢快淋漓地笑著:“變笨了有什麼打緊?左右都是我要了。”

  我想了半天,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駁,他只看著我笑,我腦中靈光一閃,湊到他身前仰起頭道:“變笨了就沒人給你做雪花燕窩粥了。”

  他將我額前的發撥開,語調輕柔:“變笨了,我做給你吃。”

  我嘿嘿笑了笑,左右看看問道:“秋槐和望遙沒和你一起?”

  他閉上眼捏了個訣,過了會兒睜眼回道:“望遙在水木湖。”

  水木湖是離不周山不遠的一處大湖,風景幽美,終年常春,我點頭讚許:“不錯,特別適合幽會,我們跟去看看吧。”

  雲繁似有幾分無奈:“真的要去打擾別人幽會?”

  我語氣堅決:“不是去打擾,是去提意見。這種事情,往往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們看不清楚,我們就替他們看清楚嘛。”

  終於在我合情合理的說辭下,雲繁同意與我一同前往水木湖。

  可到了水木湖,只見望遙孤身坐在湖邊,我四面八方望了一遭,也沒望見秋槐的影子,正自奇怪,卻聽見望遙嗤笑的聲音:“別偷偷摸摸的了,我都看見了,出來吧。”

  雲繁將我從岩石後拉出來,拉到望遙跟前,我摸了摸鼻子道:“哈哈,望遙君,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望遙附和我道:“這位姑娘看著眼生得很,以前與我見過?”

  雲繁道:“以前沒見過,以後就低頭不見抬頭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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