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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憶往昔五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粗聲同她說話。以前雖然也有對她不理不睬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這般惡語過。一時間不由得小臉微微發怔,眼淚全都蓄滿在了眼眶裡,小小的嘴唇也有些發抖……

  “你太壞了,奴兒不理你了!”說完,小人兒便哭泣著頭也不回地奔出去了。

  他端坐在屋內紋絲不動,一直靜靜地坐了許久。

  隨後的幾日,奴兒也展現了性格中倔強的一面,自己立意不理那兇巴巴的詡哥哥,便是一意不再如以前一般圍前圍後。

  可惜,小奴兒對於詡哥哥的憤怒從來不會持續很久,也不過是幾日的功夫,一盤噴香的烤腿骨肉便端送到了她的面前。

  這也便是少年沒有出聲的歉意了。因為谷內事務繁忙已經許久沒有下廚了的他,親自上山獵殺了一隻野豬,又親自入廚下褪毛去皮親自料理。

  那誘人的香氣,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被熏得軟糯極了,於是一盤烤肉哄得她露出了笑容,又像以前一般粘膩著他了。

  可是從此以後,王詡對於她的日常禮節的要求也變得甚是嚴苛,一切竟是以諸侯宮中的貴女的規格要求於她。

  這無疑是將木枷鎖套在了野猴子的身上,一時瘋野慣了的丫頭哪裡能適應?便撅著嘴去父親那裡告狀。

  莘子看著女兒這些時日出落得愈加端淑,卻甚是滿意,直言王詡能幹,還叫他千萬不可懈怠了對莘奴的教養,也只有這少年能讓自己那野慣了的女兒能收斂如斯。

  不過女娃的莘夫人卻有是有些擔憂。出於女人的心細,她總是覺得這少年隨著逐漸長大,那模樣卻越發看著眼熟,竟然同自己的夫君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她心內生了疑,更是不喜自己的女兒同那少年太過親近。

  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知道這個當初落魄來到了谷內的少年究竟是何來歷?為何他的談吐學識皆是與其他的出身卑微的奴僕皆是不同?

  她有心盤查套問,可是那隨那少年來的婆子,面無表情,問何事情都是答得滴水不漏。而從那少年的嘴裡,更是盤問不出什麼。只是二人越是不說,她心內的疑竇便是越大。

  終於在她暗自派人前去探查丈夫家鄉時,那少年卻主動來到了她的面前,冷笑著主動承認了自己的身世。

  她驚亂極了,直覺便是想將少年驅逐出谷。可是少年卻早已拿住了她急於不為人知的把柄,不菲摧毀之力,便將她所有的心思打落的七零八落。

  於是她哭著下跪,求少年放過她無辜的女兒。可是少年卻是一伸腿,將她甩在了一邊,然後冷聲道:“你豈止不配人之妻,就連做個母親也是不夠格的。奴兒的事情,以後你無需多言!”

  只這一句,竟然便斷了她看顧自己女兒的資格。少年的威脅雖然簡短,卻是很有效的。雖然他也曾暗地裡示意著女兒要與少年疏離,可是當女兒好奇地歪著脖子問緣由時,天生的體弱加上被人拿捏住把柄的焦慮,竟是害得她一病不起。

  莘子請來鬼谷附近有名的郎中醫治,郎中說夫人並不大病,只是元氣不足,心火焚身,待喝上二個月的藥,元氣充足自然病癒。然而數月過去,這病卻是越來越沉重,莘子又請了幾位名郎中,開了些藥方卻均是未見效。

  莘奴見母親日漸嚴重,現在甚至無法起身下地,再也不去東奔西跑,整日裡依偎在母親身邊,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中充滿了擔憂,不復往日的快樂開心。

  只有偶爾王詡過來時,莘奴才會離開母親一會,到院中和詡哥哥說說話。王詡每次逗留的時間皆是不長,臉上也總是那副不驚不喜,不冷不淡的表情。莘奴看到王詡總是歡天喜地,膩在他的身上不停地說著,院裡的小貓去捉蝴蝶了,地上的螞蟻們在打架,牆上的花有一朵和其它顏色不同……似乎只有這時她又變回了原先的那個快樂的小野猴。

  王詡總會帶來一些自己做的小吃食,樣式並不花俏,卻是在山中親自採摘到的美食野菇燉山雞,山泉泡嫩竹筍,熱砂烤鳩蛋……

  就算是因為莘子揮霍,弄得谷中入不敷出的日子裡,正在長身子的小小少女的吃食卻是從來沒有乏味短少過。

  莘奴喜歡在半山練完無意後,全身舒展得疲累時,就靠在王詡的身上,捧著瓦罐,開心地吃著,常常弄得滿身滿臉都是菜漬,王詡總是雪白的深衣上也總會被沾染上一片。

  這時候,一向冷峻的少年望著懷裡的小人兒,臉上才會偶爾柔和一些。

  一次,當莘夫人無意中望向窗外時,看到了女兒正躺臥在遠處院中的藤架下。溫潤的陽光映得片片綠葉發出欲流的翠色。

  而少年正在午睡的女兒身旁,一邊看著手中的書簡,一邊耐心地搖著手裡的竹扇驅趕著可能侵擾的蚊蟲……

  她停止了咳嗽,直直的望著那時不時微笑低頭看著女兒的少年,她知道,那少年滿眼的柔情,並不是虛假能演繹出來的。

  母親已經喝不下藥了,當王詡再次到來時,莘奴一下子撲到了王詡的懷裡,不敢讓母親聽見,只能用盡力氣不讓自己大聲哭出來,“詡哥哥,母親要死了,我再也看不到母親了。”

  王詡抱著莘奴,緊緊地抿住唇,一動不動,任她的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襟。最後低頭在她的耳畔堅定地說道:“我總在的,會一直在這裡的,永遠不會離開。”

  莘奴和王詡都沒有注意到,每次王詡到來時,莘奴的母親都會用力支撐著坐起來,透過窗戶看著他們,觀察著王詡,從他冷漠的吧表情和雙眸里,她慢慢讀出了關懷和心痛。

  她自知時日無多,唯一牽掛著自己的女兒,擔心沒了她的看顧,待莘子續弦後,奴兒在後母的陰霾下又不知會過上怎樣的生活,被許配給何人。

  思來想去,谷內唯有這少年能給她的奴兒撐起半片天空,讓她依然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那少年每次都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日漸被莘子看重,而奴兒也喜歡他,願意呆在他的身邊,而這少年看來對奴兒也甚是重視。

  在最後的彌留之際,她命人請來少年,將奴兒拜託給他。少年臉色冷漠,看著眼前鮮花一樣柔弱,只剩下最後一點生氣的女子毫無動容。

  因為同他自己的母親想必,這個女人就算咽氣臨終前,也有奴僕圍伺,丈夫關心,這樣安然的耗盡了自己的陽壽,實在是太過幸福了。

  可是轉頭看到一旁哭咽著的奴兒時,面上的冰霜才稍稍緩解。這女人最後的請託實在是匪夷所思,不去找她的夫君莘子,反倒求到害她生病的自己身上。

  若是這女人不提,他從來沒想過身邊那胡攪蠻纏的野猴終有一日也要嫁人,更無法想像有朝一日自己要這不懂事的娶來為妻

  可是順著這匪夷所思的想法,深遠的一路追想過去,他發現以後娶這野猴兒為妻,讓她長長久久地呆在自己的身旁,似乎並不是很難接受的一件事情。

  眼看著那女人要咽下最後一口氣時,他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開口許下了承諾,讓這個他平生最恨的人最後能夠安心地離開人世。

  那個女人離世後,奴兒似乎褪去了一些天真,失去了往日無憂無慮的笑顏,終日裡呆在母親病重時居住的院落里。

  而莘子從夫人過世後,悲傷過度,便寄情於書簡之中專心於著書立說,每日裡都在竹簡上奮筆疾書,甚少來看望莘奴,自己的幾個弟子也是少有得見,谷里的事情俱是交給王詡處理。

  初時,王詡每日裡都會做個吃食,拿來給莘奴食用,陪她聊上一會。莘奴每日裡最開心的就是這個時候,王詡一離開,她就盼著明日快點到來,詡哥哥好再來看她。

  但是漸漸的,他的身影卻不再頻繁出現在小奴兒的庭院中。這時也從安排谷里生活的一應事宜,開始在谷中培植自己的人脈。王詡天資卓絕,平日裡讀書不輟,又歷經世事,代替莘子給年青弟子教書卻是毫無問題,這些弟子很快便視王詡為師。但是跟隨莘子最久的幾個年長弟子的學識並不下於王詡,對他不以為然。私下裡總是肆意地揣測這個少年乃是一匹嗜主的餓狼,莘子這一次恐怕是引狼入室了。

  王詡此時總攬谷中大權,可以飽覽莘子的藏書,又是每日空閒時自己梳理鑽研,漸漸成為青年的他,有太多太多的宏圖在心中急於舒展,漸漸的再沒時間做些吃食給那個小奴兒了。

  每每追憶到那時,總是會讓以後的他追悔不已,只是那時的他並不懂,天下的人事,並不是能夠樣樣盡被操控在在手,穩操勝券的。

  人心,是變數最大的東西!

  ☆、第196章

  那少女初時對其他人的讒言還是不信,可是漸漸地她的眼內參雜了些許的狐疑,而就在這時,莘子也終於知道這個一直服侍在自己身邊的少年的身世,更知道了那個自己養育了多年的女兒的不堪秘密。

  他發現了一封竹簡是已逝的夫人寫給自己的女兒莘奴的,乃是從夫人屋中隱秘處發現的,被僕役送到他的手上。

  夫人生前無法對自己的女兒說出她的身世,於是將一切都寫在簡上,等待莘奴自己發現。書簡中夫人囑咐莘奴,如果莘子逝去,她可以去魏國找尋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與魏王的私生女,這樣的打擊對莘子來說不啻晴天霹靂。因為妻子病逝和晝夜著書而虛弱不堪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病倒在床榻上。

  盛怒的莘子準備遣人將莘奴送還魏王,卻被已經掌握谷中大權的少年所阻攔,只是將莘奴的晨昏定省取消,讓她不再出現在莘子面前。

  少女蟄伏在心底的種子漸漸增大,逐漸信了其他人的讒言,找到少年憤怒地責問他為何不許自己去見父親。

  他自然是不會說出真正的理由,只是說道:“莘子積勞成疾,需要安心靜養,不宜見人。待莘子身體好轉,自然准許你去拜見。”說完,便轉身離去了,只留下少女在身後憤怒地指責。

  莘子久不見人,而少年又逐漸將谷中權力抓在手中,這讓莘子的一些學生很是不滿。他們鼓動了小家主質疑少年,但見並無成效,便聯合起來準備將少年趕出山谷,然而此時谷中權力泰半已被少年掌握,他們此舉無異於螳臂當車,不久莘奴發現一些熟悉的師兄在谷中消失了,這讓她愈加懷疑少年。

  昔日的親密逐漸被疏遠猜忌取代,於是,她甩掉僕役,偷偷來到莘子的院外,準備跳牆進去看望父親,卻都被少年新近替換的服侍莘子的奴僕發現,送回了自己的居處。

  少女愈發認定少年包藏禍心,心中又恨又怒,自己以前為何沒有看出這賤坯的心性,居然還那般的信任於他。執拗的少女依然嘗試偷偷潛入父親的院中,終於有一次,她瞞過所有的奴僕,偷偷來到父親的窗外。她聽到屋內有人,悄悄探頭向室內望去,看到的正是幾步之前的少年的背影,而越過少年,她看到自己的父親正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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