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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皮影戲般朦朧的街景在身邊流動,他攥著她的手,熱乎乎的手心暖著她冰冷的小手,整個天地只有他和她。

  看到他神采飛揚的寫著好看的毛筆字,對著她的字朗聲大笑,氣的她直跳腳。

  看到他帶著笑意擁她入懷,淡淡的檀香味道四處飄散。

  她微笑著,意識如潮水般褪去。她仿佛又變回了初見他時的那隻小奶貓,蜷縮在他的懷裡。只是這一次,她再也不用從冰冷的夢中驚醒。

  她終於可以在他的懷裡睡去,永永遠遠的睡去。

  第66章 清河郡主(1)

  那一年,我十三歲,他十五歲。

  那是我從姑蘇來京城的第一年,很多地方都不習慣,尤其是天氣。我從未遇著過這樣冷的冬日,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雪。不過是一覺睡醒的功夫,雪就能夠沒到小腿。

  我並不喜歡下雪,因為下雪很妨礙我練琴。

  我每日都要練琴,要練上四五個時辰,梅花宴之前更是不敢懈怠。若是在屋子裡放上熏籠,很容易睏倦,練著練著便會睡在琴上,這讓我很困擾。

  於是我便只能命蓮兒把熏籠拿出去,再把窗子打開。由於下雪,天氣冷的厲害,很快我的手就凍腫了,小指上還生了凍瘡,練起琴來指頭遲鈍了很多,這讓我更是困擾。

  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仍舊得一復一日的練習,因為我此來京城的目的就是梅花宴。

  我的父親有很多兒子,卻只兩個女兒,我的姐姐是父親的侍妾所生,沒長到幾歲就突然死了。所以現在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

  父親是上唐唯一的異姓王爺,雖然是最富裕的王爺,卻也被皇上忌憚的緊,不得不小心翼翼。

  朝中局勢多變,只有選好了陣營才能讓林家長盛不衰。所以我被帶到了京城,被帶來京城接近一個將來有希望成為儲君的皇子。

  二皇子雖是太子,卻不成氣候,因此父親並不看好太子,他總說太子被廢黜是遲早的事。倒是四皇子楚王和七皇子齊王更被父親看好,特別是楚王。

  這次楚王也會參加梅花宴,所以我必須在梅花宴上一舉奪魁,引起他的注意。家族的榮耀和前程,在梅花宴這一天,必須由我來背負,我便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差錯。

  手上生了凍瘡後,我變得越發緊張和焦慮,我沒日沒夜的練習,沒日沒夜的惶恐。

  有一次在夢裡,我竟然夢到我的十三弦箏斷了一根弦。

  從夢中醒來後,我大駭,以致於再度撫琴時,我常常太過在意手指的力度而變得更加不知輕重。好在我的十三弦箏是極好的箏,弦也是極結實的弦,我的手就算因為沒有知覺而不辨力度,那些弦仍是好好的待在上面。

  可是梅花宴那日,我的夢卻應驗了。

  剛落座的時候,我緊張的除了眼前的十三弦箏,什麼都沒看清。我的緊張並不完全來自於第一次上場,或是家族的榮耀。

  說來好笑,我那個時候在緊張我的手指,我羞於將我生滿凍瘡的手拿出來。我偷偷瞥向周圍的女子,沒有哪個姑娘的手同我一般,腫的一個手有兩個大,上面又青又紫,小指上的那個瘡還破了皮。

  我羞得把手藏在袖子裡,緊張的兩隻手都在顫抖。我想就算我得了第一,楚王見了我這雙手,也生不出什麼好印象吧。

  也許我還會成為京城的笑話,成為家族的恥辱。這個想法在我腦中揮之不去,我不知不覺用指甲去掐那些凍瘡,掐的袖子上都沾了血才驚覺不妙。我恨那些凍瘡,恨不得用刀子把那些凍瘡給剜下來。

  臨上場前,我抱著琴跑到外殿的院子裡,做最後的練習。我的手因為剛才把凍瘡掐破了,變得不聽使喚,我心裡很著急,用刀子把凍瘡剜下來的想法又鑽進了我腦子。手指猛的一個用力,琴弦崩斷了。

  我想我這下是真的要成為家族的恥辱了。

  我抱著十三弦箏愣愣的坐在那裡,不知道要如何接受上不了台的恥笑,回去要如何同父親交代。這半年來的疲倦與疼痛一併湧上心頭,眼前模糊一片。

  他就是那個時候走進來的,隔著淚水,我看不清他的樣貌,只模模糊糊看到淡淡的青灰色,想必是姍姍來遲的世家公子。

  我突然覺得十分丟臉,趕緊假裝伸手去摸額前的髮絲,順勢用袖子遮住面頰,心裡盼著他快些走過去。

  他走到我跟前,卻停了下來:“原來是弦斷了。”

  那聲音溫和又低緩,我聽出那不是嘲笑,便大著膽子放下袖子,抬頭去看他。

  他也在看著我,見我放下袖子,忽的笑了笑。

  那笑意在一片白雪皚皚的院中,像是帶著無可比擬的溫度,顯得格外光彩奪目。

  就在我揣測著他是不是在幸災樂禍時,手上一沉,竟是一把青色的十三弦箏。

  “琴給我,你怎麼辦?”

  他搖了搖頭沒回答,只看了看我的手道:“很辛苦吧。”

  他的眼睛裡儘是欽佩,語氣溫暖又有力,好像他看到的不是我帶傷的手,而是我勤勉的每個日夜。我所有的努力在那一刻忽然變得有意義起來,卑怯也在那一瞬漸漸淡去。

  抱著他給我的琴,我不算費力的拿下了那一年梅花宴的魁首。

  梅花宴結束的時候,混亂了一小會,我從議論紛紛的人們口中得知,原本答應了來收尾的齊王突然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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