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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不知,她們不過一載主僕情誼,而今多年過去,她竟還如此惦念著她。

  “你說的,我記住便是!”幾番思緒在喉間流轉,可說出口,卻也只是這樣一句。

  木兮退後兩步,跪地行了大禮:“奴婢謝過姑娘!”

  她側轉頭,正好看到院中數片黃葉飄落,在空中打著轉兒,還是落到了地上。

  “給我講講吧……你主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木兮說了很多。

  從她遇到安憐,到最後安憐死去,這期間一年的時光,她記住了安憐所有喜好,也記住了安憐的所有習慣。她說那時安憐愛喝茶,但不是因她本身愛,而是她怕冷,又沒有暖衣,唯有熱茶能讓她暖和一些。

  她還說,安憐喜歡望著窗外發呆,常常一望就是幾個時辰。

  這些宣成魅都知道,那時為演出那樣悽苦悲涼的感覺,她不知道偷偷在那具身體裡睡了多少覺,自然是對這一段過往了如指掌。她會這樣問她,不過是想知道,在安憐死後,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冗長的回憶以後,木兮終於進入了正題。

  說是安憐死後,殷桓如夢初醒,他仍不知是誰算計了安憐,可他終於開始意識到,他誤會了她。那日雪漫皇宮,她的血則將金鑾殿前的階梯染得鮮紅。

  他抱著她身體,到他頭髮了白,她的身體徹底涼透,他的貼身公公勸了一次又一次,他才終於回過神,抱著她一步步走進金鑾殿中。殿中已空無一人,可他將她抱上了高座,而後埋在她頸間說:“憐兒,你回來好麼?回來做我的皇后,好麼?”

  自然,安憐不會回他。

  那之後,他罷了半月朝,無論外臣內臣,無論前朝後宮,不管是誰找他,他一律不見。只整日抱著安憐的屍體,一刻也不願放開。

  半月以後,天暖了些,安憐的屍體已完全腐爛,陣陣惡臭從他寢宮傳出,很多人都說他瘋了,可忽然有一日,他命人擬了聖旨,說是安憐知書達禮深得他心,特封為貴妃。緊接著又追加一道聖旨,說安憐紅顏命短,擇日以貴妃之禮下葬。

  朝中異己早已被除,知道安憐已嫁過人的也都是他的心腹。故這兩道聖旨頒下,無人敢有異議。

  安憐終入了皇陵,那時的她已是貴妃,那麼,她住的地方,自是貴妃的寢宮。殷桓命人去修繕玉憐軒,可木兮將他們悉數轟出,說是她的主子喜靜,喜簡潔,不必他們再大費周折,她還說,她的主子活著時命如糙芥,如今死去,也不必誰來給這個虛名。

  這句話,自說的是殷桓。

  就憑她這一句話,殷桓就能將她賜死,然殷桓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默然將那些人遣退,空留下了“玉憐軒”的題詞。

  這宮名,是安憐死後才改的,中間“憐”字,是安憐名字,亦有憐惜之意。

  那段時日,皇宮兵荒馬亂。可那之後,殷桓又重回正軌,該上朝上朝,該議政議政,該入後宮,也照常入著後宮。

  唯有這玉憐軒,他一次都未來過。

  宮裡的其他人,也都自然而然地,把這裡當做了一處禁地。後來漸漸的,他變得愈發敏感暴戾,無論是妃嬪還是宮女,但凡碰到安憐曾碰過的東西,做了安憐曾做過的動作,他都會雷霆大怒,輕的是罰禁足鞭打,重的是直接絞刑至死,他對女子的苛刻近乎扭曲,木兮是他唯一剩下的寬容。

  這也是為何,如今這宮裡,留存的妃嬪屈指可數的原因。也是為何,宣成魅隨空木進宮,安公公會幾番告誡她不該進宮,亦不要隨意碰什麼東西的原因。

  說到這裡,木兮默了。

  宣成魅亦陷入沉默。

  她已分不清殷桓是痴情還是懺悔,但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好好一個帝星,卻把命途全走成了罪孽。她輕嘆口氣,問木兮:“你覺得,若你主子當真回來,會原諒他麼?”

  木兮回:“不知!”然默了一瞬,她垂下眼,又道,“或許,會的吧!畢竟,她的心裡眼裡,都只有他!”

  宣成魅撐著頭。

  其實答案她早已知道了,她就是安憐,可她對殷桓從未養出半點情感,就沖他手上沾著的那些血,她也不可能會原諒他。

  因有了殷桓的命令,空木不能來尋她。於是這一夜,她睡得極深,極沉,半夜時似聽到一個驚天動地的巨響,然她眨了眨眼,翻過身又繼續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時天已大亮,她坐起身,木兮端著盆清水過來,走到她面前道:“姑娘,您醒了?”

  她“嗯”了一聲,恍惚間又想起昨夜的事,問道:“你可知……昨日夜裡,發生了何事?”

  “昨日夜裡……”木兮回,“空木大師在三皇子的院裡布了捉妖陣,可那妖物本事太大,並沒有被捉妖陣困住。空木大師與它大打出手,可最後……還是被它逃了!”

  “嗯!”宣成魅陷入思索。

  昨日空木便說過,他要借子時良機捉那妖物,雖然他們知道,所謂的妖物就是蓮妖,但表面上還是得做得好看一些。就是不知,他昨夜遇見三皇子沒有,又有沒有問出些什麼?

  “那空木呢?”

  “空木大師……”木兮的動作頓住,話也說得猶疑。宣成魅不解。她挑眉看向她,接著道:“他……他受了傷,如今還昏迷著,在三皇子的偏院裡……”

  “什麼?受傷?”這空木,玩得也忒大了點兒吧,不過是演場戲給皇帝看看,用得著這麼費勁麼?還受傷?當演苦情戲呢?

  木兮點頭:“奴婢聽說,皇上已請了幾位太醫過去,說是空木大師傷得不輕,能不能醒來還是個未知數,可能……”又試探著看向宣成魅,“會有性命之憂!”

  ☆、一出假戲錯成真,半截流光懾心魂

  “砰”地一聲,宣成魅腦子裡的弦斷了。

  若只是演戲,空木萬不至於拿命來賭。

  那只能說明,昨日夜裡,確然發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她單以為這宮裡的妖是蓮妖,可她忘了,他們費盡心思來宮裡,為的就是查出殷暢的病因,接著順藤摸瓜找到那奪了藤妖王身體的妖物。倘若,昨日夜裡,出現的不是蓮妖,而是他們要找的妖物的話,那空木……

  思及此,宣成魅猛然站起身來。她還未淨面,亦未洗漱,可她顧不得這些,起身便要往外去,木兮在後緊追,一邊追一邊勸她冷靜些,她不聽,她在後面喊:“姑娘,這是皇上命令,昨日夜裡發生的事,任何人都不得說予你聽,否則,殺無赦!”

  宣成魅頓住腳步。

  這事兒殷桓幹得出來,就因說錯一句話,他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殺,又何談這些為奴為婢的下人?

  “他既不讓你們說,你為何還要說?”

  “姑娘……”木兮行到她身邊,將一支青玉步搖遞給她,道,“奴婢只是覺得,他是姑娘的師兄,他的情況,姑娘理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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