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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璽在我這裡。”清和甫一開口說出的話便令葉靈臻倒抽一口氣,他隱約笑了聲,目光意味深長的落在夏夷則身上:“遺詔,也在山人這裡。”

  帳內一時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靜默,只聽得炭火噼啪,偶爾蹦出兩枚明亮火星。

  終是夏夷則率先反應過來,他猶疑著:“何時……!”他似是猛地想到了甚麼——而清和讚許般的沖他點點頭:“就是冬獵之時。許是你父皇那時便有了預料……只是不曾料到……”

  聖元帝——夏夷則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即便他與聖元帝之間的父子之情已經到了過分單薄的地步,卻不得不說此時心中仍是有些許悲戚——他想也許聖元帝自己都沒有料到,這個開國的帝王沒有死在戰場上,也沒有安然度過晚年,而是死在了自己兒子的手中,這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玉璽是不會給他的。山人將這兩樣東西都藏在了太華觀——我想秦將軍也明白,如今我們只剩兩條路——”

  秦煬當然明白,而今擺在他們面前的兩條路——要麼與阿那□□拖延至等到武灼衣或是百草谷的救援,要麼單獨派出一隊人馬,趁夜深護送夏夷則突圍去往長安。

  不過無論哪一條。都意味著留在秦嶺駐地的人不會全身而退——而說到此處,夏夷則看向葉靈臻,言語中的質詢遮掩不住:“武將軍當時,為何不做趕盡殺絕?”

  他的目光和語氣都令葉靈臻瞬間打了個寒戰,然而他依然不卑不亢的看向夏夷則道:“阿那□□留在長安的兵馬不多,武將軍以為只派出一小股禁軍足以……然而那突厥將軍的兵馬卻是訓練有素……”

  這話連他自己說完也覺得言語中辯解的成分過分之多,他知道夏夷則和秦煬都會懷疑,這事不得不令人懷疑——難道武灼衣真的做不到在那突厥將軍無法發現的境況下派出援兵麼——

  夏夷則臉色為之一變,他道:“師尊錯了。”夏夷則一雙漆黑鳳眼凝若寒潭:“弟子想要的東西,弟子回去奪,犯不著師尊以身犯險——此事弟子絕不會同意。”說罷一撤衣袖,已然離開了帳內。

  餘下三人,葉靈臻清了清沙啞的嗓音:“殿下他……”

  “他會同意的。”清和抬起眼睛看了葉靈臻一眼,復又重複了一遍:“他會同意的——”他不知這句話是複述給葉靈臻聽得,又或是複述給自己聽得。

  然而葉靈臻卻突然明白了清和的想法,他第一次看見向來溫文的訣微長老露出那樣的神情,就像他方才為武灼衣辯解不惜頂撞了夏夷則一樣——

  同樣是為了保護心中最為重要之人,只是清和沒有將那份惶急和失措寫在臉上。

  清和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夏夷則,那是他唯一的一個弟子,甚至可以說是他在修道後的生涯里所擁有的,最為重要之人。

  儘管葉靈臻無法親身體會,但他卻能夠理解。

  清和看向秦煬點點頭道:“挑選衛士便交託給將軍了——”說罷他便起身也離了營帳。

  夏夷則獨自坐在塌邊,儘管摺疊起的被褥床板一派冰冷,他卻仍覺得上面留有幾分餘溫

  他搖搖頭,無奈的扯起一個笑想著方才,大約是他拜入清和門下至如今,唯一一次這麼徹底的拒絕了師尊的要求——儘管清和曾數次說他是名好徒弟,可夏夷則自己想道——他已經在最大的一個決定上背離了清和原本的希望,而如今清和希望他做出的事情更與他的想法南轅北轍——他真的是一個好徒弟?

  夏夷則不覺收緊了雙臂,探出舌尖闖入清和因說話而微微開啟的嘴唇中,清和雖然猝不及防,卻又縱容般的跟他唇齒糾纏在一處,翻攪出淡淡的水聲。

  這個吻到最後已經摻雜了幾縷惱怒和惡狠狠的情緒,清和已然覺得脊背有些發麻,他不得不按住夏夷則腦後強行將兩人分開,可當他看到夏夷則的神情時心中卻又一軟——夏夷則這個年紀,最是應當誰家少年足風流,須彌不知愁的。可他唯一的這名弟子,此時的眉眼間情緒太過鬱結,令清和忍不住按低他的頭,落了不摻□□的一個吻在他的眉心。

  “弟子是不是一定要走——”

  “大約是的。”

  “那若是弟子不肯走……師尊待如何?”

  “打暈送走。”清和這話說的毫不猶豫又十分篤定,待夏夷則看清他眼中的笑意時又添了一句:“或是迷暈了送走——”

  夏夷則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他知曉清和是竭力令這次的分別顯得輕鬆一些,他察覺到清和的側臉貼上了他的臉頰——一聲嘆息落入他的耳中,清和低聲在他耳邊道:“夷則你當記得——先嘗生別離……才可飲長思。”

  第33章 三十二

  三十二

  夜幕之下,高山聳立。傳聞始皇帝當年建造陵寢,起冢如五嶽之首,內里更是有地落百川天布星辰,奢華精巧渾不似人間之境。

  只是最終還不是歸於一柸黃土——清和止住遐想思緒,拂塵垂落臂彎。他重又換回寬袍廣袖的太華道服,這才是訣微長老的模樣。

  御劍無聲落於空地,清和環顧了一番四周黑黝黝的樹林,心中大約算了算時間,想來夏夷則已經出了駐地——他握劍在手,正欲提起劍訣,卻突兀聽得身後一聲低沉佛號。

  萬籟俱寂中,這佛號似是飽含了無限慈悲擴大於天地之間。

  清和不動聲色轉過身,只見陵門石階上立著一位僧人,腰背挺得筆直,雖然身上穿的是異域密宗的怪異服飾,卻掩不住生的眉清目秀。他不躲不避迎上清和目光,雙手合十微行一禮。

  清和內心嘆道來者不善,卻仍是散去周身臉意,他之前與這位僧人隔空交手,卻一直未曾有過真正意義上論道說法,如今天意使然——這一見面,便如同儘管王朝更迭換代卻一直不曾消失的佛道之爭,一僧一道勢必要於今日有個結果。

  這僧人倒也痛快,他上前幾步,微微一笑:“長老為徒弟而來,貧僧為佛法而來,此番不才,想請長老證法。”

  “哦?”清和一揚拂塵,眉峰也因佯裝的好奇而微微上挑,他本想將此處之事利落解決,不過拖延時間也無有不可,因而語氣中帶著一派日久生成的從容不迫:“大師想要如何證?”

  僧人一時不答,眯眼看著清和,目光中悲憫又居高臨下的情感像極了大雄寶殿內的佛像金身。

  一陣風起,吹得林內樹木簌簌作響,清和握緊手中的烏木塵柄,聽那僧人淡淡道了句:“不知三殿下已經人在何處?”

  僧人話音剛落,便見面前清和拂塵一揚,仿佛有千重劍意攜泰山壓頂之勢刺向面門,僧人周身屏出金光,竟是將那些劍意系悉數軟化,待到金光散去,虛晃一招的清和已經乘風御劍直奔遠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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