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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她跟前的男子似乎早做好了心理準備,閉緊眼用力深呼吸一口氣,才再次睜眼,語氣鎮定,絲毫不顯慌亂,“都退下吧。”

  “是。”御醫們頭都不敢抬,頓時作鳥獸散。

  蕭淺鈺返身回到帝王的榻前,眸中情緒複雜。

  榻上的女人已有五十歲高齡,都可以做他的娘了,可她卻做了他的女人。

  他侍奉她十多年,還為她生了兩個皇女,其間倒也不全是痛苦,也有許多幸福的時刻,所以他對這個女人多少還有些感情,只是不是愛情。畢竟世間有許多種情感,不光只有愛情才能維繫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陛下,睜開眼睛看看我。”他俯下身,輕撫女子面頰,用一貫的溫柔語調祈求道。

  女人在他的輕撫下終於有反應,睫毛微顫,像掀開千斤鼎般才將眼皮掀開,目光迷離。

  “鈺兒,朕的時間是不是不多了?”她的聲音很沙啞,好像乾枯的樹葉摩擦地面的聲音。

  蕭淺鈺面有難色,沒有回答。

  “剛才御醫的話朕都聽到了。”女人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今晚就會終結,憔悴蒼老的臉上流露出異常平靜的笑意。

  “陛下可有遺憾?”蕭淺鈺瞬間紅了眼眶,握住女人的手,話語間摻雜著哽咽。

  女人吃力地點點頭,望向男子的眼中有難言的深情,“朕很想再多陪你一段時間……”

  “陛下……”

  “快扶朕起來,朕想在死前,再陪你吃一頓飯。”女人突然費力地撐起身子,抓著男子的肩膀請求道。

  蕭淺鈺眼裡已經盈滿淚,此刻終於決堤,一邊哭一邊笑著答道——

  好,聽陛下的。

  當夜,遙國國君駕崩的消息從宮內傳出,大街小巷上的紅燈籠盡數撤走,換上白燈籠,整座城池都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氛圍中。

  為了追求隱蔽和安全,陌悠然到碧都就買下一處民宅。此時,她坐在屋內,手裡捧著一杯煮好的酒,神情放鬆。偶爾張望門外,似乎在等人。

  忽然,門外有黑影掠過,她警覺起身,“誰?”

  “陛下,是我。”忽然,一雙溫暖的手從她身後將她的眼睛蒙住,緊接著身後傳來緋蘺的聲音。

  “做什麼?要跟朕玩捉迷藏嗎?”那雙手將一塊布條蒙上她的眼睛,令她著實不解。

  “我想讓陛下用手好好感受我,從頭到腳。”緋蘺的嗓音仿佛帶著魔力,能令人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順從他的意志。

  陌悠然由著他轉過她的身子,與他面對面。

  眼睛上蒙著的布條是半透明的紅紗,雖然多疊了幾層,她依然能看到光線,只是朦朦朧朧的,不甚清晰。

  眼前站著一道頎長的人影,被紅紗的顏色渲染,徒添幾分神秘與魅惑。

  “幹嘛?又想跟朕玩情趣?你可別忘了白天答應過朕的。”

  “忘不了,陛下先開始嘛~”緋蘺拉起她的雙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語氣軟軟地請求道。

  陌悠然欣然一笑,開始從頭到腳撫摸大計。

  手上抬,一摸之下,竟發現男子發間插著珠釵,她瞬間皺眉,疑惑道:“緋蘺,你怎麼挽了女式的髮髻?”

  “陛下繼續往下。”男子未回答她的問題,只催道。

  “你怎麼還戴了耳環?”

  “陛下繼續。”

  眉眼還是她印象中的輪廓,可她卻已經感覺到跟前這個男子今天的古怪。

  終於摸到男子胸前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自己撥了蒙在眼睛上的紗布。

  “緋蘺你今天怎麼回——”還有一個字被她咽回了肚子裡,她驚悚地瞪著眼前的男子,都忘了呼吸。

  男子笑意盈盈地瞧著她,早料到她會如此。之前他還一直擔心自己這個身份暴露後會讓她對他生出嫌隙,如今事情終於發生,他反倒釋然。

  陌悠然盯著他良久,還繞著他走了一圈。確定一件事實後,她才站定男子跟前,扶額,有些頭疼,幾乎一邊泄氣一邊說道:“原來你就是花非纓,花非纓就是你。”

  是的,緋蘺就是曾經多次得罪她的那個女人——花非纓。

  此時的緋蘺身穿一襲深紅百花抹胸襦裙,外披淺金色的翠水薄煙紗,身段窈窕,宛若一朵剛剛綻放的紅牡丹。

  他一貫喜歡披散的墨發已被挽成高聳的髮髻,上面插著幾支紅玉珊瑚簪子,腦後的髮髻下插著一排掛墜金簾,面上以紅妝點綴,更顯美艷。身上幽香渺渺,引人沉醉。

  一切的一切,都是花非纓的模樣。

  “陛下,這就是我的答案。”不僅有花非纓的模樣,還有花非纓的聲音。

  “朕竟然被你蒙蔽了這麼久。”陌悠然現在都不知該擺什麼表情,從未想到的真相此時擺在她面前,荒唐又無語,卻又那麼的合情合理,只怪她自己太笨,太笨。明明一樣的五官輪廓,自己卻完全沒認出,虧自己還學過易容術。

  “陛下不是一直疑惑當初在那勾欄院的時候,我為何虐待您。”緋蘺緩緩逼近她,依舊用的花非纓的聲音。

  “為何?”陌悠然的心臟突突跳,下意識地順著男子的話問道,無比迫切地。

  “陛下可還記得金玉坊?”

  “金玉坊……”陌悠然細細回想著,忽然她眼睛一亮,尋到了脈絡,“那不是一家賭坊?”

  “曾經我與五毒門門主洛千襲在那賭博,陛下曾扮成僕人進來遞酒水,目的卻是為了劫走洛千襲,不慎在那過程中被我占了便宜。您將我等迷暈後,就對我好一頓拳打腳踢,我後來腰酸背痛了好一陣時間才恢復。因此,那之後,我一直對您懷恨在心,想著哪天有機會能報復您一頓。”緋蘺楚楚可憐地望著她,配上花非纓的面容,當真毫無違和感。

  “啊!”被他這麼一說,當時的場景立時浮現在陌悠然的腦海中,無比清晰。這麼一聯繫,所有的糾結都在瞬間變得通暢。

  陌悠然忍不住仰天笑出一聲,十分地無語。忽然,她又覺得不對勁,立時嚴肅臉看向男子,問道:“對了,你就算想折磨朕打朕一頓就是了,為何要用那種方式?還獻出自己的清白身子,這報復的代價未免忒大?”

  一想到這事,緋蘺就老臉一紅,頭一次一種名叫“羞愧”的情緒浮上他面容,說話都有些結巴侷促。

  “我,我常年在太上皇身邊伺候,她心裡想什麼我都清楚,所以我一直知道她心裡最在乎的皇女都是您。我報復您的事情不敗露倒還好,可萬一敗露了,我的下場豈不會很慘……”

  “所以你才想獻身給朕,這樣事情就算敗露了,朕也會看在你已獻身給朕的份上對你心懷憐惜,從而網開一面?”不等男子說完,陌悠然就接著他的話說出呼之欲出的答案。

  “差不多,差不多……這個意思。”緋蘺別開臉,兩隻手攪在一起,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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