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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仙對著濟顛深深施了一禮,說:“上師,這裡上不及天,下不及地,可是有什麼指教?”濟顛將吃剩的狗腿插回懷裡,手上油在身上來回蹭蹭,一屁股坐在蓆子上,對著許仙招招手。

  許仙不知濟顛也有什麼話說,趕緊湊到濟顛身邊。

  濟顛滿臉慌張地左右看看,確定沒人,這才對許仙小聲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那裡念經?”許仙說:“小生如何知道?”

  濟顛說:“注意到我當時左手邊第三個胖和尚沒?”

  “注意到了,此人怎麼呢?”

  “他是……托塔李天王的人。”

  幾個字鑽進許仙耳朵里,嚇他一跳。他想起在道觀見過李天王的像,很時威嚴,這樣的神仙他居然派人監視濟顛,看來這位上師還真不是尋常人,便說:“莫非是上師得罪了這位神仙?聽說他手裡寶塔甚是厲害……”

  濟顛搖搖頭,說:“何止托塔李天王派來人。我右手邊靠牆的瘦和尚看到沒有?那人是張天師派來的。”

  許仙又是一驚,說:“上師說的是龍虎山張天師?怎麼他也派人來了?”

  濟顛苦笑著說:“何止啊,跟隨你前來的兩個小沙彌,也不是凡人。他們是靈鷲峰雷音寺大雄寶殿前看門的哼哈二將,玉皇大帝派他們來算計我。”

  許仙努力回想了個小僧人的樣子,又在腦子裡描繪哼哈二將的模樣,認真對比了一下,這才說:“這兩位仔細看來,確實和哼哈二將神態有幾分相似。”

  濟顛說:“還有講經的那個主座,你看他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的,其實也並非善類。他是太上老君坐下青牛,手裡那柄竹板其實是老君常用的玉如意。老君將玉如意賜給它,就是讓它看著我。”

  許仙點頭說:“如此說,那位主座說話瓮聲瓮氣,怎麼看都還有些牛樣。”

  濟顛又說:“其實方才大悲樓下的掃地僧,也大有來頭,他是觀音菩薩座下善財童子。”

  許仙越聽越驚,問:“這麼多神仙,為何要監視上師?”

  濟顛右手食指對著自己嘴做了個“噓”的樣子,許仙知道是自己聲音大了,嚇得捂上嘴。濟顛躡手躡腳站起來,打開一個表面滿是灰的破箱子,箱子猛地打開,裡面的灰也被激起來,翻滾著朝許仙過來,嗆得他直咳嗽。

  等灰差不多散盡了,濟顛這才伸手進去,拎出件黑衣服,又拎出件黑褲子和黑面罩。他這幾件髒得幾乎已經看不出本色放在蓆子上,對許仙說:“他們都是覬覦我這套寶貝啊!貧僧寶物只贈送有緣人。小施主,你我很是有緣,如今我將這套寶貝送給你,你穿來我看看。”

  許仙蹲下來端詳半天,說:“這幾件衣服有什麼奇特之處?竟然引得那麼多神仙都要搶?”

  此時,只聽樓下有個蒼老的聲音說:“濟顛,你又說我是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了是嗎?老衲我除了這把骨頭什麼也沒有,哪裡有財?你又取笑我。那位施主,濟顛自從被人打傷後腦送回來,說話顛三倒四的,老懷疑寺里僧人都是派來監視他的,不要信他的。”

  說完,樓下傳來窸窸窣窣的掃地聲,看來是門口的掃地老僧進大堂掃地,聽濟顛胡說,忍不住插嘴。

  許仙本來也半信半疑,現在聽掃地老僧說了,才知道濟顛說的都是瘋話。

  只是濟顛滿臉摯誠地看著自己,自己難以推脫他的好意,只好拖了外袍,把黑衣黑褲蒙面布都穿戴好。

  濟顛看著很是歡喜,說:“果然合適,小施主天生便該是做賊的,怎麼走歪路去念了書?如今歸於正道,也是善莫大焉啊。”

  許仙從小讀書,連同學的紙筆都沒偷拿過,如今穿了這夜行衣,又被濟顛說像賊,急得面紅耳赤,說:“上師莫要取笑,小生這次是有一肚子事要問……”

  濟顛冷不防拉過他的手腕,擼起袖子,看到那個粽子燙出來的三道紅印還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不必說,不要講,你要說什麼我都曉得。只是不知道,這些事你自己曉不曉得?”

  許仙聽濟顛又在打禪機,無奈說道:“上師,有話直說,小生照辦就是。”

  濟顛斂起笑容,說:“我且問你,為了救你家娘子,你能做得什麼?”

  許仙一愣,搖搖牙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那為了這滿城百姓,你又能做得什麼?”

  許仙有些茫然:“大概比不上我家娘子……”

  濟顛呵呵笑道:“所以說你自己不曉得,好啦,穿著這身衣服,去錢塘南極仙糙社走一遭,自然什麼都明白。”

  “那裡能搞清楚瘟疫的真相嗎?能救出我太太嗎?”

  許仙心裡認定了濟顛不是凡人,連聲問道。

  “能,能,都能。”

  “可是……”許仙說:“這仙糙社是府尹大人親點的社團,在臨安府醫藥圈極有勢力。他們既然有許多不可告人的事,社內必然戒備森嚴,小生一介身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怕還沒打聽到什麼就被捉住當賊打死了。又何況,錢塘離臨安幾十里地,等走到只怕天都亮了。”

  濟顛聽了也覺說得有理,略微思索,笑著說:“有了有了。”只見他伸手進胸口揉搓了幾下,再張開手時,已團出個黑黢黢的雞蛋大泥丸。他說:“這是貧僧自製的易筋大力丸,吃下去包你今晚身輕如燕、力大無窮。”

  許仙見他把胸口泥團出丸子讓他吃,噁心得早飯午飯差點一起吐出來。

  “上師,這……能吃麼?”

  “你剛剛還說為了你家娘子可以刀山火海,如今連仙丹都不敢吃?”

  聽濟顛提到娘子,許仙橫下心,拿過泥丸,閉眼張嘴扔進去。泥丸看著噁心,進到嘴裡卻芳香無比,也不用嚼不用吞,順著喉嚨下去了。

  濟顛說:“你動動胳膊,跑兩步看看。”

  許仙動動胳膊,果然感覺兩膀有無窮力氣。在閣樓里跑了兩圈,揚起無數灰塵,只覺得身輕腿快,和過去的自己相比如同脫胎換骨。

  “好好好!”濟顛用扇子扇這許仙揚起的灰塵,讚許地說:“這才像個飛賊模樣,不如送你個外號,以後就叫糙上飛許仙好了。”

  “等等!”濟顛又想起來什麼,摸摸自己腦袋。和尚受戒後都是要留光頭,只有濟顛不愛剃頭,邋遢無比,頭髮長出來幾寸長沒人管。他伸手薅下幾個,放在手中數出三根遞給許仙說:“這三根頭髮你收好,若是遇到危急,拿出頭髮心中默念三聲‘降龍尊者、受命於天’,自然可以化解。”

  許仙歡歡喜喜接過頭髮,小心翼翼用手絹包好放進懷裡,下了大悲樓,邁開雙腿健步如飛,直奔錢塘南極仙糙社。

  臨安城自從官府承認毒化人的存在後,下了宵禁令。到了夜裡,各家各戶都關門閉戶,沒官府的許可不得出門。衙役和鎮撫軍被組織成數個小隊,在全城四處撲殺毒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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