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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衙!”顧難得黑著一張臉,一聲令下,眾人眾人簇擁推著囚車,朝著臨安府方向去了。小青怒從心起,就要衝出去救人,身後一人拉住小青的袖子。

  回頭一看,拉住她的人看穿著是個捕頭,有些面善,卻想不起是誰。

  “你是?”小青見對方並無惡意,便沒有再掙扎。

  “是我啊,楊捕頭。那天在王三家院子裡,你姐姐救過我。”

  “啊……是你啊!”小青想起來了。白素貞在王三家大戰毒化人時,曾經提到過他。

  “是是……”楊捕頭說,“顧捕頭本來叫我來通知你和白娘子快跑。不料走錯路,來晚了,沒來得及通知白娘子,這不遇到你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臨安府要捉我們姐妹?”

  “這事說來,都是王押司嘴快。”楊捕頭嘆了口氣。

  小青使勁回想,終於想起王押司的模樣:“這事和王押司又有什麼關係?”

  楊捕頭說:“那天你家許官人在班房和顧捕頭說,你家白娘子看到毒化人的血肉,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像是某種妖蛇蛇毒。這話恰巧讓王押司聽去了。你也知道,這王押司的嘴便是個漏勺,從來裝不住事。他轉頭就把這事說出去,而且和誰說不好,偏偏告訴了錢不二。”

  “錢不二?可是三才會的會首錢不二?”小青頓時怒從心頭起,兩個拳頭握緊了。

  “正是,這錢不二時常花錢結交官府中人,這王押司平日收過他不少銀子。錢不二一直要王押司幫忙打聽府里的內部消息,王押司便將此事給錢不二說了。錢不二平生最恨妖怪,最最恨的又是你家白娘子,有這機會還能放過?他走了門路去向府尹大人首告,說這次疫情都是妖怪造成的,首犯便是你家娘子。是她施法讓城裡人中毒,為的是使妖怪控制臨安城。”

  “這賊子!看我不殺了他。”小青大叫!

  “嗨……你現在殺他也不是辦法啊。”楊捕頭說,“顧捕頭要我告訴你,白娘子在裡面自然有他設法照顧,你快跑就是。那法海法力高強,不是你這等小妖能對付的。”

  “呸!該死的賊禿,還以為他是好人,只是腦子呆點不懂道理,誰知卻和錢不二是一丘之貉!”

  “別說了,你快走吧,讓人發現,我也脫不了干係。”楊捕頭連忙催促小青。

  “多謝楊捕頭,來日定然當報答。”

  謝過楊捕頭,小青踩著風,騰起一股青光朝著城外飛去了。楊捕頭等小青走遠了,看四周沒人注意,也鑽進小巷跑掉。

  顧難得、法海等待著一干人壓著裝有白娘子的囚車走後,保安堂門口看門的衙役也都撤走。過了半晌,許仙從保安堂走出來,他沒戴帽子,鞋也丟了一隻,目光呆滯,打著把油紙雨傘,朝著西湖方向走去。

  西湖五月中,正如大蘇學士詩中所贊的“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真是風光迤邐,遊人如織。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光頭沒戴帽子,一隻腳穿著鞋,一隻腳只穿著襪子,打著雨傘,失魂落魄地在白堤上走。他一路走著,既然不游山,也不看水,路人看到他都以為是個瘋子紛紛閃避。他並不理睬別人,只是在走著,前路漫漫,他究竟要走至何時?走到何處?

  他走過長長的白堤,在斷橋上終於止步。

  還記得那個陰雨靡靡的日子,他從斷橋上匆匆走過,鬼使神差地驀然回首,看到河岸邊停著艘小小漁船,艄公蓑衣斗笠把著船舵,船篷中坐著一白一青兩位妙齡女子,似乎正要上岸,卻被突如而至的雨攔在船篷中。身穿白衣的女子眉頭緊鎖,正在看著他,目光中滿是祈求之意。

  只是片刻對視,就讓他不自覺地走下橋去,把傘借給了白衣女子,後來這女子成了他的妻子。再後來,他知道妻子是千年白蛇精,來到斷橋邊正是為與他的結這段情緣。

  書生正是許仙,他在斷橋上恢復了心智。

  這幾日的事,一件件在心頭徘徊。毒化人、三才會、綁架、巨蛇……娘子不正是為了救他才狂怒的嗎?為什麼他要懼怕?妻子仍然是那個相濡以沫的妻子,多年來她又何曾對自己又絲毫的傷害?只因為她是妖怪嗎?

  看著斷橋下停泊的漁船,許仙合上雨傘。遠處,寺院的晚鐘傳來,不知不覺天色已近黃昏。

  許仙循著鐘聲遠望,目光越過飛來峰,看到了山側面的靈隱寺。他的心中一動,想起那天瘋和尚對他說:“我是靈隱寺濟顛……”然後就被三才會假扮的水賊一棍子悶倒。

  “靈隱寺濟顛和尚,看起來是個極有道行的高僧,為何我不去找他?”許仙腦子完全清醒了,於是朝著靈隱寺方向走去。

  晚課時的靈隱寺已經沒什麼香客,寺僧們正準備關上山門,突然卻來了位年輕訪客,死說活說要見濟顛禪師。寺僧礙不過他糾纏,只好放他進來。

  這位自稱許仙的訪客,進了寺院便瘋了一樣在三大殿到處喊“濟顛上師”,惹得監寺過來相勸,許仙卻說若是找不到濟顛禪師,哪怕找遍全靈隱寺九樓、十八閣、七十二殿堂、一千三百間僧房,將三千個和尚不分上下都揪出來也在所不惜。見許仙找不到人不肯罷休的樣子,監寺只好派兩個親隨僧人陪著一起找。

  三個人總算在在一間禪房裡找到濟顛,濟顛居然正在與許多僧人做晚功課。兩名隨從僧人從沒見過平日瘋瘋癲癲的濟顛正經八百的念經,便在門口看熱鬧,許仙不管這許多,幾步就衝進去,跪在濟顛面前,抓著他的袖子說:“禪師,快救救我家娘子吧!”

  禪房裡還有二十幾個一起念經的和尚,見進來那麼個冒失貨,抓著瘋和尚直叫“上師救命”,不禁一起停了頌唱看過來。

  濟顛並不理許仙,鼻觀口,口觀心,繼續閉眼盤著腿在禪床上嘟嘟囔囔地念經。見濟顛不理他,許仙不敢再打擾,只好耐下心在一旁等他念完。又過了半晌,濟顛念完經睜開眼,兩條腿也鬆開搭在禪床上,從懷裡掏出一條鹵狗腿,雙手捧著啃起來。

  禪房中的其他僧人頓時譁然,一起用袖子捂著鼻子,轟濟顛出去。

  濟顛趿拉著破僧鞋“踏啦踏啦”快步疾走,邊走邊抱著狗腿只顧啃,直啃得滿嘴流油。許仙,只好跟著走,濟顛快走他也快走,濟顛慢走他也慢走。兩人一直走到寺後的大悲樓。

  這裡絕少有人前來,樓下野糙長了半人多高,門口只有個老僧拿著竹掃把在掃地。濟顛推門進去,找過一把主梯向閣樓上爬,許仙不知濟顛要幹什麼,只好跟著爬,直爬到三層的閣樓才停下來。

  許仙被濟顛折騰壞了,擦著汗看著周圍直喘氣,只見閣樓里堆著些破箱子和桌椅,柱子房樑上都是蜘蛛網,只有扇從破窗紙中透著微光,這算是閣樓唯一的光源。地面上落著厚厚一層灰無處下腳,只有靠窗地上鋪著的一領破蓆子還算乾淨,估計這裡是濟顛睡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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