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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便取來火藥,三下五除二地一路碼了下來,一行人退到極遠處,方才引爆了火藥,只聽得一聲大震,此處路口已被完全炸塌,連著下面的路面也都被炸毀了,即使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碎石刨開,也將面臨無路可下的絕境。

  從山谷出來,路口也是有限的,兩處小路其實都十分險要,這裡炸了一條,那裡不片刻也炸了一條,眾人回到谷口時,谷口卻又沒聲音了,想必是聽到炸響,又都過去查看。之前留在此地的那些親兵,一個個俱都施展江湖功夫,神不知鬼不覺地已在谷口布置了許多炸藥。

  龍樓谷之所以成為權族的大本營,自然是有其原因在的,入谷那一段小道彎曲綿延,兩邊都是高聳參天的峭壁,可謂是險峻非凡、恰如龍軀,如能將其中一段炸塌,裡頭人要出來可要費上一些功夫了。權伯紅望著這些人布置炸藥,心中實在不是滋味,幾乎都不忍繼續往下看去。倒是林氏,眼中隱隱有興奮之色。

  那大鬍子見谷口布置得差不多了,一揮手,幾個軍士鬼魅般閃進谷口,只聽得幾聲輕微的慘呼,谷口便沒了聲音,過得不一會,幾人退出道,“裡面也已經安放完畢了。”

  大鬍子看了權伯紅、林氏兩人一眼,嘿嘿一笑,道聲小心,便上前點燃了引線,一行人都墩身抱頭,過不得多久,只聽得連續幾聲轟天大響,谷口已全然倒塌,兩塊山壁被炸塌了底,遂滑下來並作一處,原有的通道,此時已化為烏有。

  “老四的炸藥是越來越老練了!”那大鬍子連姓名都沒和兩人通,此時也不過說聲老四而已,老四呵呵一笑,還有些靦腆,摸頭道,“不知山背陰處如何了。”

  話猶未已,只聽得極遠處一聲輕輕的響動,活像是有人在咳嗽一般的。大鬍子數人卻都是喜形於色,喝道,“好!那邊也成了!”

  一行人再不猶豫,遂立刻部署撤走。大鬍子問權伯紅道,“水源里可下了毒?”

  權伯紅未曾開口,倒是林氏說道,“這幾日我已吩咐孩子們,假作嬉戲,在各處井口都投了神仙難救的原石下去。自己亦是找機會傾倒了一些粉末。”

  四周出路斷絕,水源被投了毒,又缺乏青壯年,雖說谷內有火器,但這山壁倒塌,可不是火炮能轟得開的,沒有相當技巧,只能越炸越碎,這技巧怎麼鍛鍊?只有跟著軍隊攻城掠地才能練出如此老手來!這就是軍人和江湖游勇最大的不同,權家所謂族兵,面對這等親兵,真是絲毫勝算都不可能有。

  大鬍子滿意地一點頭,又道,“我們會出一艘船,將您們送往廣州和二少的大公子、二公子會合。餘下人等還要在附近掃蕩些漏網之魚,我就不送大少、大少奶奶了!”

  權伯紅即使心中不忍,但當此也說不出什麼了,只好點頭不語。林氏回望了黑乎乎的那片崇山峻岭,亦是露出了一個極為複雜的表情。

  末了,她終是深吸了一口氣,暢快地對權伯紅道,“伯紅,我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午睡醒了沒有,看更新了!

  376除根

  承平十七年七月,京城的天氣雖然也顯著地涼了下來,但秋老虎還是肆虐未去,正午時節,依然是有幾分炎熱。這對於京城的疫情來說,也不能算是太壞的消息,事實上,熱疫在熱天傳播得反而比較緩慢,到了冬日陰冷cháo濕時,則就更加猖狂了。現在京城眾人,多少有些能熱幾天就熱幾天的盼望在。

  隨著北戎倉皇逃竄的腳步,山西一帶也開始流行鼠疫,幾個省份都是受到了牽連,從前從陝西入關的關口,向來是出關容易入關難,但現在卻是倒了過來。雖然沒有明說,可從五月起,打從東邊來的客商,幾乎就都無法出關了。西北等於是決絕地把糧糙和鼠疫一起堵在了關口,以保存官軍的實力。

  這樣做,當然有幾分忤逆,先斬後奏、阻隔交通,在有些時候都是叛亂的前奏了。但現在整個北方都在鬧瘟疫,皇帝自己都去了承德避難,內閣還顧得上北邊?能把局勢收拾過來就不錯了,現在北邊連消息傳遞都異常緩慢,很多疫區根本都沒有人敢經過,送信人全要繞路行走。南北信息還能靠快船,北方內部的通信,已經宣告全數癱瘓。

  在這樣的局勢中,所有人都只能安分地在家避難,沒事是絕不會出門亂跑的。雖說北戎已經走了,但京營兵士也好,守將也好,幾乎沒有敢進城的,全都在城外紮營居住,繼續消耗糧糙,自己營房裡的滅鼠工作那也絕不敢怠慢了。——這追擊北戎而去的崔家軍就是最好的教訓,就因為趕路沒顧上滅鼠,雖說是刻意落了一段路,但到底還是感染了鼠疫,一路走一路就在減員,現在連東北都回不去了,直接在山西就地駐紮休整,可謂是倒霉到了家。好在北戎這一逃,整個北方糙原都被波及,那些遊牧人現在也是自顧不暇,根本都沒空來找大秦的麻煩。

  因京城實在不是事,沒法再繼續住人了,各王公貴族都是自尋生路,大部分人都避到了天津——天津城還算是見機得早,京城還沒事時已經是全城發瘋一樣地滅鼠,嗣後等北京開始流行瘟疫了,越發是吹毛求疵,最後都有點堅壁清野的意思了,在城外劃了一條溝,裡頭扔的全是各色各樣的耗子藥,這樣來阻擋外地野鼠搬遷入境。是以說雖然距離北京不遠,但疫情十分輕微,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這其中桂總督和桂太太自然是居功甚偉,也因此,現在連內閣、六部,都是搬遷到天津來辦公了,京城裡留下的,多半也就是些又窮又沒辦法的人——也就是大部分平民百姓,在那裡和疫病鬥爭。再說,起碼現在的天津,還能維持和南方、東北的有效聯繫。

  權仲白陪著皇帝在承德養病,蕙娘和他也能時常通個信息什麼的,這日起來,她收到來信以後,便袖了直接去找桂含沁:權家到了天津以後,乾脆就直接住進了總督府,反正不比許家還要面上避嫌,楊七娘乾脆是拖家帶口地下廣州去了。

  桂含沁正在外院議事,蕙娘遂入堂屋等候,楊善桐從裡屋出來道,“吃過早飯沒有?”

  蕙娘笑道,“吃過了,你看這封信。”

  說著,便把手中的信推了過去,楊善桐也不和她見外,拿起來就看,信也不長,她一會兒便看完了,不由皺眉道,“病程進展得很快啊。”

  蕙娘頷首道,“看來不幾日,應該是要召大臣去承德了。”

  現在皇帝已經是病得無法視事了,整個北方也就是靠內閣在勉強維持,因承德不比天津傳信方便,這才沒有趕到君前侍奉,當然若是皇帝有大行之兆,那自然是都要過去拜見。蕙娘和楊善桐交換了一個眼色,楊善桐嘆道,“我也覺得是病得不行了,牛妃都那個樣子了,那邊也是連一句話都沒有……”

  當日皇帝離京時,曾囑各宮便宜行事,管理靜宜園事務。但後來因香山一帶也開始染病了,牛妃又有些神志不清的樣子——下人因懼怕,竟是許久才給五皇子收屍,小殮時才發覺,五皇子竟然是被牛妃扼死的。由是才發覺牛妃是真的瘋了。寧妃也是無法,只好將牛妃鎖在靜宜園裡,自己打發了德妃、麗妃等人,前去避暑山莊投靠皇帝,少不得亦是要向皇帝稟報此事的了,但皇帝竟是連一句話都沒有過,現在牛妃還在靜宜園內,也不知生死了。——香山一帶野物多,野鼠殺不盡,傳染的可能也大為增加,連沖粹園現在都是早已經荒廢了的。

  蕙娘道,“衛麒山不是還在京師附近駐紮嗎,應該能照看些許的。只是不知道現在三皇子可還安好。”

  三皇子是真瘋假瘋,幾人心底清楚得很,善桐笑道,“真瘋也好,假瘋也罷。寧妃反正現在都住在天津,在天津城內,還怕她做什麼?”

  這倒是真的,寧妃非但住到了天津城內,而且還挺活躍,也許是難得出宮放風的關係,這兩個月,她倒是串門子串了個夠。因北方正亂,也沒人多說她什麼。

  “現在鬧成這樣,天家體統,算是都喪盡了,雖然天下還算富庶太平,但李家真有了幾分敗亡的預兆。”善桐見蕙娘笑而不語,遂又感慨道,“從上一代起,就鬧得不像話了,從沒聽說過皇帝放反賊的……親手把新大陸那邊的勢力給培植起來,就為了和兒子置氣……”

  “從前雖然還不像話,但也還能撐住架子。”蕙娘眼神幽深,“現在是越發連架子都撐不住了……”

  皇帝家事,糜爛成這樣的也的確少見了。善桐嘆道,“這就是氣數已盡罷,一場瘟疫,真不知省了多少事。但卻也不知道是禍還是福了,若非權神醫守在皇上身邊,只怕此時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蕙娘淡淡道,“楊七娘這人,雖然矯情討厭,但有句話我還是很贊同的,機會只青睞有準備的人,我們畢竟要比別人準備得多一些。”

  說到此處,亦不免嘆了口氣,“雖然,也只是多了一些。”

  三家計劃,本來都鋪開到兩年以後了,冒充葭娘的民間女子也在尋找之中,以便到時搪塞鸞台會可能的查問。結果因為一場瘟疫,被迫硬生生提前了兩年,雖然瘟疫帶來了優勢,但不能不說,這行動還是倉促了點。也因此,這一陣子幾個主事者都有些心神不定,善桐亦嘆息道,“我最擔心其實就是東北了,偏偏這幾天那邊似乎下了雪,消息送不來……”

  東北太平日久,現在和朝廷的聯繫也不多,也就只有蕙娘等人,才會如此關注那方面的消息。蕙娘和善桐對著嘆了幾口氣,又說起在廣州的兒女,因這一次是三家的小輩一起送走,楊善桐倒是罕見地說了句實在話,“說實話,我也是早看出令弟的心思了,不過,大妞妞心思深,又有個許四郎,她會怎麼辦,我實在也是心裡無數。下一代的事,真是看不懂,除了你們家歪哥和三柔以外,似乎沒一對是准成的。”

  若是事敗,那不必說了,三家一道死,若是成事了,三家也勢必要緊密抱團,以對抗文官集團。彼此聯姻,絕對是長輩們樂見其成的,蕙娘笑道,“三柔是看準歪哥了,歪哥心裡如何,我可也不知道。孩子們的事,讓孩子們自己去折騰吧。”

  正說著,桂含沁匆匆進來,第一句話便道,“東北有信來——事兒成了,辦得很好!”

  蕙娘和善桐一下都站起身來了,蕙娘道,“白山鎮和鳳樓谷都辦成了?”

  “朝鮮那邊,我是讓親兵去的。守了七天,只活著爬出來兩個人,當即也摔死了,有一個還有一口氣的,問了以後,說是喝了水陸續都中毒而亡。”桂含沁瞥了蕙娘一眼,口中續道,“白山鎮那裡,帶著達家的人一起辦的,管事的基本也沒留什麼活口。”

  蕙娘依然並不放鬆,桂含沁望著她忽然一笑,從懷裡掏出幾封信丟給她,道,“真的,都抓起來一個個對過花名冊上的名字,再處死的。我們家可沒有藉機私藏你們家的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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