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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相!殷相!”馬蹄聲由遠至近,一名士兵渾身濕透滾落馬身,他狼狽地奔到殷相身側,耳語幾句,殷青從高台上走下,穿過大雨,站定在他們面前,說:“劌密發兵了。”

  “白皚關已破,三城之後,西唐危矣,七城之後,大魏難存。”

  穆奚咬牙站起:“怎會如此之快?”

  “不知。”殷青看了她一眼,轉而望向晏鳴,“晏國師,您看如何是好?”

  “你問我?”晏鳴臉色差到下一秒就要暈厥,語氣卻是淡淡:“自然是迎戰。”

  “冷靈巫已……晏國師,還是要袖手旁觀嗎?”殷青的眼睛隔著雨霧看不分明。

  忠王蕭允卻忽然上前,一拳將他揍倒!

  變故突如其來,但忠王打了殷相後也沒其他舉動,只是攙扶著晏鳴向台下走去,殷青站起身,對沈屹道:“對不住,你們安葬好冷國師後,便離開吧。”

  “殷相。”沈屹說:“你真的以為,我們能走的了麼?”

  雨愈發大了,沈屹的背影孤直,看不出痛苦和悲慟。

  原本穆奚想問一問沈屹,你後悔嗎?你後悔追逐那虛無縹緲的真相,後悔將我帶離,反倒招來這無窮無盡的明知無法改變,卻不得不面對的結局嗎?

  但現在她不會想這麼問了。

  假使結局並不會改變,那麼他們改變這其中過程,也未嘗不可。

  晏鳴留了一句話給穆奚。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第44章 番外

  【沈屹】

  他如今並不是靈巫,以後也未必是。

  但沈屹這輩子,大抵和靈巫脫不了干係,且天長日久,都將是如此。

  他於穆奚的感情,便是要他自己弄明白,亦不是件容易事,這說來也薄,三言兩語就能道清,講來也厚,終究要靠年歲一層層往上堆疊。

  從前他在穆奚身上看見了一道影子,那是暗無天日的枯井中萌生的藤蘿,究竟能攀援到哪裡,都還是未知數,根系深深扎在井底,或可得以朝陽,或囿死中途,皆是不可知。

  他說了謊,他幫她,要帶她走,並不是出於愛,他僅僅是想要看一看,這株藤蘿嘗到了光,能生長到哪種地步。

  沈屹察覺了穆奚這幅殼子裡的偷梁換柱,他們曾如此相似,背負著身份困頓一地,所能執著的也無非是那些鏡中花,水中月,儘管它們聽起來那樣踏實,可事實上並不是那樣好得到,一如沈屹執著查明真相,一如穆奚想要避過戰火偏安一隅。

  這些都沒能實現,戰火從南方燒了上來,劌密集結了這片土地上的靈巫,除掉了可能造成的威脅,這其中,就包括冠絕天下的三位靈巫。

  靈巫們以不同的方式奔赴著相同的命運,冷聽荷的鎮術化成了一場大雨,覃門後山的風吹唱不歇,拂藍關的雪掩埋了殺伐戰場的鳴音。

  穆奚說他們以往終究是無力,老一輩的翅膀將他們蔭蔽,而當前輩們接連隕落,他們真正接過擔子的時候,一切都翻天覆地,一切才剛剛開始。

  穆奚握上了那柄金杖,沈屹脅迫著西唐的君王迎戰兵臨城下的劌密,復興舊國的旗號傳遍了南北諸國,那從來不是他的初衷,可真假早已不再分明。

  而逐漸分明是別的什麼東西,他不再想要藤蔓如何生長,他只想她能有一個期許,是什麼都好,而假如是關乎他們的未來,能被擁有的以後,那將再好不過。

  【童明】

  童明身死時,決計想不到日後會發生那麼多變故,由他的死亡引出的結果,當時誰也沒有料到。

  粗心如穆奚,早就忘記了在拂藍關的戰役中,是誰千里策馬,送出情報,那一夫當關的青年有著甚至可稱之為可愛的臉,卻因變故過早的離開了。

  這就直接導致了拂藍關的破城之危。

  在冷聽荷的祭台上,穆奚曾以為抓住了那個機會,實際上她是真的抓到了,卻同時忽略了一些更多的漏洞,那時她將開始與結束認定為兩個點,妄圖改變其中的通路。

  她與殷青對峙時,從殷子寧那裡得來了對於《千載謀深》的另一種解釋,它可以是一本書,同樣可以是一頁紙,這本書翻開到了這一頁,翻覆了殷青的那個世界,現在他要逆轉軌跡,將這一頁翻回去。

  他也確實成功,童明的死是一個開端,靈巫是維繫這個世界平衡的一個籌碼,他們獲得鎮術,同時吸納著運轉的氣數,再交付出代價,在他們身死後,氣數散於天地,很久後再重新賦予新的靈巫,而戰爭的爆發,將這平衡打破。

  晏國師在拂藍關的一場雪中將強烈的波動激散於天地,儘管他自己的屏障將其收納了一部分,傳給了他的弟子——那同樣來自於現代世界的姑娘,他甚至來不及問一問她的過往,她足夠堅強,但不夠強大,她的潛力還深深蟄伏在那些天命的觀念里,這會令她吃大虧,可他也來不及去教給她什麼了。

  穆奚或許更適合做童明的弟子,童明能把她教的很好,至少童明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他會先教他如何採下最美的桃花給她的愛人,讓她念那些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都是空談了,暗室崩塌的時候童明覺得一切都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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