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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他竟然不依,似乎是上癮了似地,陳魚有些嗔怪地敲敲他的胸膛,男人都是這樣的,得了甜頭就再難戒得掉了。

  (七)

  日復一日,嚴奕過上了每天回家有人等待的日子。他也漸漸習慣了,每天有人睡在他身邊,依賴在他懷裡入睡。

  如果說和陳魚在一起之前,他還是個毛頭小子的話,那麼和陳魚在一起之後,他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了。有人依靠他生活,有人需要他在身邊陪伴,而他要擔起一份不算小的責任,一擔就是要一輩子的。

  這並不是小事,因為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在過完今年就是十七歲。

  端午節回家的時候,侯夫人和他提了一下,問他喜歡怎麼樣的姑娘。嚴奕還記得,有一次師弟問起這個問題,他的答案似乎是獨立大方,有主見有風格。可是一對比現在天天窩在他懷裡的陳魚,似乎是完全對不上的,那人根本一點都不獨立也不大方,甚至也沒主見……“世子,我在問你話呢?”侯夫人提醒道,她竟然瞧見兒子在走神。

  “母親,兒子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或許他根本就不喜歡姑娘。嚴奕瞧著侯夫人,搖頭道:“我暫時不想娶妻。”

  侯夫人思考了片刻,覺得兒子才十六,而且還一事無成,娶了妻便有了負擔,似乎也不妥。她便道:“不急著娶,可是先定下來也可。不然等你將來要娶妻的時候,發現好姑娘都被別人定下了。”

  嚴奕搖搖頭,說道:“我不想娶,再等等吧。”

  侯夫人不語,拿這件事去和侯爺商量。侯爺竟然告訴她道:“這件事我已經和隆昌伯府的伯爺說好了,他那女兒明年將滿十五,我看明年就讓奕兒娶妻吧。”他的意思的,男人先成家後立業,娶妻娶得早一些也是件好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世子說一說吧。”

  嚴奕再一次回家,侯夫人把靖遠侯爺的決定與他說了。嚴奕聽聞後,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只是口頭商定,還未下定,是否?”

  這些事情,如果要辦的話自然是侯夫人去辦,然她確實什麼都沒做,就搖頭道:“還沒下定,只是你父親和伯爺倆個口頭商定的。”

  這樣就好辦許多,嚴奕告辭了侯夫人,便去找侯爺。自從那次之後,他和侯爺的關係一直還是不錯的,每次從國子監回來,父子倆均會交流。

  侯爺知道嚴奕回來了,見他進來尋自己,便叫人坐下,詢問了一些日常。嚴奕猶豫了片刻,終是問道:“父親可是希望我明年成親?”

  “你母親與你說了?那你的想法是如何?”侯爺問道,他兒子不是個沒主意的,興許心裡有其他想法。

  “不瞞父親,兒子沒有成親打算。”嚴奕垂著眼眸說道。

  “嗯?沒有成親的打算?”侯爺笑了笑,對這話沒有太多的感覺。一個是孩子還小,一個是沒把這句話當回事。

  “是的,請父親成全。”

  “你的意思是,以後也不成親?”侯爺道:“我就生養了你一個兒子,你不成親豈不是斷了嚴家的後嗎?”

  嚴奕沉默了片刻,瞧著侯爺道:“您和母親還能生。”

  侯爺聞言,就知道嚴奕不想成親的意思,是永遠也不成親,“奕兒,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我,不喜歡女子,不能和女子成親。”嚴奕低聲說道。

  侯爺有些愕然,他兒子不喜歡女子……所以才不想成親,也就是說,他兒子是個斷袖。侯爺沉默了許久,說道:“為父記得,你有個師弟叫施寧,是施尚書家的公子。”

  “是的。”

  “他和九千歲……”

  “他們是一對愛侶,已在前些日子成了親,眼下九千歲就住在施尚書的家中。”嚴奕說道。

  “你可是,受了你哪位師兄的影響?”侯爺問道。

  嚴奕搖搖頭,“也許不是的,我從前也沒喜歡過女子。”

  “那就是說,你眼下有喜歡的男子?”侯爺瞧著他。

  “是……”嚴奕垂著眼眸,沒有隱瞞。

  “嗯……男人的風花雪月,為父不反對你,可是你不能令我嚴家斷後,繼承香火,那是你的責任。”侯爺說道。

  “假如我沒有盡到這個責任,您會如何?”

  “你太任性了。”

  嚴奕垂眸不語,他是任性了,活了十六年,就沒有順過父母的意思,一直是自己口中那個獨立有主見的人。

  “當真不能嗎?”侯爺阻止他急著回答,說道:“你再想清楚,你雖是我兒子,可是我並不能為了你就放棄嚴家的承續,你是知道的。”

  嚴奕點點頭,他明白他父親想說什麼,可是他仍然點頭道:“我很肯定,父親,請您成全我吧。”

  “一旦決定了,你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不管你將來如何怨我,也是一樣的。”侯爺勸告道,他還是不希望,養了十六年的兒子,不能傳承他的爵位。

  “父親,我決定了,請您成全吧。”嚴奕抬眼道,他的臉色沒有猶豫的顏色,只有堅毅和肯定。

  (八)

  一年後,年滿三十五歲的侯夫人生下一名男丁,嚴奕有了一位弟弟。他明白,父母此前沒有要弟弟或者妹妹,是因為害怕兄弟之間為了爵位而產生糾紛。如今他放棄了爵位,他的父母自然要再生一個弟弟。

  靖遠侯府突然添丁,許多人都是驚訝並好奇的。更讓他們驚訝的是,靖遠侯爺在小兒子滿月之後,就上奏請封世子,並將前頭當了十六年世子的嫡長子捋了下來。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成如今這樣,眾人都不知道。可是事實就是,嚴奕這個世子被廢了,從此只是一名普通的侯府之子。

  其餘人無從得知緣由,可是和嚴奕走得近的人卻是知道,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他養在外面的男情人。雖然覺得被捋了世子之位太可惜了,但是沒有人去他面前嘆息,因為他們都不覺得,這種事情有對錯之分。

  有的只是你願不願意罷了,只要你願意,那就是對了。

  九千歲從施寧的嘴中聽聞了這件事,倒是笑了好一陣子,說嚴奕和他一樣,都是愛美人不愛江山。想了想,竟然召見了嚴奕,和他隨便說了兩句話。大概就是說,世子之位算什麼,侯爺爵位又算什麼,你且好好地等著,往後機會來了,本大人給你個什麼爵位噹噹也使得。

  嚴奕聽在耳里,記在心裡。假若九千歲真的這般厚待他,自然是好的,不為了自己也為家裡的那個著想。他一個學畫的,往後的前途不難想像,假若真到了沒錢開飯的地步,少不得要叫師弟們救濟救濟。

  陳魚的消息最是閉塞,他好久都不知道,原來嚴奕是侯府世子,更不知道,嚴奕為了他曾被捋去世子之位,剝奪了繼承爵位的機會。

  他只知道,他男人是個學畫的,以後應該是個畫師。而且他男人來往的朋友,都是大有身份的貴人,不是高官的兒子,就是朝廷的高官。他們家現在的宅子,也是別人救濟的。

  理所當然,陳魚覺得嚴奕是其中最貧窮的那個,雖然不愁吃喝,可是跟他的朋友們比起來似乎沒得比的。

  此事塵埃落定之後,嚴奕的兩個師弟就囔著要來蹭飯吃,認識認識他們的師娘。嚴奕沒法子拒絕,就和他們約好了時間,然後回去和陳魚交代了一下。讓陳魚儘管做些家常菜就好了,不必太過費心。

  徐惟來得早一些,施寧不一會兒也拉著九千歲來了。

  自從上的酒樓一別,大家時隔幾個月,終於又一次聚在了一起。此時已到了中秋時節,一年似乎又快過了大半,而眾位的年紀也長了,成家的成家,沒成家的也經歷了大事,似乎這一年挺多事情發生。

  吃著聊著,不知不覺就喝下了很多酒。最後九千歲把施寧帶回去了,徐惟留在這裡過夜。嚴奕讓陳魚給徐惟去準備廂房,自個兒把徐惟背過去。

  折騰了大半宿,總算能歇下來說幾句話。

  主要是陳魚有話想說,剛才徐惟喝醉了,把什麼都說了。一些他知道,他不知道,現在全部在他腦子裡打轉,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才好。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嚴奕見他拘束的樣子,也是好笑,難道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不是那個溫柔的人了嗎?

  “嗯……就是想問你,方才那位徐公子,說得是真的嗎?”陳魚遲疑地問道:“你真的是侯府的世子?”

  嚴奕說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世子是我弟弟。”他拉著陳魚的手,放在掌心裡握住。陳魚的手是細細長長的,很瘦很瘦,看起來總像沒吃好飯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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