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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倫咬牙,令他帶路。衝到柏冉的院子,司馬倫令柏黨眾人與他一起進去,其他人,就在外面等著。

  走入室內,衛國夫人在柏冉的榻前,容色哀戚。司馬倫心徹底涼了,那種痛惜愧疚難過結合的感受讓他渾身發顫。

  柏冉不止是他最喜歡倚重的宰相,也是對他很好的姐夫,如今為他而死,不論對誰,他都有虧欠。

  榻上的柏冉睜著眼,眼中已無光芒,氣息也十分微弱,胸口處的鮮血浸濕了薄衾滲透出來。司馬倫上前,握住她的手,手上滿是濕粘的鮮血。

  柏冉動了動唇,粗啞的嗓音發出含糊而短促的聲音,司馬倫忍著淚,側耳去聽,柏冉口中斷續反覆的說著襄城。

  一瞬間,司馬倫淚流滿面,對她保證:「有我在一日,絕不讓她受一絲委屈。」

  柏冉便不再言語,目視榻前那一群的下屬官員。她最關心的就是傳承延續的問題,眾人都知道,當下便好好答應一如既往,為國盡忠。不管今後會變成什麼樣,此時他們允下的承諾都是真心的,不論出於利益還是出於感情,被皇帝眷顧的柏氏,都是最好的選擇。

  身後事已了,柏冉合上眼,一滴眼淚自她眼角滑落。

  司馬倫覺得手中的熱度逐漸流逝,心中的恐慌不舍占據了他年輕的胸膛。

  謝氏上前道:「請陛下移駕。」沒說理由,只讓他走。眾人都知,人在彌留之際陰氣最重,是恐與皇帝衝突,這是傳統。

  司馬倫站起身,將柏冉的手深重的放在身側,含淚出去了。

  他剛走到相府正門,身後便傳來一陣沉悶壓抑的哀泣之聲,相符長史飛奔而來,哽咽道:「宰相已薨逝了。」

  襄城這一整日都做什麼都不安穩,顧太后見她這般,還笑著打趣:「真是半刻都離不得。」

  這話說了沒多久,宮外來報,相府僕役急事求見。

  襄城心中一咯噔,不詳的預感越發的明顯起來,急令那人進來。

  僕役一來便哭道:「聖駕回宮途中遇刺,君侯護駕重傷。」

  襄城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消息,皇帝派身邊的長恩親自快馬跑來,再稟:「柏相重傷不治,請長公主速回京主持喪儀。」

  襄城覺得世間萬物在陡然間統統離她而去,她張了張口,神色木然,欲問而無言。長恩是接了司馬倫的命令來的,要他一定勸住長公主,毋使她哀傷過度,只是說到後來,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只匯成一句,快將她帶回來。他看著襄城鄭重道:「府中衛國夫人,還要殿下去勸慰。」

  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說什麼都無力,說什麼都無法改變匆匆一別已成永訣。顧太后擔憂地看著女兒,下令速備車。

  「你先回去,我隨後就來。」顧太后道。

  襄城是被扶著進入相府的。以未亡人的身份主持了柏冉的喪儀。柏贊之與柏原也以最快的速度回京,由於柏冉無子,葬禮上缺少捧靈的人,柏贊之直接令以柏據為柏冉嗣子,承祭祀之責,不等柏據打報告請假,司馬倫直接便下詔召他回來,他所在郡所不遠,快馬一日便可到京。

  人們看到他,想到他如今成就以及柏冉這數年來不斷地提拔他,看護他,不禁有種早就安排好了的錯覺。

  司馬倫立於朝上,看柏冉往日所坐的位置,哀嘆不已。柏氏姻親遍布朝野,一時之間,滿城舉哀,往日繁華的街道,那幾日都是蕭瑟的,街旁鋪肆閉市數日,以白布懸於門上,表示哀悼。朝廷追諡柏冉「宣成」,後人以宣成侯稱之。司馬倫還欲在襄城的封號前加鎮國二字做尊號,襄城卻固辭了。司馬倫極想補償,便擴大了襄城的封邑,又加諸多項特權,然而即便這樣,他的心中仍未好過一點。

  喪禮結束以後,襄城便以京中傷心之地恐觸景傷情日日垂淚不願再居住,向司馬倫請准要去封地,司馬倫自然是不允的,言辭切切道:「我答應了柏相,會照顧阿姐,怎麼能放你去封地呢?」

  襄城一意要走,說得煩了,便直接道:「你不答應,我自己走,朝廷沒有公主不能擅自離京的規定。」

  司馬倫無法,只得給襄城的甲士擴充了一倍,擇穩妥之人護送她去。

  離開京師以後,旁人未發現不妥,自小便陪在襄城身邊,對她無比熟悉的阿蒙只覺得殿下尤其的心急,不像躲避故地,卻像是去迎接追趕什麼東西。

  隊伍行至京城百里之外的一所小莊園時,正值入夜,護衛的校尉回憶了一下路況,這一處應當是附近最好的居所了,便上前道:「前方三十里內俱無驛站,不如就在此地向主人家借宿一晚。」

  襄城回話:「可。」

  阿蒙莫名地覺得殿下在說這個字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

  這是一處民宅,主人遠遊,只有忠心的管事在打理庶務,見到他們的陣仗,很乾脆就答應了,並將園中最好的院子供了出來,給襄城居住。

  襄城一入那所院子,便令婢子們都退下,只留下了阿蒙一人,阿蒙恍惚間感覺,殿下似乎很急很急,就如往日在宮中待了一日便止不住的想念駙馬,歸心似箭的回家那般。走到門前,襄城的腳步明顯地放輕,對阿蒙道:「你在門口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阿蒙不解,殿下的聲音中雖然透著緊張,卻仿佛很小心,語氣輕的像是怕驚擾了誰,她遵命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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