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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武笑笑,繼續道:「她的祖父是個很有學問的人,聽你昨日所言,她也保留了一定風骨。這樣的人,只讓她陪你玩,太可惜了。」

  太平眨了下眼。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你要分辨如何用人,就要知道他長處所在。這樣,你把婉兒交給母親,過陣子,母親再還你。」

  太平想都沒想,默默地搖了搖頭:「不行,她承諾效忠我的時候,我答應會用誠意待她。」既然誠意相待,就不能將她當做物件隨意與人。

  阿武沒想到,太平才五歲,她那裡就有她這個母親插不上手的地方了。

  ☆、第九十四章

  太平既有自己主見,阿武也不會立即駁她,看看她如何行事也是好的。阿武總共養過兩個孩子,皇帝歪了,那會兒也委實顧不上他,太平是高陽帶大的,她自己實在沒什麼有用的經驗,便想將此事說與高陽,問問她是如何看待。

  已經歪了一個,總不能歪第二個,不能真的把自己弄得後繼無人了。她想罷,便將此事暫放一旁,抖出一張紙來。

  隨著皇帝年歲增長,他們的矛盾越顯,日後困難,已可見一二。縱使她有生之年皆能壓制皇帝,但身後事當如何?殿下與太平落入皇帝之手焉得善終?還有她的為政舉措剛適行,也不能被人推翻半途而廢。

  阿武對皇帝已越來越沒有耐心,手中的權力也遠遠不到她想要的,她要設法再集權。阿武想到太宗時所編《氏族志》,頓時靈光一現,有了個辦法,伏案疾筆。

  寫到一半,忽有婢子疾奔而入,對著阿武納頭便拜,口道:「太后,高陽殿下……」

  阿武筆力失控,紙上頓時漾開大片墨跡,她等不及那婢子說完,便起身沖了出去。

  到高陽宮殿之外,就見裡面慌亂無措。阿武已顧不上訓斥宮人,她腦海中一片混亂,只一味朝里邁步,分明不過自門至殿的一小截路途,卻長得讓人膩煩憎恨。

  終於至內室,阿武三步並作兩步,撲到榻前。高陽雙目緊合,臉色白得讓人心驚,躺在榻上,仿佛已失去了聲息。阿武顫著手,觸碰她的面頰,柔軟卻冰涼,她頓時覺得自己理智全無,動作無措地從綿衾下找出高陽的手,緊緊握住,仿佛這樣才能給她一點勇氣。

  太醫很快就到,探過脈,撥開高陽的眼皮查看過,又問了宮婢,宮婢如實答道:「殿下如常在窗下弈棋,並無任何不適,待到一局末,起身之時,忽然暈倒,婢子等驚惶不已,一面將殿下挪至榻上,一面請太后、太醫過來。」

  她甫一說完,阿武便立即盯著太醫,太醫心內叫苦不迭,這病,沒的治。他心中這樣認定,偏又不能說的這樣直白。起先見大長公主一切都安,以為能好一點,誰知病會突發。太醫哆哆嗦嗦地,極力將話說得婉轉:「大長公主殿下與上皇之狀同,上皇入疾數載,藥石無力,大長公主便如上皇一開始發病的樣子……」

  阿武閉了眼,抵制住喉嚨的緊澀,艱澀道:「你只說要如何?」

  太醫終於停下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支吾道:「臣開一方子,供殿下斟酌服用。」

  阿武睜開眼,看著他:「斟酌?如何斟酌?」

  旁人不知,太醫署諸人多是有數的,太后要救的根本不是上皇,而是大長公主。他哪兒敢將話說死,只能言辭模糊,說了半日,也沒有一句準話。

  阿武已聽不進他在說什麼了。慌亂的內心慢慢的平息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懼怕,她握著高陽的手,將掌心與她冰冷的掌心相貼,企圖能得到絲毫暖意。

  太醫說了半天,都沒聽到太后張口,心知已是不好,一時懼極,趴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滾落。

  很快又有別的太醫陸陸續續地趕來,一進來便見他跪在那裡瑟瑟發抖,跟個榜樣似的,仿佛誰再含含糊糊不說準話,誰就同他跪到一處,等過一會兒,一同拖下去處置。太醫們不敢有半絲僥倖,個個提起精神,終於商討出一張方子。

  阿武接過看了一遍,遞給宮婢,令去抓藥。而後望著那些太醫,道:「你們一個個,我都記著。」

  太醫們快要嚇死了,身上的袍子都被冷汗浸濕,唯唯站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們這般貪生畏死的樣子,看了只讓人煩亂。他們口上不敢直言,眼神動作,相互推卸,處處說明高陽無法救治。阿武咬了咬下唇,無力與痛苦充斥著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懼怕了這麼久,僥倖了這麼久,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她失魂落魄,不知自己說了句什麼,太醫們便如劫後餘生一般慌忙地退出去。

  阿武脫去鞋襪,躺到高陽身邊,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唯有這樣切實的擁有,才能稍解她無盡的恐懼。

  高陽醒來,是在半夜,一睜開眼便見室內燭火晃動,頭顱當中鈍鈍的痛,讓她忍不住皺眉。回想一下,便知道自己大約是暈倒過去了,這時看到阿武在她身邊也不意外。

  嚇壞她了吧。高陽抬手,欲撫摸她的臉龐。然而,她的指尖剛碰到阿武,阿武便立即驚醒。她猛地睜眼,那一剎那眼中流瀉的令人心碎的恐懼與脆弱完完全全落在高陽眼裡,她低喚了一聲:「阿武。」

  阿武條件反射一般連應了兩聲,扭過頭來深深望著高陽,仔細打量她的神采,問道:「你可好些了?」不及她回答,阿武馬上又道:「太醫就在側殿,我令他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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