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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塊靈石再次重現,鳳凰谷的石門動了起來。荊蜀大聲說道:“玄石歸位,鳳凰靈柩要關閉了,快出去。”

  話音未落,黃金地面強烈地顫抖著,隨時要塌陷一般。商君把手中的木盒塞到隴宜亥手中,抓住軒轅逸的胳膊,急道:“炎雨、蒼素,快帶軒轅逸和舒清走。”

  “是。”護著舒清和軒轅逸,一行人朝著洞外奔去。商君才走了兩步,傷口被牽動,腳下一軟,一雙修長的手已將他攬入懷中。

  荊蜀不著痕跡地收回伸出的手,眼光掃過修之俊秀的臉,唇角滿意地輕揚著。

  險險出了鳳凰谷,商君才緩過一口氣。荊蜀低聲說道:“商君,你過來。”

  商君懷著忐忑和欣喜的心情,跟在荊蜀身後,在一處絕壁上停下。荊蜀久久不語。商君忍不住輕聲說道:“師父,有何教導?”這聲師父,他已在心裡默念了好多次,想不到今日還有機會再叫一聲,商君不自覺濕了眼眸。

  拿出一本藍皮書,遞給商君,荊蜀嘆道:“你我之間的師徒緣分已盡。這本‘回天決’,你拿回去好好習練,三五年後,你的武功或許能恢復六七成,保護自己綽綽有餘了。”

  “多謝師……”商君話哽在喉間,卻再也說不下去。他早就沒有資格叫師父了,再也沒有。

  如來時一般,荊蜀絕塵而去。遠遠地,只傳來一聲幾乎被風吹散的低嘆:“珍惜眼前人。”

  第92章 情歸何處(1)

  盛夏的夜晚,連清風也帶著幾分躁動,滿月當空,光華如水,卻有些襲人。透過鏤空木窗,月光灑在矮几之上,淺綠的茶湯,也泛起了清亮的波光。兩個慵懶的人,側臥在矮几旁,商君只穿著一件素白中衣,長發未束,墨黑的髮絲蜿蜒在腳邊,平日裡英氣的臉龐,因為青絲的映襯,透著另一番風情。

  舒清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商君,不禁有些痴了,不由得輕嘆,美人當如是吧。不管是怎樣的姿態,都讓人看得欲罷不能,卻只敢遠觀。

  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將泡好的茶湯遞到商君手上,舒清輕鬆地笑道:“隴宜亥的北軍已經到了,有玉璽和遺詔,要說服各地駐軍輕而易舉。你的仇,很快就能報了。”

  “嗯。”輕哼一聲,商君接過清茶。他等這一天很久了,而它即將來臨的時候,他卻沒有感到熱血沸騰,反而越發疲憊了。

  “君,過兩日,我就要回海域了。”看他神色如常,舒清的心也算放了下來,起碼君對於復仇沒有那麼狂熱了。

  商君微微皺眉,不舍地說道:“這麼急?”這次一別,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她了。

  輕嘆一聲,舒清頗為無奈地回道:“我也想多陪陪你,但是我怕回來的消息,很快會傳到玄天成的耳朵里,到時候,一定會惹出更多的麻煩。”當年那出金蟬脫殼的戲碼,牽扯著不少人,她不想連累他們。

  “好吧,你要保重。”商君瞭然地點點頭,握著舒清的手,看著她大得有些離譜的肚子,感激地說道,“清,謝謝你為我而來。”

  舒清受不了地搖搖頭,他還要說多少遍?不願接他的話,舒清回握著商君的手,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嗎?商君揚起一抹平淡的笑意,回道:“報了仇之後,或許會隱居吧。”

  “隱居?”舒清低笑,她猜得果然沒錯。輕拍了一下商君的手背,舒清輕斥道:“你還真想變成那勞什子的隱士高人啊!”他才不過二十多歲,生命的絢爛還未來得及一一體會,如何能隱居?

  放開舒清的手,緩緩靠向身側的軟墊,商君似乎在看窗外鬱鬱蔥蔥的刺姬叢,又似乎在看更遠的地方,淡淡的聲音幾乎散去,“我,是真的累了。”

  商君眼中的疲憊與倦意讓舒清心疼,那是這些年來,他不肯表現分毫的,今天卻毫不掩飾,或許他確實太累了,無力再去隱藏。

  “那修之怎麼辦?”故意停頓了一會,舒清盯著商君的臉,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商君眼神微閃,握著手中微涼的清茶,低聲回道:“他,應該有更好的女人。”

  是這樣嗎?那為何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一抹心疼?低下頭自顧自地沏茶,舒清故意無所謂地回道:“好吧,反正他過兩天要回海域了。他的事情,你也不需要管了。”

  終於抬起頭看向舒清,商君不解地問道:“他還要回去嗎?”他記得以前修之提過,不會再回到海域了。

  迎著商君的眼,舒清緩緩放下手中的茶具,沉聲回道:“你以為,修之為什麼能從海域調這麼多人來救你?他是在用自由救你。”

  自由?商君不由得渾身一怔,急道:“什麼意思?”

  “為了救你,修之已經答應了恢復海域王子的身份。他的一生,都只能困在海域了。真是可憐的人,回去之後,估計海域女皇就該給他選妻主了吧。海域那個地方,望族之後,娶幾個夫郎是常有的事情,就不知道,修之受不受得了。”說完,舒清還故意哀嘆了一聲,等著看商君的反應。

  果然,商君幾乎是立刻坐直身子,低吼道:“這怎麼可以?”修之怎麼可以受這樣的委屈。

  舒清輕輕挑眉,回道:“怎麼不可以?除非你嫁給他,不然,那就是修之的命運。”舒清的確是有心刺激君才這麼說的,但是她所說的也不假,那確實是修之或者說是每個海域的男人要面對的。

  原來激動不已的商君,忽然臉上一僵,低喃道:“我不行。”

  “為什麼不行?”舒清不明白,君明明就喜歡修之,現在仇馬上就能報了,他還糾結些什麼?

  商君抬起頭,撥開覆在臉頰上的髮絲,深深淺淺的鞭痕,即使在濃重的夜色下,依舊明顯,看進舒清清明的眼裡,商君淡淡地笑道:“我現在,如何能與他相配?”清淺的笑容背後,是極力掩藏的哀傷。

  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

  舒清哭笑不得,君在其他方面,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奇才,怎麼在情愛上,他就遲鈍成這樣?如果修之是那樣在意外在的人,才真是配不上他了。輕撫著商君柔軟的髮絲,舒清低聲勸道:“君,每一次,都是你在做決定,這一次,能不能讓他自己做一回決定?”

  舒清輕柔的話,卻讓商君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是啊,原來他這麼自私,不管是對三兒還是修之,他都沒有給他們做決定的機會。三兒,那個為了他,付出了五六年,極力想從男孩長成男人,只為了保護他的人,他該如何面對他?

  商君的眉頭幾乎要打成結了。舒清不忍地輕撫他的眉心,問道:“你在擔心蕭縱卿?君,若不能愛他,就應該放了他。如你所說,蕭縱卿也值得擁有更好的女人,不是嗎?”

  若不能愛他,就放了他。他該怎麼放呢?是不是他有了歸宿,三兒也就能死心了。他的歸宿又是誰?師父說:珍惜眼前人。但是他現在這樣,要如何珍惜,他配不上修之啊!無力地趴在矮几上,商君第一次這樣迷惘,他,到底應該怎麼做?

  商君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舒清悄然起身,輕輕退了出去,情愛之事,旁觀者即使再清醒,也不過是旁觀者。

  輕輕掩上房門,舒清意外地發現,刺姬叢中,一個略顯焦躁的人影來回走動著。借著月光看去,她看到了一張絕世的俊顏,月華下,他風雅得猶如謫仙。舒清輕嘆,難怪商君一時想不明白,修之的完美,會讓站在他身邊的人自慚形穢,尤其是此時的商君。

  緩步走近,舒清低聲喚道:“修之,我後天回海域,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回過神來,秦修之看了一眼商君房內搖曳的燭光,遲疑地問道:“他怎麼樣了?”他確實應該回去了,只要商君好好的,他也就無憾了。

  這兩個人真是能氣死人,難道看著他們就此錯過?舒清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微低著頭,面色凝重,回道:“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麼意思?修之急道:“怎麼了?”

  舒清掏出袖中的藥瓶,一臉無奈地回道:“他不肯擦藥。”

  “為什麼?”

  “他說——”故意停頓一下,確定修之的心給吊起來之後,舒清才嘆息一聲,說道,“他說反正再也不可能恢復到以前那樣了,就讓那些恐怖的疤痕陪他終老好了。”

  果然,修之臉色大變,擔憂地說道:“這怎麼行?不擦藥傷口會惡化的。”疤痕是小事,若是傷口好不了他豈不是要一直疼著?

  舒清暗笑,真正是關心則亂,這樣的說辭他也信。輕咳一聲,掩下心中的笑意,舒清繼續裝作著急又無奈的樣子說道:“是啊,但是我說不動他,他也不要我擦,不如你去試試?”

  “好!”藥瓶遞到修之面前,修之一心掛念著商君的傷勢,沒有想太多,接過藥瓶,匆匆走向商君的房間。

  目送著修之的背影,舒清唇角輕揚。商君,這次你要好好把握,不要讓幸福再溜走了。

  默默地為商君祈禱著,舒清落入了溫暖而堅實的懷抱之中,輕柔的細吻在她的髮絲間流連,軒轅逸低沉帶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熱衷做紅娘了?”

  安心地靠在軒轅逸的懷裡,舒清低聲回道:“因為你啊。”

  “我?”看不見她的表情,軒轅逸不解。

  轉過身,含笑的唇角再次飛揚,輕輕環上軒轅逸的脖子,舒清倚在他胸前,柔聲說道:“你讓我感受到什麼是幸福,所以我也希望,身邊的人都能幸福。”

  環著舒清腰際的手輕輕收緊,軒轅逸的聲音竟有些顫抖,“清兒,永遠不要離開我。”上次他以為,他真的要失去她了,那種恐懼到現在依舊折磨著她,他不能想像,沒有清兒的日子,他如何活下去。

  “好,我答應你。”感受著軒轅逸的不安,舒清臉頰輕輕摩挲著他的胸膛。當玄石要把她送回去的時候,她和孩子都做了選擇,因為這裡,有他們不能放下的人。

  軒轅逸幾乎要將她揉進心裡。舒清輕咳一聲,不得不低聲說道:“逸,你再不鬆手,會壓壞我們的寶寶。”

  軒轅逸如遭電擊,趕緊鬆手,急道:“我弄痛你了?還是他踢你?我帶你回房,躺著好一些。”說完他輕鬆地將舒清打橫抱起,向著房間走去。

  舒清驚呼一聲,連忙低聲叫道:“逸,你快放我下來。”老天,這裡不是他們海邊竹林,花廳里還坐著一群人,她還要不要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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