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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帳內木屑飛濺的到處都是,血沿著手掌滴落在案桌的殘骸上,留下斑駁的血痕,他傷的不是手,他最傷最疼的,是心。

  難怪你說你在海域,原來是打定主意用“死”來解脫,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和我商量?有沒有把我當成相伴一生的人?慕容舒清,你說走就走,多麼的灑脫,你怎麼可以這樣狠心,這樣無情?

  兩天內,慕容舒清病逝的消息很快傳遍軍營,眾將不勝唏噓,那樣清雅的女子竟這般香消玉殞了,實在可惜,將軍該是最痛心的,但是卻沒人敢前去勸慰,只能推裴徹前往。他是軍師,亦是軒轅將軍的好友,自然不能推脫,在帳前站了一柱香的時間,裴徹終於還是硬著頭皮進了主帳。

  帳內一片狼藉,與他猜測的一樣,案桌已經被軒轅用掌力劈斷,地上星星點點的乾涸血跡,說明軒轅還是把自己弄傷了。抬眼看去,並未看見軒轅逸的身影,裴徹急道:“軒轅?”

  “過來。”這一聲回應,暗啞到幾乎聽不出是軒轅逸的聲音,裴徹朝右方看去,只見軒轅逸背對著他,站在地形圖前,半彎著腰,像是在研究地形。

  裴徹趕緊走過去,才走到他身側,軒轅逸又問道:“蒼月還有何異動?”

  “蒼月大軍正在慢慢回撤,但是明顯不積極,如果我軍現在撤離,就怕他們會殺個回馬槍。”嘴上回著話,裴徹的眼睛卻一刻不離地盯著軒轅逸,赤紅的雙目雖然滿是疲憊,卻也還算有神,才不過兩日,本就清瘦的臉頰竟是凹陷了一般,手上的傷只用布條隨意纏著,乾涸的血液已經凝固。疲憊與憔悴顯而易見,好在此時的他已冷靜許多,裴徹嘆道:“軒轅,你還是先回京吧,臨風關有我和諸位將軍守著,蒼月想要偷襲也沒這麼容易。”

  現在還不回去,怕是趕不上舒清下葬之期。

  軒轅逸沒接裴徹的話,自顧自的說著:“蒼月名將武將軍三年前已死,蒼月根本沒有一個將領可以與我軍對壘,尤霄行事陰險,應該是想出奇制勝。現在尤霄也死了,蒼月沒有主帥,不可能與我軍再次正面交鋒。你只要小心提防,讓將士們提高警惕,蒼月此次是做不了什麼亂了。”

  “嗯。”裴徹總覺得軒轅今天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哪裡怪。又說了一下各營的部署防備等事宜,軒轅逸終於抬起頭來,低聲說道:“明日我便回京,這裡交給你了。”

  “好。”裴徹暗暗鬆了一口氣,軒轅終於肯面對舒清離去的事實,總算還是挺過來了。

  轉頭看向裴徹,軒轅逸用力拍了拍裴徹的肩膀,沉聲說道:“以後……辛苦你了。”

  赤紅的雙目中,是裴徹從未見過的慎重,還有一絲愧疚一閃而過。裴徹的心倏的一緊,一把抓住軒轅逸的胳膊,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和舒清有關,對不對?”舒清之死一定有內情,從那封書信開始,一切都開始變得蹊蹺起來,軒轅他要做什麼?

  沉默了一會,軒轅逸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嘴角揚起一抹很淡的笑,回道:“徹,若是我和清兒一般,離開了你們,你就將我的屍骨葬在這臨風關吧。”

  裴徹大驚失色,“軒轅!你胡說什麼?”難道他要為舒清殉情?不可能,軒轅不是這樣懦弱的人。還沒有弄清楚他嘴角那抹笑容是什麼意思,軒轅逸已經推開他抓住他手臂的手,背過身去不再看他,“我累了,你出去吧。”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和憂心,裴徹出了主帳,想了一夜,心中似乎有些頭緒,卻又不敢確定。第二日,軒轅逸只帶了五十精兵返回京城。

  夜幕漸漸暗了下來,不知的怎麼回事,裴徹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裴徹在帳內來來回回地走了不下幾百個來回,李鳴實在受不了了,“將軍已經回京了,你能不能好好坐下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就節哀順便吧。”

  “軍師!”門帘被一把掀開,一名滿身是傷的將士沖入營房,跪倒在地,急忙叫道:“蒼月出爾反爾,沿途伏擊將軍,將軍孤不敵眾,中箭落崖!”

  “豈有此理!”李鳴怒吼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此人正是軒轅早上帶出去的五十精兵之一,裴徹臉色一白,蒼月遲遲不肯退兵,目的就是軒轅逸嗎?他怎麼把這點忽略了!抓起小將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裴徹急道:“帶路!”

  “是。”

  為了防備蒼月趁亂夜襲,裴徹帶著李鳴和五千精兵趕往五百里外的弧山。

  一行人趕到時,只見山頂上到處都是蒼月士兵的遺體,地上、樹上儘是長箭扎在上面,可見他們原來是想活捉軒轅逸,結果不敵,最後只能用箭海戰術。

  五千人兵分兩路,在崖底搜索,終於一名小將發現了將軍的戰袍,大聲叫道:“將軍在這。”

  裴徹和李鳴趕過去,只看到一個身穿戰袍的身影趴在石地上,背後還被幾塊石頭壓著,裴徹趕緊搬開石塊,小心的將他翻過身來,三隻長箭貫穿前胸,血已經將戰袍浸濕,從百丈懸崖傷摔下來,他的臉部有些變形,山石的銳角在臉上留下了數道傷痕。在這樣不明的夜色下,幾乎看不出長相,但是那身戰袍確實是軒轅逸的。濃重的血腥味在崖底瀰漫,裴徹伸出手,顫抖地撫上他手腕,五千人多人的崖地,安靜得呼吸聲都聽不見,久久,裴徹站起身,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將軍已經……戰死!”

  “將軍!”整齊而響亮的悲鳴,在寂靜的崖底迴響著,裴徹忽然說道:“送將軍回臨風關,葬於邊疆駐營旁。”

  葬於邊疆??李鳴趕緊上前一步,低聲提醒道:“將軍乃東隅大將軍,怎可隨意葬於臨風關?朝廷要是怪罪下來……”

  沒等李鳴說完,裴徹朗聲回道:“這是將軍官拜一品大將軍時發下的誓言,若是戰死,必葬於邊疆。身為軍人,葬於邊疆有何不可?朝廷若要降罪,我裴徹一力承擔!”

  “是。”眾將皆被軒轅將軍忠軍愛國之心所感動,沒人再多言。

  李鳴將屍體搬上馬車,裴徹轉身對身後的小將說道:“發八百里加急軍情回報,大將軍軒轅逸回京復命途中,遭蒼月伏擊,墜崖身亡。”

  “是。”

  抬頭看了一眼漫天星斗,裴徹終於揚起一抹久違的笑,軒轅昨日劈了案桌,右手手掌分明有傷,而剛才那具屍體,右手上也有傷,不過是石頭造成的劃傷。這具屍體根本不是軒轅逸,那麼宮裡死去的,也必定不是慕容舒清吧。軒轅,我終於明白你那句話,與舒清一樣離開……

  暗黑夜色下,馬蹄聲四起,一抹漆黑的光影飛快的在林間穿梭,朝著東海的方向飛馳。徹,對不起了。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讓她以這樣的方式才能獲得自由,而他真的放不下她,他要去問問那個女人,在她心中,他到底算什麼?

  東隅二百三十四年四月,一代名將軒轅逸遭蒼月伏擊,歿於臨風關。

  番外二 海域的幸福生活

  傍晚時分的夏日海灘,海天一色的美景讓人驚嘆,原本蔚藍的天際和海面,在霞光的籠罩下,沾染了暖暖的金光,一朵朵鑲嵌金邊的雲彩與波光粼粼的海面交相輝映,盡情展現這一天最後的絢麗時光,只可惜海邊的兩人都沒有閒情欣賞這樣美麗的精緻。

  青衣女子半蹲在地上,心思都放在成堆的竹根上,她身後的男子眉頭微蹙,“我們不能種點別的?”軒轅逸看著一地的竹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可以想像,等這些竹枝長大,必定是一片翠綠的竹海,淡淡竹香沁人心脾,滿目的青翠也必定讓人心曠神怡,但是在海邊種竹林,怎麼看怎麼怪異,而且確定能種得活?

  慕容舒清微微抬頭,莞爾一笑,回道:“可以啊,你想種什麼?”

  “算了,你喜歡就好。”看她興致頗高的樣子,軒轅逸最終還是隨她去了。

  “舒清小姐,這些竹根我給您放在這裡了。”幾個婦人將最後一車竹根卸下馬車,看慕容舒清那清瘦的身子,白皙的皮膚,幾人猜測她必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在這海邊種竹子,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她身側那灰衣男子雖然健壯,但那樣俊逸的樣貌,怕也不是幹活的人!幾人朗聲問道:“需要我們幫您種好嗎?”

  淳樸的婦人心裡的想法都寫在臉上,看向軒轅逸的眼神分明把他當成小白臉,軒轅逸臉色倏的一暗,寒聲回道:“不需要!”

  幾人被軒轅逸冷洌的低喝嚇了一跳,慕容舒清趕緊起身,回道:“不用了,謝謝你們,我還沒想好要怎麼種,如果需要我會再去請您幫忙的。”

  “好吧。”婦人離開後,舒清低聲問道:“生氣了?”海域的民風如此,女子為尊,要軒轅逸適應確實為難他了。

  軒轅逸失笑,他既然選擇來這裡,自然做好了準備,只是一時間還是不能習慣而已。迎著舒清小心翼翼的眼神,軒轅逸也不明說,回道:“你說呢?”知道他不是真的動怒,慕容舒清伸手環上軒轅逸的脖子,輕咳了一聲,故作認真地說道:“放心,你現在是有婦之夫,我會保護你的。”

  “嗯?”環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緊,軒轅逸輕哼,她在東隅的時候就已經夠強勢了,現在到了海域,只怕要無法無天了。他倒要看看,是誰保護誰?

  被困在軒轅逸的懷裡動彈不得,舒清掙扎,軒轅逸便抱得更緊些,一來二去,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慕容舒清鬱悶,他也太小氣了吧!

  “嘖嘖,這光天化日的,兩位要恩愛也別吝嗇挪幾步路吧?小木屋雖然不太結實,好歹也能遮遮。”兩人正摟在一起,背後傳來一聲肆無忌憚的取笑,這樣飛揚跋扈的聲音,一聽就知道,來人是誰。

  西烈月一襲藍衣絢爛華美,幾乎與大海融為一體。那神采奕奕的臉龐,絕色傾城的姿容讓身後的大海也為之失色。軒轅逸臉色卻越發的難看了,輕輕鬆開懷裡的舒清,軒轅逸不客氣的冷哼道:“你來幹什麼?”

  “軒轅逸”——他的大名她在未到東隅之前就經常聽到,那時萬萬沒有想過,軒轅逸有一天,居然會到海域定居。這男人估計永遠也學不會謙卑為何物,更不可能對女人低頭,但是為了慕容舒清為了愛,他居然來了。這也正是她欣賞他的原因,不然誰敢這麼和她說話,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故意忽略他的存在,西烈月看嚮慕容舒清,笑道:“舒清,這裡是海域,女子為尊。不管是溫文爾雅、文採風流還是高大挺拔、英武健碩的男子,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都能幫你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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