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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侍衛半信半疑得接過,又猶猶豫豫得上了城樓,不知為何,眼前人他就是無法拒絕。城邊圍站的百姓也興致勃勃得看著眼前這個男子,低聲議論著。

  一炷香的工夫不到,就見一個金甲加身的男子匆匆從城樓而下,面上滿是惶恐之色,見到沈羲遙幾欲拜倒,沈羲遙卻及時上前,笑道:“趙大人近來可好?”

  那邊的中年男子面上是十足的緊張:“臣。。。”話還沒說,沈羲遙看看天色正色道:“我有急事進城,還望行個方便。”

  趙副提督連連點頭,一揮手:“開城門。”

  沈羲遙躍馬而上,朝著趙副提督露出笑容:“多謝。”便駕馬而去了。

  趙副提督目送沈羲遙遠去,提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才斂了神色,一低頭,發現手上,還有那塊玉佩,沉甸甸在手心。

  原來,皇上,是這般模樣。養心殿中,太后端坐在上首纏枝寶相紅木大椅上,手上轉著一串黃玉佛珠。沈羲遙負手而立,微垂著眼帘,目光所及之處,便是漫漫無邊的雲海騰龍。

  “皇帝,昨夜裡,上哪去了?”太后的聲音有著淡淡溫和,卻似初春開解的江面上一層浮冰,薄而輕透,並不真實。

  “兒臣。。。”沈羲遙輕掃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張德海,知道是瞞不住了,一抬眼,看見太后淡笑的目光,底上卻是寒氣。

  “兒臣不過微服出巡。”沈羲遙的回話十分簡單,再不說一字。

  “微服出巡?”太后眼中精光一閃,很是凌厲:“大晚上微服巡去哪裡?能巡去哪裡?”

  “兒臣。。。”沈羲遙正要說什麼,太后卻“咻”得站起看著張德海怒喝道:“這奴才守不住主子,還要著做什麼?來人,給我拖下去,杖責四十。著實了打!”話音剛落便有高大的侍衛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張德海的雙臂。

  張德海在一旁已嚇得面無血色,疏知這著實打,可就是要人命的打了。

  “母后,您這是為何?難道兒臣身為天子,還不能見識這民間百姓了?”沈羲遙一個箭步上前,攔在侍衛前面,一回頭,目光威嚴得掃過:“都退下!”

  “饒了他可以,”太后說著緩緩坐回椅上:“那皇帝就告訴哀家,昨夜,去了哪裡。”

  沈羲遙沉思片刻終抬了頭:“母后以為兒臣去了哪裡呢?”

  太后仔細打量了眼前自己的兒子,輕哼了一聲:“依哀家想,年少氣盛,恐不是去了那煙花之地?”

  話音還未落,沈羲遙大笑開去:“原來兒臣在母后心中不過如此,那母后當初為何還要想盡了辦法讓兒臣坐到此位上?”沈羲遙雖是笑著說的,目光卻是寒涼起來。

  “你。。。”太后愣了愣:“哀家只是那般想想,卻也是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國之君,不會如此的。”

  沈羲遙點了點頭,上前一步,笑了笑:“兒臣,不過去了青龍寺賞櫻。”

  “青龍寺?”太后一雙黛眉擰成層巒的疊嶂,眼裡卻是不信:“去禮佛麼?”話音一落便是笑了,輕輕搖了搖頭。

  沈羲遙正起神色,低頭翻動著手心一片竹葉,便是前一個夜晚,那瑟瑟竹林之中的一片。目光之下,蒼翠狹長的竹葉有著硬而脆的質感,似印象深處某個身影的風骨,想著想著,面上便不由露出笑容。

  “青龍寺里櫻花最負盛名,兒臣昨日裡見到御花園中紛落的櫻花,便突起性質,想去看一看那久負盛名的櫻海之景。”

  太后仔細得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眼前的男兒,面上笑容純粹,越發襯得人如沐春風,細細觀之更是清朗沁貴,華茂春松。心下便生出些計較,知道這青龍寺一行,必不是什麼突起的興致,更不是簡單的賞櫻。只是此時不便相問,即便是問了,眼前人也是不會說的。只有待從旁打探了。如此想著,太后的目光便轉向了張德海,只淡淡一掃,早前面上的嚴肅之色就消褪去了。

  “若真的是賞櫻,跟母后說了便是,獨獨跑出去,一個晚上不見人影,能讓人心安麼?”太后說著走到沈羲遙的面前,輕輕拈起月白便袍上一根碎發,在手中翻轉了片刻,笑道:“下次若是要出去,怎得也要尋個人來知會一聲啊。”這尾一聲“啊”字里滿是關愛之意,沈羲遙卻皺起了眉頭。

  “兒臣知道了,讓母后擔心是兒臣不對,以後。。。”話還沒有說完,太后手一揮:“皇帝,”人說著已走到門前,背光而立,有長長的人影投在地上,聲音已正式起來:“這天下都是你的,便是想去哪裡便去的。只是,”停頓了片刻太后繼續說道:“只是,每一次出去,便要是有收穫的。”

  沈羲遙看著眼前的母親,面上也斂起神色,輕輕一揖:“兒臣多謝母后教誨。”

  一晃便是3個多月,期間沈羲遙自然是老老實實呆在皇宮之中,好似之前什麼都沒有遇到過。而太后那邊,也是暗中打探著皇帝之前的行蹤何處,漸漸得,也就有了些許的眉目。畢竟,沈羲遙卻是去了青龍寺,便是好查了。

  得到確切答覆的那日,正是六月里明艷的天氣。正午的日頭明晃晃傾下,慈寧宮四處有繁茂的樹木,遮去大半光陰,殿閣里已擱進了吉祥如意萬福萬壽的冰雕,偶有“滴答”一聲響,驚得廊下半睡的小太監一個激靈。一抬眼,便見繪春匆匆走來,面上喜憂不定。忙上前:“繪春姑姑,太后娘娘正在禮佛,此時不便打擾。”

  繪春是太后自入宮之後的貼身丫頭,自然知曉太后的習慣,卻只是一點頭:“知道的,只是太后娘娘等此已久,便不會在意了。”說著便掀簾進去。

  慈寧宮裡有處佛堂,此時香菸繚繞,都是西域進獻的如意檀,略帶著點點蜜意,卻又有些甘苦參半。聞得多了便是醒腦之功。太后跪在蜜合色罡字蒲團之上,手中黃玉佛珠流轉出淡淡光滑。一雙鳳眼微閉,卻說了話:“可是查清楚了?”

  “回太后,是清楚無誤了。”繪春笑著上前扶起太后:“真的如早前所查出的一般,皇上是去見一個女子了,還是偷偷去見的呢。”繪春說著掩口笑起,太后投過來一眼,便忙斂了起來。

  “可查清楚了是誰家的女子?”坐在花梨木寬椅中,太后端起茶盞問道。

  “查清楚了。”繪春上前一步,輕聲在太后耳邊說到:“正是凌相之女,雪薇。”

  新沏好的茶有白煙徐徐上升,匯成雲朵半天不散,茶香漫溢在室中,雅致無雙。沈羲遙看著眼前人,一身雨過天青色襉裙上滿繡了細密的水仙,枝枝杈杈分明,越發襯得人窈窕纖弱。一個回眸,柳淑儀淺淺一笑:“皇上,這是剛沏好的雨前龍井,用些吧。”一雙凝白素手遞到眼前,沈羲遙不由就想到了那個暗夜中潔白的身影。

  沈羲遙點點頭,接過青花纏枝寶相茶盞,一抬頭,便見張德海笑吟吟站在門邊,卻也有猶豫,似有話說。揮了手問道:“怎麼了?”

  張德海慢慢走近,不看柳淑儀一眼,低聲道:“回皇上,今日太后設宴,請皇上去一趟。”

  沈羲遙眉頭微皺起來,品一口手中茶卻不說話。倒是柳淑儀款款上前柔聲對張德海說到:“張總管,你不是不知道的。。。”話未說完,張德海卻適時得打斷,卻是對著沈羲遙說:“皇上,今日宴請的都是一品大員的親眷。”

  手中茶盞一頓,沈羲遙卻沒有抬頭,只是盯著一盞碧水,嘴角卻帶上了絲縷笑意。“這樣啊。”他斂起神色:“好幾日也沒有去母后那邊用膳了,今次便還是去的好。”這後一句,似是自語,唇角已經不由上揚起來。

  一旁的柳淑儀看著心中有些好奇,卻沒再說什麼,只是彎身撫平了沈羲遙衣裳的褶皺,看著那秋香色常服上一隻吉獸,一雙碧眼透著寒光。

  “皇上,今夜。。。”柳淑儀抬了頭,一張俏臉上儘是期待。

  沈羲遙卻似乎沒有聽見,眼中是掩不去的歡喜,面上還故作鎮定,目光一直飄在晴空萬里的窗外,半晌才“唔”了一聲,卻是低頭:“你剛說什麼來著?”

  柳淑儀驚了下,心中竟是打翻了五味瓶,鎮定了心神,心中略有了計較,不過面上還是笑吟吟:“臣妾是問,今夜皇上想用些什麼點心,臣妾也好準備。”

  沈羲遙搖搖頭:“御書房裡還有奏章未看,今夜不過來了。你早些安置吧。說完便大步出了去。

  柳淑儀恭敬得彎身相送,待那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藍天之外,才緩緩起身,面上的笑不見了去,聲音也變的清冷起來:“霞兒,去打聽打聽,皇上這是怎麼了。”

  慈寧宮裡此時傳來陣陣晏晏言笑,沈羲遙甫走到殿外便聽了見,腳下停下步子,示意門口的小太監不要通傳。

  張德海看著眼前的男子,帶一抹初春陽光般和煦的淺笑,靜靜站在廊下,負手而立,眉頭微皺,眼睛裡卻滿是期待,還有年輕人臉上常見的緊張之色。只是,在張德海的記憶里,這個他一直服侍的主子,這樣的神情,卻是極少見的。

  屋內傳來一陣巧笑,一聽便是年輕的女子,張德海見到沈羲遙眉毛一挑,嘴角剛咧出一個不由的笑,卻又在瞬間收了去。微微側耳,在聽著什麼。

  就在此時,屋內卻傳來一個聲音:“何人在外啊?”聲音不大,也是溫和,一聽便知是太后身邊的繪春姑姑。說著便出了來,見是沈羲遙,深深一福:“皇上總算是來了,太后剛還說起,以為不來了呢。奴婢去御膳房就來,皇上快進去吧。”說著再一福身走開了去。

  沈羲遙正了正身上的衣服,似乎還擔憂的看了看腰上那枚緋紫玉佩,張德海想起沈羲遙晨間曾說了這緋紫配秋香似不是很雅,當時卻沒有換下來,此時。。。張德海想到此,看看沈羲遙有些為難的神色,心中不由暗笑起來。也許,屋內的某個人,能和這個英主,結出曠世良緣。

  輕掀開煙水色青山含黛的絲織門帘,便有一陣清涼撲面而來。慈寧宮裡分散擺著細小的冰雕,多是福壽吉祥的雕刻,只有正中一架梨花木上擱著幅山河萬里,地上有金盆只只盛著水滴,偶有“滴答”一聲響,也淹沒在陣陣歡歌之中。

  正殿裡沒有人,笑聲皆是由後面傳來。

  沈羲遙大口呼吸了下,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心中如此忐忑,又似貓抓了般火燎。腳下有些生澀起來,似是忘記了如何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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