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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飛慢慢地將劍插入腰帶,突然笑了笑,道:“我殺了他絕不會覺得難受。”

  這句話沒有說完,他已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得並不很快,因為他先要準備──對付上官金虹那樣的人,當然一定要先作準備。

  走路的時候他往往會覺得四肢漸漸協調,緊張的身子漸漸鬆弛,這正是做最好的準備。

  他終於走上石階,走進門。

  突然間,人已出現──十八個黃衣人。

  這正是金錢幫總舵所在地的守衛,當然也就是金錢幫的精銳。

  阿飛長長吸了口氣,道:“我雖不願殺人,也不願有人擋我的路。”

  一人冷笑,道:“我認得你,擋了你的路又能怎樣?”

  阿飛道:“就得死!”

  那人大笑,道:“你連條狗都殺不死。”

  阿飛道:“我不殺狗,你不是狗!”

  沒有劍光,竹劍沒有光。

  但竹劍也能殺人──在阿飛的手中就能殺人。

  那人還沒有笑完,咽喉已被刺穿。

  現在竹劍有了光。

  血光!

  判官筆,雙鉤,九環刀,五件兵刃帶著風聲擊向阿飛!

  兩柄銳利的刀去削他手裡的劍。

  孫小紅在擔心,她知道阿飛與人交手的經驗並不多,縱然和人交手,也大都是一對一,很少被人夾擊圍攻。

  他的劍對付一個人固然已夠快,但若對付這麼多人呢?

  孫小紅想衝過去,助他──臂之力。

  她還沒有衝過去,就已看到三個人倒下。

  她明明看到刀鋒已削及阿飛手裡的竹劍,但也不知為了什麼,竹劍偏偏沒有被削斷。

  她明明看到判官筆已點著了阿飛的穴道,但也不知為了什麼,倒下去的偏偏不是阿飛!

  這原因只有使判官筆的人自己知道。

  他認穴一向極准,出手一向極重,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明明已打著了阿飛的穴道。

  但就在他筆尖觸及阿飛衣衫的那一剎那,他全身的力氣突然消失。

  竹劍已刺穿他的咽喉。

  阿飛並不比他快很多,只快一分。

  一分就已足夠了。

  孫小紅終於還是沖了過去,身子就像是只穿飛在花間的蝴蝶。

  江湖中的女子高手,特長往往是輕功和暗器一類,較小巧而不吃力的武功,很少聽說有女子的內力深、掌力強的。

  孫小紅也不例外。

  她暗器的出手極快,身法更快,腳步的變化更奇詭繁複,簡直令人無法捉摸。

  但她最大的目的並不是殺人,而是保護阿飛。

  她始終認為阿飛的劍對付一個人固然有餘,對付這麼多人則不足。

  阿飛用劍的方法奇特,完全和任何一家門派的劍法都不同。

  他的劍法沒有“削”,沒有“截”,只有“刺”!

  刺,本來只有向前刺。

  但阿飛無論往哪個方向都能刺,無論往哪個部位都能刺!

  他能往臂下刺,往胯下刺,從耳旁刺。

  他能向前刺,向後刺,向左右刺。

  忽然間,一人著地滾來,刀花翻飛。

  地趟刀!

  這種刀法極難練,所以練成了就極有威力。

  但阿飛的身後也似長著眼睛,身子突然一縮,避開了迎面刺來的槍,劍已自胯下反手向後刺出,刺入了那地趟刀名家的咽喉。

  這時另一人已自使槍的身後搶出,掌中一雙兵刃以“推山式”向阿飛推出,不但招式奇特,兵刃也奇特。

  他用的是一雙鳳翅流金鐺。

  這種兵器江湖中更少人用,鐺上滿是倒刺,此刻用的雖是“推”字訣,但卻同時兼帶“撕,掛”兩訣的妙用。

  無論誰只要被它沾著一點,皮肉立刻就要被撕得四分五裂,──這一著“推窗望月”下面的招式,正是“野馬分鬃”!

  阿飛本該向後退躍。

  他若向後退,就難免失卻先機,別的兵刃立刻就可能致他的死命!

  但他當然更不能向前迎,若向前迎,流金鐺立刻就要致他的死命。

  這道理無論誰都能想得通。

  誰知阿飛卻像是偏偏想不通,他身子偏偏向上迎了上去。

  孫小紅眼角瞥見,幾乎已將失聲驚呼。

  就在這剎那間,阿飛的劍已自胯下挑起,自雙鐺之間向上刺出。

  “哧”,劍刺入了對方的咽喉。

  流金鐺雖已推上阿飛的胸膛,但使鐺的人只覺喉頭一陣奇特的刺激,全身突然收縮,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鐺翅再推出半分。

  他雙眼漸漸凸出,全身的肌肉都漸漸失卻控制,突然覺得胯子一片冰涼,大小便一齊湧出,雙腿漸漸向下彎曲。

  他臉上充滿了驚訝和恐懼。

  他實在不能相信世上竟有這麼快的劍,這麼準的劍!

  可是他非相信不可!

  突然間,四下一片死寂,沒有人再出手。

  每個人都在眼睜睜地瞧著這流金鐺名家可怕的死法,每個人都已嗅到從他身上突然發出的惡臭。

  有的人胃裡已在翻騰,忍不住要嘔吐。

  令他們嘔吐的並不是這惡臭,而是恐懼,他們仿佛直到現在才突然發現“死”竟是如此可怕,如此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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