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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秋水開始要倒下去的時候,這張像四川“滑竿”一樣被抬來的軟椅從黑暗中出現,距離他還有三五十丈。

  可是慕容秋水還沒有倒在地上的時候,這張軟椅已經到了他面前。

  軟椅上的韋好客,已經伸出了一隻手,挽住了慕容及時剛伸出來的手。

  ——這種情況就好像一個剛從高樓失足的人,忽然被一隻及時伸出的朋友的手挽住了一樣。

  韋好客雖然少了一條腿,卻還有手。

  他的另一隻手上,已經握住了一把丹藥,

  慕容張口,韋好客伸手,就在這一瞬間,他手裡的丹藥已經到了慕容嘴裡。

  這時候慕容的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了,呼吸已急促,咽喉和胸口的肌肉也已開始抽緊麻痹,甚至已經逐漸僵硬,就好像已經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扼住了,連一口氣都無法再咽得下去,怎麼還能吞得下藥。

  ——有根多中了毒的人就是這樣死的,解藥雖然已及時送來,他卻已沒法子吞下去,已經因窒息而死。

  ——死於火窟中的人也有很多並不是被火燒死的,也是因煙燻窒息而死。

  可是這種藥一到人的嘴裡,就好像春雪到了暖水中一樣,立刻就溶化了,立刻就滲入了這個人唾液中,滲入了這個人的毛孔。

  這種解藥,無疑就是針對這一點而研究出來的,而且已經解破了這個死結。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種解藥現在已經及時送來了,而且已經及時送入了慕容秋水的嘴。

  所以現在他還活著,而且還可以繼續活下去。

  現在花景因夢也還沒有死,可是她還能活多久呢?

  就算她還能繼續活下去,又是種什麼滋味?

  她沒有想。

  她的臉是蒼白的,既無血色/亦無表情,慕容的臉居然也跟她一樣。

  因為他曾經輸過,現在也輸了。

  他們兩個人都是輸家。

  現在韋好客終於又面對花景因夢了,只不過這一次的情況已經和上一次完全不同。

  他們兩個人心裡都明白這一點。因夢尤其明白。

  韋好客用一種冷漠得幾乎像是密冬曙色般的眼色看著她,冷冷淡淡的說:“花夫人,你好嗎?”他說:“其實我用不著問你的,因為你一向都很好。”

  “為什麼?”

  “因為你一向都是贏家。”

  花景因夢笑了笑:“韋先生,想不到你也是一個愛說笑的人。”

  “愛說笑?”韋好容忍不住問:“我愛說笑?”

  他當然難免驚奇,這個世界上絕沒有一個人會覺得韋好客是個愛說笑的人。

  可是花景因夢卻偏偏要這麼說:“如果你不是個愛說笑的人,怎麼能用贏家來稱呼一個人?”因夢說:“你也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贏家。”

  “是的。”

  韋好客眼中仿佛也有了種很深沉的悲哀,一種人類共有的悲哀。

  “每個人都是輸家,”他說:“一個人只要還活著,總難免會做輸家。”

  “是的。”因夢說:“我的意思就是這樣子的,所以我也明白你的意思。”

  “哦!”

  “你輸給我一次,你當然希望我也輸給你一次。”

  因夢問韋好客:“現在你是不是又要跟我再賭一次?”

  韋好客沒有回答,卻反問:“現在丁寧是不是已經落在你手裡?”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所以韋好客用不著等她的因答,又問:“如果我要你把他的下落告訴我,你肯不肯說?”韋先生說:“我敢打賭,你絕不肯說的。”

  “你真的敢賭?”因夢問:“你賭什麼?”

  “不論我賭什麼,你都不肯說。”

  ”可是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賭?要賭什麼?”

  韋好客的眼色更冷漠,冷得就像是針尖上的那一點寒芒。

  “好,我告訴你,如果我輸了,我不但立刻讓你走,而已還可以讓你把我的兩隻手也帶走。”韋好客說:“你應該知道我一向賭得很硬,從不會賴。”

  “如果我輸了,你是不是也要留下我兩條腿?”

  “是的,”

  花景因夢嘆了口氣:“這麼樣的賭注,實在是太大了一點。”

  “不錯,是大了一點。”韋好客說:“可是我們已經這麼樣賭過一次。”

  “那一次我有把握。”

  “我知道你有把握,我當然知道。”韋好客淡淡的說:“如果沒有把握,你怎麼會下那麼大的注,”

  “這一次你下這麼大的注,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有把握?”

  韋好客看著自己一條空空的褲管,冷漠的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酸痛和尖削。

  “我已經少了一條腿了。”他說:“一個已經把腿輸掉的人,不是應該賭得比較精明慎重一點?”

  “應該是的,”花景因夢:“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再賭是沒有絕對把握的事了。”

  她盯著韋好客:“我只不過有一點不懂而已。”

  “你不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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