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李大娘冷笑道:"他托著棺材那樣步行,二三千里路要多少天才可以走得到?"血奴答不出,她沒有那種經驗。

  王風也沒有那種經驗。

  承塵離開地面已夠高,暗淡的燈光幾乎已不能將函桁慶照亮,再透過承塵的通花照上去,哪裡再還有亮光?

  月卻已來到瓦面的缺口之上,月光從缺口射入,雖然也非常微弱,已足以照清楚王風的臉龐。

  王風正目定口呆。

  將鐵恨的棺材送返鐵恨的故鄉本來並不是他的主意。

  建議他這樣做的人是蕭百草。

  他並沒有推辭,因為他一生佩服鐵恨這個人,何況鐵恨現在更已是他的朋友。

  ——鐵恨是三家村的人。

  ——三家村離開平安鎮約莫十來里,其間一片荒涼,並沒有第二處可供歇息的地方,到了平安鎮,你在那裡歇宿一夜。

  蕭百草還怕他錯過了宿頭,特別這樣加以叮囑。

  他當然不會懷疑蕭百草的說,所以他才會帶著鐵恨的棺材走來這個平安鎮,才會歇宿在平安鎮。

  他打算第二日就繼續上路,到現在他們仍然留在這地方。

  棺材雖然仍在,屍體已變做殭屍,消失無蹤。

  他最低限度也得將他朋友的屍體尋回來。

  屍體還未尋回來,他所遇到的意外,所見的人已不少。

  每個人多少都有些問題。

  他卻想不到蕭百草都是問題人物。

  他已打聽過,平安鎮再過十來里路,的確有一個三家村。

  鐵恨的故鄉卻遠在二三千里之外,那又怎會是三家村的人?

  二三千里之外甚至已非中土。

  血奴和李大娘井沒有理由說謊,那就是蕭百草欺騙他的了。

  蕭百草那樣做,似乎是有意要他將鐵恨的棺材送來這個地方,用意何在?

  是不是那副棺材暗藏秘密?

  棺材如果成問題,鐵恨的屍體只怕也更成問題的了。

  他不由生出一種被欺騙,被利用的感覺。

  欺騙他利用他的人是不是確是蕭百草?

  主謀如果不是蕭百草又是誰?

  這又是問題,沒有解答的問題。

  他不禁苦笑。

  李大娘又在冷笑,道:"你可想過托著棺材奔波千里的人?"血奴搖搖頭。

  李大娘道:"這只是他的一個藉口,可能從鐵恨的口中知道了什麼,才將鐵恨的棺材托來,藉此搗亂,以便乘機混水摸魚。"血奴沒有表示意見。

  李大娘接道:"鐵恨的屍體變成殭屍只怕亦是他弄的把戲。"她又道:"也許,這並不是他的主意,是鐵恨的主意,鐵恨也許已死,也許根本就沒有死,這屍變之中別有陰謀。"李大娘繼續說下去:"鐵恨這小子頭腦靈活,本來就什麼鬼主意都想得出來。"血奴忍不住開口問道:"王風這樣做有什麼好處?"李大娘一笑,道:"鸚鵡的好處已經足夠的了,他還要什麼好處?"血奴道:"所以你派人去殺他?"

  李大娘道:"對付覬覦鸚鵡藏寶的人,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血奴忽一聲冷笑,道:"這兩天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你知道的到底有幾多?"李大娘道:"已夠多。"

  血奴道:"王風這個人又如何?"

  李大娘道:"知道的很少。"

  血奴道:"如果你知道的也夠多,保管你絕不會再有那種想法。"李大娘道:"聽你說話的語氣,你倒像是他的知己。"血奴道:"不是知己,只是知道的已足以證明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李大娘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血奴說道:"真正的俠客,正直勇敢的俠客。"她的語聲忽變興奮,接著道:"誰認識這種朋友,都不會後悔,他會為朋友賣命,卻絕不會賣朋友。"李大娘道:"你是說他對於鸚鵡的事情是完全不知道的了?"血奴肯定的點頭,道:"因為我已經試探過他。"李大娘不由地笑了,笑著道:"這也就是說,這個人如果不是瘋子就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糊塗蟲。"血奴閉上了嘴巴。

  李大娘接道:"只有瘋子才會這樣賣命,只有笨蛋才會這樣被騙,只有糊塗蟲才會這樣被人利用。"王風不禁又苦笑。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瘋子,是笨蛋,抑或是一個糊塗蟲。

  李大娘連隨又道:"無論他是什麼也不要緊,只要他不是為了鸚鵡的事情而來,我就放心。"她嘆息一聲,又道:"落到這個地步已經夠危險的了,如果他也是,現在闖進來,你叫我如何是好?"血奴又道:"就算他也是現在闖進來,以他的為人,相信亦不會將你怎樣。"李大娘道:"你認識他才不過幾天,這麼知道他的為人?"血奴冷冷說道:"沒有人叫你相信我的說話。"李大李並不在乎血奴說話的態度,笑間道:"你是否因為看見他人長得老實所以那麼說話?"血奴不作聲。

  李大娘笑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常笑這個人你見過的了,表面上看來他豈非和藹可親,可是他的心又是怎樣惡毒?"血奴道:"例外的人當然是有的,何必說常笑,就拿你自己來說豈非已經足夠?"李大娘若無其事地道:"所以你怎能說得那麼肯定?&am 他卻搖搖頭,道:"我不能夠留下來,因為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血奴緊盯住他,道:"你不能留下來我可以跟你離開。"她咬咬嘴唇,又道:"你兩次救了我的性命,我一定要報答你。"她的話說得更明顯。

  王風好像聽不懂,他還是搖了搖頭,道:"我不要任何人的報答,也不要任何人跟在左右。"他舉步走了出去。血奴嘶聲道:"你怎麼這樣狠心!"王風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血奴的眼淚不禁流下,她所受的委屈已實在太多。

  王風聽到了她的哭聲,他終於回頭,卻是望著鐵恨,道:"那一天我跟郭易在墓地上說話的時候,你是不是早就已在一旁?"鐵恨微喟道:"是。"

  王風又問道:"你有沒有聽到我那個故事?"

  鐵恨道:"有。"

  王風說道:"你能不能替我告訴她那個故事?"鐵恨尚未回答,血奴已忍不住叫道:"是什麼故事?"王風悽然一笑道:"是屬於我的故事,雖然沒有血鸚鵡的故事那麼美麗,那麼迷人,卻是真的。"他再次舉起腳步,血奴舉步正想追上去,卻已被鐵恨拉住了她的手。她沒有掙扎,眼淚又流下。鐵恨的眼中也好像有淚光。王風的眼中呢?誰都看不到他的眼,他的臉。這一次他再沒有回頭。

  風在吹,吹起了漫天煙霧,王風消失在鳳中,煙中,霧中。

  王風的生命豈非就正如風中的落葉般無可奈何?天下間豈非多的是這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全書完)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