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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的死了。

  季行揚急速用粗掌捂臉,心痛下再也控制不住,豆大的眼淚,自掌隙滴冒。

  他一向是大男人流血不流淚,任花瓶要是知道他有一日也能惹傷他,肯定會拍掌大叫痛快吧。可惜,他永遠沒有機會了。

  見行揚這樣難過,微微也心疼難耐,靠在他的後背上,陪他一起哭。

  “就按照他的意思,他的身後事麻煩您了。”白髮人先送黑髮人,任太太已經哭涸了眼,暈了好幾次後,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扶著母親的任天琪也同樣,他們兄妹一向性格不合,感情一般,但是,此刻也傷心到同仇敵愾,“對,我爸沒資格替我哥下葬!”

  任文宇的屍體經過法醫驗證,系自殺身亡,任家母女也不願意再屍檢,讓任文宇連個全屍也沒有。次日清晨,季行揚將任文宇送到火葬場。

  捧著任文宇的遺相,看著他曾經躍然的笑臉,季行揚一陣刺痛。

  昨晚,他一夜無眠,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無論是美國讀書時代,還是回到北京職場就業,任文宇都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任何事情只要他說一聲,任文宇就馬上幫他做到。而在戀愛上,他難過、他心碎,任文宇陪他,他和微微決裂,任文宇想方設法撮合他和微微。他為他做了那麼多,他有替他做了什麼?像他說得一樣,他對他一點都不好。任文宇要娶莫瑤,他明知對方不對勁,但是,他懶得勸,任著他一腦兒栽進去。任花瓶婚姻出問題,他也總以為他能處理好,並沒有多放心思。任花瓶在被那些人欺負,在人間煉獄裡受盡各種折磨時,他在做什麼?他沉醉溫柔鄉,關了手機,和微微在度假,覺得生活幸福到如同在天堂,完全不想理外面的事情。

  如果,任花瓶對他的好,他也能回報幾分,也許,悲劇就不會發生。

  從工作人員的手裡捧到骨灰的時候,季行揚的情緒終於失控,他的眸底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紅霧,雙眸如要噴出火來,微微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如此暴怒的模樣,嚇了一跳,攔也攔不住,季行揚已經衝出了火葬場。

  季行揚一路衝到了醫院,打聽到任雷的房間後,大踏步殺向病房。

  床內的任雷,正在吊點滴,他的肩膀受了一刀,並不致命,他卻像突然老了二十年一樣,原本的意氣風發,一夕之間蒼白到似要垂暮。

  他的房裡除了保姆,沒有一個親人在旁。

  見到他,任雷唇蒼如落葉,激動到一直發顫,“文宇在哪?他葬了嗎?……”他現在已經眾叛親離,他的太太已經通過律師提出與他離婚,而他的女兒也登報與他脫離父女關係,沒人願意透露一點文宇的消息給他。

  “狗娘養的!你這該下地獄的畜生!”季行揚如頭猛虎,暴怒地一把扯起任雷,管他是不是長輩,一拳又一拳揮了過去。

  真是畜生!外面有多少女人可以搞,居然搞到自己兒媳婦頭上來!

  房內,點滴架被踢翻了,火焰自季行揚體內衝破體膚,讓他狂怒到想殺人。

  隨後趕到的微微嚇呆了。

  他已經把任雷打得吐血,被擊中的肩膀,更是傷上加傷,鮮血直冒。

  “行揚,不可以!”微微撲上前,張臂抱住兇猛的季行揚。

  微微將他緊緊抱住,毫無一絲空隙,“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是,不可以!不可以!”他再打下去,可能會殺了任雷!

  微微害怕到整個人都直發顫,嚇得眼淚都迸出來了。

  “你把他打死了,你會坐牢!我坐牢,我怎麼辦?!”她死命的抱住他,一直在發顫。

  他可以推開她的,以他的魁偉矯健,她根本抱不住他,但是,她的害怕還是傳遞到了他的體內,季行揚手背青筋直暴,最終還是因為她害怕而硬生生壓住了暴怒。

  “你乖,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微微輕聲安撫。

  季行揚卻依然不甘地狂瞪著任雷。

  保姆已經去叫醫生,任雷被打得已經爬不起來,他躺在地板上,笑得像瘋了一樣。

  “我是畜生,才會經不起誘惑,碰了莫瑤那個娘們!那個娘們是故意的,她是江熹煒派來故意讓我家破人亡的!哈哈,真沒想到,江東辰那個懦弱的傢伙,他的兒子居然是狠角色!”任雷瘋般喃語言。

  任雷的瘋言瘋語,讓微微和季行揚都一鄂。

  江熹煒的身世連任雷都知道了?

  “莫瑤那娘們故意逼文宇殺她的,她不停的用話刺激他,她想我們都陪她一起死……我察覺到不對勁已經來不及了……文宇那孩子平時膽子小到連殺只雞都不敢,他居然敢拿刀捅我們!”任雷傷心到呼吸急促,老淚縱橫。

  莫瑤被刺中的時候,她倒下前,凝著他們父子,神情中有著解脫,“我終於完成任務了……告訴小熹,我終於幫他報殺父之仇了……”

  鮮血還在不停往外冒,哭到沒有力氣了,任雷轉目,突然惡狠狠地瞪著微微,“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他的眼神像活活要把微微給吞了,季行揚下意識反手將微微擁在懷裡,冷峙。

  “當年,一起把江東辰丟下窗的人,製造假跳樓事件的人,除了我,還有你爸爸紀容天!”當年,他把人活活丟下窗,今日,他兒子被逼跳樓,報應,真是報應!

  他在說什麼?微微完全不聽懂。

  任雷卻依然如厲鬼般大喊:“江熹煒第一個找上的是你,但是,為什麼,你卻沒有死?死得反而是我的文宇!”

  ……

  醫護人員沖入,壓制住像瘋了一樣的任雷,給他打針,止血,從病房裡飄出來的微微,神情呆滯。

  任雷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一個片段卻突然劈入她的腦海。

  “我姑姑說,她把我爸爸的遺囑和日記都交給你了?把東西還給我!”

  “你的要求很合理。可惜,這兩樣東西,我都燒掉了。”

  “快把東西還給我,那是我爸爸留給我的!”

  “你真的很想知道,你爸爸在日記里寫什麼了?”

  “你爸爸曾經年輕的做過一件虧心事,那件事情讓他這一生即使有再大的財富,都終年活在惶惶不安中。每次周圍一有警笛聲響起,他就會心悸、呼吸短促。”

  “是什麼虧心事?”

  “一件……讓我們兩人沒有辦法再在一起的事情。”

  ……

  眼淚,莫名的滾出來。

  她現在好亂、好亂。

  “姑姑,你來一下醫院吧,求求你,把一切真相都告訴我!別再把我當傻瓜,好的壞的,我都想知道!求你了!”她泣不成聲。

  突然,發現,可能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重要的足以催毀一切的真相,她竟沒有去挖掘。

  季行揚沉默。

  其實,從莫姨那套取到江熹煒的身世後,他就試探過父親,問起當年的事情。父親告訴他,“雖然警察認定是自殺,我卻是一直懷疑當年江東辰自殺一事有點蹊蹺的,江東辰雖然看起來很文弱,但是,不像是那麼經不起打擊的人!而且,偷偷和你說,江東辰死後,微微的爸爸一直有在看心理醫生,也許真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今天,任雷又說這樣的話?難道!季行揚遍體發寒。

  很快,紀玉婷就趕到了醫院。

  這幾日,任文宇的事情,已經沸沸揚揚,別人看到的只是公媳**的醜聞,但是,紀玉婷卻不得不看得更多。

  她上前,抱住微微。

  “你都猜對了,這一切都是報應……”什麼都瞞不住了。

  ……

  真相,荒謬,殘忍,可笑……

  她顫個不停,每一次發顫,她的眼淚都跟著一併顫下。

  她慈祥的父親竟是聯同任雷謀殺了江東辰的兇手,而這就是她和江熹煒結不成婚的原因。

  “我想,他是真的喜歡你,才不和你結婚。只是沒想到,他會將目標瞄準任文宇。”紀玉婷嘆氣。

  任文宇何其無辜,上一輩的恩怨,受難的卻是他們這些年輕人。

  她抱膝蜷坐在醫院的公園裡,淚流滿面,腦袋空得幾乎無法思想,因為一思考,尖銳的心痛會讓她疼得難以呼吸。

  季行揚見她這樣,心一陣陣揪起,想擁抱她,給她安慰,給她溫暖。

  但是。

  “別碰我,求你,現在別碰我!”她卻搖頭,含淚抗拒。

  季行揚僵住。

  他緩慢地蹲在她面前,認真道,“微,我帶你回家,好嗎?上一輩的恩怨,和你沒有關係,你不要把自己困在這些事情中!”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你當然說沒有關係,因為你根本就不懂!”她情緒失控大喊。

  季叔叔雖然風流倜儻,除了婚外情這一贓,一生沒做過惡事,但是,她爸爸不同,簡直是……十惡不赦!

  季行揚的眸底刺痛了下。

  他是不懂,知道江熹煒離開她的真相,會讓她這麼痛苦。

  “我帶你回家。”他堅定道。

  過去的都過去了,活著的人,要好好活下去!

  但是。

  “我拜託你,走開好不好?現在,先離開我,我求求你!”她埋首,痛哭。

  有季行揚在,所有的傷悲,她無法盡情宣洩。

  季行揚的心臟像被重重擊了一拳。

  他伸手,想去摸她的頭,但是,她任性的一把推開他,把他推得遠遠的。

  然後,繼續,痛哭。

  “行揚,你讓她靜一靜吧!她現在打擊很大。”紀玉婷勸道。

  是啊,她看樣子,好像是打擊很大……

  “好,我走……”季行揚終於點頭,沉寂了下,轉身離開。

  周圍,一切都寂靜了下來,微微環著自己,淚濕膝蓋。

  好痛,事實的真相,讓她傷到好痛。

  不知道哭了多久多久,她才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站起身來,朝醫院ICU的方向走去。

  ……

  醫院的手術室。

  莫瑤又從ICU被急送入搶救室。江熹煒已經數不清楚,這是這兩天裡的第幾次,他更數不清楚,自己又簽了多少張手術同意書以及收到多少張來自醫院的病危通知書。

  一袋又一袋的鮮血,無數的儀器從裡面進進出出,他需要一直扶住冰冷牆壁才不會跌倒。

  “莫瑤,你一定要撐住!”他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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