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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一停下,他就疾步匆匆地往內行去。一路上,奴僕下跪請安,而他冷著臉,一律無視。

  腿殘了,是不能做皇帝;眼睛瞎了,就更不可能坐上皇位。廢太子的準備已經在進行了,過不了多久,宇凌就可以被封為儲君,下一位皇帝。他夠冷靜,也夠冷血,他生來就是做帝王。

  他不會承認,自己苦心訓練的帝位接班人會因為一個蛇而毀於一旦!

  景厲帝目光沉寂地看著眼前蒙著白紗坐在軟塌上的寧王,眼皮抑制不住地跳動,緊握身側的手,走上前去。

  “影兒給父皇請安。”宋驊影原本陪著寧王坐在床前,見到景厲帝來了,便回頭給他請安。

  景厲帝靜靜地打量著宋驊影,見她雙目紅腫,顯然是淚水泡過,緊緊咬著唇角,臉上似有千般不甘,如此看來……景厲帝覺察到一抹不安的情緒漸漸自腳底升起。

  “兒臣給父皇請安。”寧王掙扎著要坐起來,卻被跨步走上來的景厲帝一把摁住。

  “凌兒好生休養著,這件事朕一定會徹查,還你一個公道!”景厲帝其實心中已經猜到了是誰,只是還沒有證實而已。

  如果真的是他……景厲帝眼底閃過一絲狠絕!

  “就算找出真兇,還了公道又怎麼樣?王爺的眼睛……就連慕容神醫都說王爺的眼睛再也治不好了。”宋驊影眼底的淚止不住地涌了出來,但是為了不讓寧王發現她的痛苦,所以便用手緊緊捂住,絕望地默默流淚。

  景厲帝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一旁青衣長袍的慕容神醫。

  慕容神醫名揚四海,其醫術在整個幻化大陸都算是首屈一指的。如果他說治好,那麼整個天下就沒人能夠治得好了。

  慕容神醫輕嘆一聲,對著景厲帝行了一禮,“皇上,寧王的毒,確實如王妃所言,黑稚之毒太過霸道,世上本無解藥,老夫能盡力保住寧王的性命,但是其他的就無能為力了。”

  景厲帝瞪他的目光冰冷到了極一,面容扭曲地近乎猙獰,嘴角的肌肉抑制不住地顫抖……

  而慕容神醫卻淡定地捋著白須,輕嘆地搖頭。

  “神醫雖然醫術卓絕,但是未必稱得上舉世無雙,神醫治不好的未必別人也治不好。”景厲帝冷笑地看著慕容神醫,示意門外的一排太醫全部進來。

  門外進來四位太醫,提著藥箱徑直朝寧王走去。

  分別望聞問切之後,四名太醫的臉色漸漸地都青了,他們聚集在一起緊密討論起來。

  半晌之後,為首的那名張太醫戰戰兢兢地走到景厲帝面前,誠惶誠恐地躬身說道:“回皇上,寧王中的毒極其霸道,毒性烈如熊火,微臣們討論後確定此毒正是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黑稚之毒。”

  “什麼黑稚?怎麼治?”景厲帝見太醫們得出的結論跟慕容神醫一樣,眉宇更是緊鎖。

  張太醫答道:“回皇上,古經有云:南山有黑稚,其行如幼蛇,皮滑,質黑,毒性烈,餵以七七四十九種至陽之烈藥……中毒者少則七天,多則半月,必會氣孔流血,氣絕身亡……”

  “能不能治?”景厲帝黑著臉,甩袖怒道。

  “……不能……”張太醫咽了下口水,不敢直視景厲帝的目光,“古經上沒有記載解法,也沒有任何人解開過此毒,不過如果有雪蓮的話,雖然不能解毒,卻可以遏止毒性蔓延,暫時保住性命,可是這種雪蓮只有冰山才有……”

  換句話說,寧王這次是必死無疑?!景厲帝胸口有如被長鞭狠狠抽過,襲來一陣窒息的疼痛,痛得他僵硬地身子戰慄了一下。

  “朕不要聽這麼廢話!不管怎麼樣,你們一定要解開寧王的毒,不然小心你們的腦袋!”景厲帝喝完這句話,逕自踏步走了。

  宋驊影看著他有些踉蹌的腳步,心情忽然明朗了起來……

  原來他也會心痛嗎?他為寧王痛苦,但是他痛的是他將失去這個兒子,還是沒人繼承他的帝位?

  他以為每個人都是他手下的棋子,他以為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掌控整個世界,但是寧王的中毒卻出乎他的意料,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冬日,寒風颯颯,巍峨的皇宮覆蓋在一片冰霜中,月光清輝,照得殿頂霜白如銀。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伺候的太監宮女都在殿外默默候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而御書房裡面,一個精濯挺拔的身影正煩躁地走來走去,忽然,他走到案邊,將龍案上所有的奏章文書盡掃在地。

  地上一片狼藉。

  除了掉落的奏章文書,還有很多瓷碟玉碗,飯菜湯汁……

  這時候,忽然自外面飄進來一條極淡的身子,靜靜地立在他身旁。

  “怎麼樣?”景厲帝收斂了情緒,負手而立。

  “回皇上,已經查不出來了。那個食盒雖然是太后經太后之手送到寧王府,但是真正的出處卻是太子府,而且那名死去的宮女也與太子府有關。”

  “太子府……”景厲帝咬牙切齒地磨出這三個字。

  “太子昨日才剛甦醒過來,他醒來後,得知自己殘了雙腿,便喊著是寧王害得,口口聲聲說要報仇……”

  “繼續。”景厲帝手掌握緊成拳,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另外,據查太子妃昨日晚間去見了關在地牢里的宋驊傾,不知道她們講了什麼,但是出來的時候,太子妃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暗影清冷的聲音迴蕩在空寂的御書房。

  “皇后那邊怎麼樣?”

  “皇后很生氣,也很傷心,自從事發後,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也是,被自己的兒子毫不留情地利用,也難怪她……

  暗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夜幕中,殿內一片寂靜,獨留景厲帝一人。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身邊沒有一位宮女太監,他顫抖地撫著自己胸口,忽然,他感到候間一甜,一股腥味自喉中衝出……

  看著帕上一攤殷紅的鮮血,景厲帝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這就是他急著要封寧王為太子的原因……

  但是這一切,被那幾個女人給毀了!如果不是她們教唆,太子一個躺在床上的人能有這麼大能耐?

  景厲帝雙目赤紅,滿眼狠絕。他擦掉嘴角的血跡,厲聲吩咐太監去將太子等一干人等全部“請”過來,還有寧王和影兒和皇后等。

  金鑾殿內燈火通明,太監宮女站了一地,一個個面容嚴肅,神色端斂,凝神屏息站得挺直,一一也不敢開小差。因為他們知道,今晚萬歲爺已經暴怒了,情緒走在失控的邊緣,伺候的一個不小心,就有掉腦袋的危險。

  皇帝和皇后在高位上端坐。

  太子妃、宋驊傾兩個人跪倒在地,而一臉憔悴的太子則癱軟在輪椅上。

  此時,宋驊影扶著寧王也走了進來,景厲帝給寧王賜了坐,宋驊影就立在他身邊,。

  宋驊傾死死地、怨毒地盯著宋驊影,恨不得撲過去將她撕得粉碎。但是宋驊影卻理了不理她,一直靜靜地立在寧王身邊,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影兒,朕昨日答應過你,定會將一切查得明明白白,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可還記得?”

  宋驊影目光掃了下地上跪著的太子妃和宋驊傾,狠狠道:“影兒自然記得。”

  “很好,你和凌兒且在一邊等著,朕現在就還你們一個公道!”景厲帝目光轉向太子妃她們兩個,聲音帶著一抹輕柔的殘酷:“你們兩個可知罪?”

  “妍兒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原紀妍瞥過臉。

  “傾兒也不明白。”

  “不明白?”景厲帝譏誚地看著她們,“既然不明白,要不要朕親自跟你們解釋一下,你們是如何在食盒中下毒害宇凌,啊?!”

  “父皇,寧王的眼睛是中毒了,但是憑什麼說是我們做的?而且太子的腿已經……就算害了寧王,於我們有什麼好處?”太子妃不服氣地辯解道。

  “報仇就是最大的好處!”景厲帝冷冷地說道:“你很聰明,借皇后的手將食盒送進寧王府,這樣就算事發,朕也會將事情算到皇后身上,畢竟,皇后有很大的動機,因為,一個母親為失去皇位的兒子報仇,怎麼也說過去,是不是?”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聽得人心底發毛。

  “可惜你千錯萬錯,錯在不該設計皇后。因為換寧王為儲君,早在五年前,皇后便提出來了。”景厲帝邊說,邊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景厲帝狠狠地瞪著她們,自內侍手中接過皮鞭。

  除了皇帝和皇后,在場的人全都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宋驊影偷眼向皇后瞧去,只見她臉色黯淡,只是靜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父皇,什麼食盒,什麼黑稚,妍兒什麼都不知道,您是一代明君,不能因為一些人的挑釁,便將所以的事情往妍兒身上推。”邊說邊恨恨地瞥了宋驊影。

  “傾兒一直被關在地牢里,所以的一切全都不知情,請皇上明察。”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景厲帝氣極,手中的長鞭毫不留情的左右開工,朝兩個人身上抽去!

  原紀妍細皮嫩肉,這一鞭痛得她冷汗直流,而宋驊傾之前被太子用馬鞭抽過,傷口還沒結疤,這景厲帝這麼一抽,舊傷崩裂,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我們沒有做過,請父皇明察……”

  雖然皮鞭很痛,但是如果承認了,就必死無疑了。更何況……她們是真的沒有做過。

  “還不肯承認是吧?”景厲帝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好,好,朕就叫你們嘗嘗害人的後果!”

  景厲帝猙獰著臉,手中長鞭飛舞,一鞭又一鞭,重重地落到她們身上,直抽得她們皮開肉綻,血跡橫飛。

  宋驊影看著盛怒中的景厲帝。此刻的他就像來自地獄的魔鬼,臉上的猙獰冷笑,平日的貴氣威儀早已消失殆盡。

  她知道景厲帝需要發泄。

  寧王的眼睛瞎了,他處心積慮布的局也就隨之破碎了。他輸得一敗塗地,不瘋掉已經算很好了,現在發泄出來,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宋驊影握住寧王的手。雖然不能深情對望,但是兩人心意卻是相通的……

  “父皇……我們真的沒有做過……您……不能聽信小人之言啊……請您明察……”兩個人被抽得瑟瑟發抖,如風中落葉般殘敗不堪,還在不斷地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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