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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讓我憎恨姐姐,卻愛上身為男人的你。”

  “可是呀,到頭來,我還是……喜歡上姐姐了。”

  “可見你的話、你的感情,沒有一點用處。無用復可笑!”

  她這樣說著,眼眸深處漸漸耀起星光,雙手似水蛇一般纏繞住女人纖細的身段,嬌氣嘲諷道:“我最後,永遠和姊姊在一起啦,並且會一直快樂下去,不會內疚,不會苦痛。”

  她在對心愛的嫡姐說這句話,但又用嫡姐向著某個已經不存在的男人炫耀。

  她滿身綴著榮光,而另一個人費盡心機,一無所有。

  很得意,也很孤單,蒙著眼睛一往無前。

  因為看不見前路,所以可以想像路邊的野花野草也散發璀璨光芒。

  嫡姐的容顏在晨光之下,散發出柔和的光澤,就連唇角的弧度也恍若比昨夜的弧度更加清晰,悠悠上揚,讓奚嫻覺得諷刺。

  可一轉眼,那弧度又好像透著讚許和青睞。

  奚嫻看著她,一時間竟有些看痴了去。

  嫡姐的鼻樑極為高挺,比奚嫻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挺直,而眼窩卻有一點深邃的意味,這令她即便沒有睜開眼睛,都顯得無比深沉事故。

  其實嫡姐和某個男人是很像的。

  奚嫻歪頭看著她,神思恍惚時,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實則在看誰。

  那又有什麼呢?

  奚嫻於是靠在了嫡姐的懷裡,依偎著女人冰冷的身體,這種隔著衣衫的寒冷觸感,就像是她們第一次見時,女人坐在高高的樹枝上,素白的裙角飄揚在夜空中,眼神銳利中透著漠然。

  看著她時,像是在看待甚麼無關緊要,又低賤的生靈。

  沒什麼好怕的。

  因為姐姐現在是她的了。

  日頭西斜,奚嫻還是抱著女人不放,春草悄悄進來了數次,卻一直看見奚嫻抱著她的姐姐,以抵死纏綿的姿勢,漆黑的長髮也交融在一起,閉著眼,面容蒼白毫無生氣。

  像是睡著了一樣,也像是死掉很久,化為了一塊頑石。

  “您在做什麼?”

  那是一道清脆又略帶低啞的童聲。

  過了半晌,奚嫻才迷濛的睜開眼,靠在嫡姐的懷裡歪頭,看見空寂大殿內的來人後,才微微翹了翹唇角:“……小無拘。你怎麼來了?”

  無拘穿著玄色朝服,一張小臉比從前變得嚴肅,眉宇間隱含陰鬱之感,見到母親在大殿中抱著他的父親,絲毫不感到意外。

  無拘頓了頓,認真看著奚嫻,一字一頓道:“父皇已是這樣了,母親您難道還不滿意麼?”

  奚嫻有些困擾,迷茫道:“很滿意啊……前所未有的滿意。”

  無拘怔怔看著自己的母親,看見她蒼白詭異的眉眼,似乎已經不認得她了似的,慢慢後退一步。

  無拘不是個懦弱的孩子,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裝著家人,而父皇和母親成了這樣,是他難以接受的。

  奚嫻親了一口嫡姐的側顏,微笑道:“母親和父皇都很高興,所以不要擔心。”

  無拘看著自己的母親,慢慢擰住了拳。

  他壓抑著自己醞釀了很久,變得洶湧的感情,眼眶微紅仰頭看著他的母親:“母后!您、為何要如此?!”

  “父皇這樣愛您,所以您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

  奚嫻纖細的手指慢慢順著嫡姐的長髮,抿出一個輕柔的笑意:“怎麼會呢?他是心甘情願的,所以你情我願的話,無拘憑什麼質問呢?”

  無拘再也忍不住胸腔中溢出的憤怒:“孤沒有你這樣的母親!”

  “你殺了孤的父皇,竟然還說他是心甘情願的。”

  奚嫻的表情驚訝中帶著不解,唯獨沒有急於辯解的神色,更多只是歪著頭迷惑地看著兒子。

  無拘的胸口起起伏伏,少年人的嚴重溢滿了淚水:“生而為人,到底有誰會放棄活著的權利?!”

  “一花一草,每一口空氣,還有對於未來的無限期許,以及存活著的安心感……這些都是生存下去的理由。”

  “您生養了兒臣,希望兒子好生活著,鞏固帝業,繁榮昌盛,就連一點點的痛楚和傷口都捨不得兒子有。”

  “父皇的母后也生了他,生而為母的心情,難道您從來沒有過嗎?”

  無拘愈是憤慨,脊背便愈發繃緊挺直,與他父親相似的臉上是不類的執拗和倔強。

  “所以!怎麼能夠讓父皇這樣死了!您……是我見過最狹隘的女人。”

  奚嫻讓嫡姐的身體枕在她的腿上,面對兒子的詰問,卻蹙眉含笑道:“沒有死啊,她還活著。只是……永遠的睡著了。”

  過了很久,奚嫻終於抬頭看著她的兒子,笑了笑道:“你不知道,嫡姐昨夜還在屋頂上,叫我去陪她。”

  奚嫻慢慢歪頭,笑眯眯道:“小無拘,你說,母親去陪她好不好?”

  ……

  四周溢滿了名為沉默的氣氛,由遠而近,變得濃稠而滯澀,幾乎讓奚嫻和無拘都難以呼吸。

  無拘看著母親,眼神複雜難辨,終究是頹喪而輕聲道:“不好。”

  奚嫻的眼睛像是黑曜石,閃爍著,又似是黑夜裡波光粼粼的溪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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