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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嬌從廚房跑出來,對情緒激動的餘聲笑道:“你怎麼來了?”

  “姐,他是誰?”

  “他……”

  “我是你姐姐在北大荒的戰友。”北平淡淡地說道。

  餘聲似乎不信,轉頭看向姐姐,“姐,儂要說實話,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北平差點把煙咬斷了。這裡的人,是不是都這麼自以為是?

  王嬌笑著點點頭,“嗯,他是我戰友。姓紀,你要叫哥哥。”說出“戰友”那兩個字時,王嬌心裡不明原因的一緊。她看了北平一眼,他神色倒是如常。所以,只能是戰友了。

  餘聲突然到訪是因為放學回家時聽到鄰居們說,上午來了一群人找王嬌麻煩,好像和什麼“沈路偉”有關係。餘聲見過沈路偉,早就覺得那男人不靠譜。先不說長相,那麼矮的個子,哪能保護的了姐姐。還有,一看面相,就是個小心眼嘛!再看看眼前身材高大,像一棵挺拔松柏的紀北平。清秀少年餘聲忍不住嘿嘿笑。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貨真價實的北京人,怎麼看都覺新鮮。尤其望向那兩道俊秀濃黑的眉毛和瀟灑的抽菸動作時,忍不住想起歷史老師常說的一個詞——玉樹臨風。

  “咦!儂怎麼長成這個樣子。”餘聲感嘆道。想眼前的紀哥哥,才是真正的男人吧?

  北平皺眉,“什麼意思?”這話,像罵人啊。

  餘聲以為他生氣了,趕忙揮手討好地笑,“我是說,你長得蠻好看的。”

  得!聽起來還像罵人!北平忍不住笑了,對餘聲解釋說,在北方,“好看”是形容姑娘的。形容男人好,要用“爺們”。餘聲恍然大悟,覺得北平說話低沉的嗓音,也好聽死了,夠爺們!不由得也學他的腔調,放低自己說話的音調。王嬌炒完一盤菜出來,聽弟弟說話陰陽怪氣的,還以為他嗓子不舒服,沏了一壺胖大海。一杯給弟弟,一杯給北平。

  遞給北平時,問:“加糖嗎?”

  “不用。”

  “慢點喝,燙。”

  “嗯。”

  餘聲看著姐姐,大眼睛眨一眨,似乎等待著什麼。可姐姐沒有問他需不需要加糖。水壺放下,直接轉身回廚房。切!

  *****

  望著她站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北平的心裡趟過一陣柔軟。胖大海的水有點苦,但心裡是甜的。

  餘聲看看他,再看看姐姐,說:“紀哥哥,謝謝你今天幫了我姐,那個沈路偉不是好東西,我姐早就想和他分手——也不對,其實我姐壓根沒看上他,就是普通朋友,沒想到他那麼陰險,給我姐買了幾件衣服就覺得自己了不得了,其實我姐給他花了不少錢,都是大商場裡買的,貴死人的那種好東西。”

  北平靜靜喝口水,問:“那個沈什麼偉家你認識嗎?”

  “認得。”

  北平看了王嬌一眼,她正用筷子打雞蛋。一縷碎發沿臉頰垂下,目光溫婉。北平撇頭,小聲抵在餘聲耳邊說:“敢不敢跟我去找這個姓沈的?噓——別告訴你姐,咱倆的秘密。”

  餘聲一拍桌子:“走!”

  很多話不必說明白,他知道紀哥哥要做啥!

  見他倆起身穿上外衣向外走,王嬌站在廚房喊:“去哪兒啊?這就開飯了。”

  “出去買點東西。”餘聲說,然後跟著北平下了樓。到了外面,餘聲貢獻出自己的破二八自行車。北平負責騎車,他負責坐在後面回答時不時拋出的問題。什麼“你姐回上海後搞過幾個對象”“單位追她的男人多不多”“她周末在家都做什麼”等等,等等。餘聲都一一回答了,不知為何,聽到王嬌回上海後,就找過沈路偉這麼一個所謂的男朋友時,北平只覺內心一團火在熊熊燃燒。燒的眼睛都紅了。

  這種燒心燒肺的結果直接導致沈路偉被他狠狠揍了一頓。本來,北平只想警告他,以後不要再去找王嬌麻煩。可當看到那麼一張窩囊廢似的嘴臉,北平實在沒忍住,最後把他揍得連親媽都不認識。這是離開北大荒後,他第一次動手打人。解氣,痛快,但心裡還是有點痛。

  回去的路上,餘聲高興地唱起了《國際歌》“英特耐雄奈爾一定要實現……”從小到大,見過男人打架狠的,卻沒見過打得這麼又狠又漂亮的。與女生不同,男生自小就崇拜英雄一樣的同性。

  “北平哥——”在北平強烈要求下,餘聲把“紀哥哥”換成了“北平哥”:“儂好厲害,是練過武術的嗎?”

  “小時候學過一點散打和摔跤。”

  “可以教我一點伐?”

  “可以。”頓一下,“你學這個幹什麼?”

  “保護姐姐呀。”餘聲義正言辭,“等你以後回北京了,我來保護她。”

  北平心裡一沉。回北京……

  第117章

  關於把沈路偉揍了一頓這事,兄弟倆誰也沒跟王嬌說。吃過飯,餘聲很懂事,麻利兒地跑了。王嬌站在廚房裡刷碗,轉過頭時發現北平站在窗邊向外眺望。手裡的煙半天沒抽一口,燒出很長的一段菸灰。

  他在想什麼?或者,思念誰?何莉莉?

  王嬌忽然覺得自己神經太過大條。居然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而且,快要結婚了。迅速刷完碗,她端了一杯水遞過去,“喝點水。”

  “謝謝。”他客客氣氣。

  她低下頭,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他們之間已變得陌生而遙遠。但是,沒關係。他們還是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不後悔。只是有些遺憾。當時,他追得太緊,而她心裡只有容川。

  她說:“這一天亂七八糟的,我也沒來得及問,這次來上海,你是出差還是……”

  還是,來找我?

  她很緊張,呼吸忍不住停掉。他說:“出差。”

  聽到答案,她放鬆了,也失落了。“出差幾天?”

  “明天晚上走。”

  她驚訝:“這麼快?”

  “嗯。”

  “……”

  北平看著王嬌垂下的眼眸,似乎想從裡面看到什麼。但她始終低著頭,什麼也不看見,只有微微顫抖的睫毛,如蝴蝶單薄的翅膀。他問:“你明天上班嗎?”

  “上。”她音調都變了。

  “噢……”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天不早了,他穿起外套,提起自己的行李,“這附近有招待所吧。”

  “有。臨街就有一個。”

  “我走了。”

  “慢走。”她送他到門口,他回身很戰友地拍拍她肩膀,“不用送了,我一個人過去就行。晚上早點休息。今天的事,忘了它吧。”

  今天的事?哪一件?你,還是她們?

  ****

  北平一宿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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