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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婆子惡狠狠地拍了拍門,大聲嚷道:“哭什麼哭!趕緊穿衣服出門!”

  雲彥芷方將雪霽扶了起來,對她道:“雪霽,是我連累你了。但你現在先聽我說,母……明老夫人如今想要將我送到莊子上去待產,這孩子,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保住的。你別哭,我如今懷著身孕,他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們先去莊子上,再想下一步該怎麼辦。”

  雪霽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扯出一個笑容,道:“我不哭,我服侍姑娘穿衣。”

  雪霽尋來一套藕荷色的緞面褃子,她懷著身孕,雪霽只輕輕地將腰帶幫她繫上。

  坐到妝檯前,面前空無一物,從前的時候,盤發的活計一直是雨晴的,雪霽手藝不如她,只粗粗的給她盤了一個圓髻。妝檯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首飾,雪霽便拔下了自己的一根鎏金簪子給雲彥芷戴上。

  鏡子裡的女子形容憔悴,一點不像即將重獲自由的樣子。

  雪霽站在她身後,安慰了她幾句,突然,她眼尖的瞧見雲彥芷手腕上,還戴著那隻明靖珩送給她的鐲子。

  “姑娘,這鐲子……”

  雲彥芷這才注意到那鐲子,那日彭氏來抄檢屋子的時候,礙著她有身孕,只收走了她頭上的釵環,沒有搜身,這鐲子便留在了她身上。

  明靖珩送給她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那鐲子綠汪汪的,宛如手腕上的一泓碧水。

  她突然想到,明靖珩告訴她鐲子來歷時,那種雖然風淡雲輕,卻珍之重之的表情。

  就好像,把他的心捧上來獻給她一樣。

  這東西,大約便是他們兩個之間唯一剩下的東西了。

  雪霽看到雲彥芷的表情,試探著道:“姑娘,要不留著它吧,也是個念想不是?”

  她是雲彥芷的貼身人,陪著雲彥芷這麼久,自然看的出,最初雲彥芷是在做戲,可到了最後,放了多少真心在裡面,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

  雲彥芷卻是將那鐲子從手腕上往下褪,“既然要斷,就不要再留什麼念想。”

  那鐲子小巧,她後來有了身孕,褪這鐲子總是要抹點油才能取下,可這一此,卻是異常的輕鬆,她只輕輕一拔,那鐲子便脫了下來。

  雲彥芷有些怔忪,他們之間的緣分真是,就像這鐲子一樣,已然到了盡頭了。

  將鐲子壓在和離書上,雲彥芷走出了屋門。

  剛下過雨的上京城,陽光有幾分刺眼,走到闊雲堂邊上時,雲彥芷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院牆,海棠花果然已經落敗了。

  囚禁她的小院子在明府的最內,走過樂宴居時,雲彥芷卻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步子。

  雪霽會意,從懷裡摸出一支簪子,交給看管她們的婆子,那婆子方罵罵咧咧的點了點頭,停住了腳步。

  樹亭亭地立著,宛如華蓋一般遮映著樂宴居的青瓦白牆,雲彥芷默默的走到樂宴居門口,門外站著的僕婦,正是明老夫人身邊的王媽媽。

  她不聲不響的跪下,磕了三個頭之後,便轉身離去。

  王媽媽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一片酸楚。

  好好的一對璧人,怎麼就走到了這個結局呢?

  角門邊上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灰綠色的擋簾步,彭氏同連蘭芝就站在一旁。

  彭氏的面色自然是不耐煩的,而一旁的連蘭芝卻是笑意盈盈。

  也是,她走之後,明靖珩早晚是要再娶的,為了太子的大業,她連蘭芝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彭氏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奚落她,只道了一句:“雲氏,你好自為之吧。”

  雲彥芷卻不願再看她,只踩著凳子,鑽進了馬車裡。

  馬車慢慢的走了起來,彭氏同連蘭芝的身影越來越遠。

  坐在車前趕車的車夫突然開口,道:“我是五爺的人,他吩咐了,您只需要上莊子裡點個卯,之後想去哪裡,我都要送您過去。”

  明靖珩身邊總是有一些能人異士,作為他的夫人,雲彥芷之前從未接觸過。

  沒想到這第一次接觸,竟是她簽了和離書之後。

  那車夫明顯是曉得一兩分她的事情的,對她的態度也是尤其的差。

  “你想去哪?”

  見她不語,車夫不耐煩起來。

  雲彥芷只得輕輕開口:“明日,勞煩您送我回永昌伯府。”

  她剛說了一句話,巷子另一頭便傳來小廝的驚叫聲。

  那聲音竟是明榮的!

  “五爺被刺!國公夫人!五爺遇刺了!”

  雲彥芷的心仿佛被人猛的一下捏住,透不過氣一般,耳邊亦是鬧鬧哄哄的。

  巷子那頭彭氏焦急的吩咐聲,連蘭芝的哭聲仿佛成了背景音一般。

  馬車還在向前走著,只是速度加快了許多。

  雲彥芷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顫抖。

  她寫得一手好字,手一直是極穩的,此刻卻控制不住自己。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停車!”

  車夫充耳不聞,又抽了那馬兒一鞭子,馬兒吃痛,走了越發快了。

  雲彥芷猛的掀開帘子,對著那車夫的背影喊道:“我叫你停車!聽見沒有!你快停車!”

  車夫對她不理不睬,雲彥芷心中著急,竟是伸手拉那車夫的胳膊,誰知那人竟是滿身的腱子肉,她拽不動一絲一毫。只揮一揮手,便把她甩回了車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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