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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遙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徑直繞開他,進了屋。

  有了昨天的教訓,她自然是要將門鎖得牢牢的,可鎖……根本是沒用的。半夜,任遙迷迷糊糊醒來,陡覺陰風悱悱,翻了個身,卻覺一股凌銳寒風擦著自己的後背猛砸向床榻,利刃裂帛的聲響響在身側,她猛地驚醒,坐了起來。

  半天那個似男非女的人舉著一把寒光粼粼的匕首,惡狠狠盯著她,視線從她的臉上慢慢下移,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近乎於咬牙切齒道:“這裡邊是文旌的種兒吧,我把他剖出來,送給文旌,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任遙只覺置身於冷冽寒潭裡,手腳冰涼,瑟縮著躲開紮下來的匕首,想要下榻跑出去。

  手剛觸到床沿,腳腕一緊,被人又拖了回去。

  任遙連日來噁心得厲害,又兼馬車顛簸,飯食從來是吃多少吐多少,孱弱至極,可這會兒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力氣,雙手緊握住那人拿刀的手,饒是徒勞,刀刃寸寸衝著她的肚子下移,她也堅決不放手。

  手心裡滲出涼膩的汗,滑得厲害,她的心漸漸下沉,驀然想起在清泉寺里文旌對她說過的話,他說:此事了結了,我們便永不分離。

  永不分離……

  南弦,我多想與你永不分離。

  她絕望地閉上了眼,可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未來,試探著睜開眼,卻見那人瞠圓了眼,神情僵硬,刃尖停在她肚子上一寸的位置,一聲悶鈍,歪斜著轟然倒地。

  他倒在地上的時候,任遙才看見他的後背有個血窟窿。

  陳稷提著劍奔到榻上,抱住任遙,焦急關切道:“阿遙,你沒事吧……”

  她驚懼交加,因驚懼而延遲的痛楚也在停歇下來後猛然襲來,痙攣伴著刺痛在腹部翻滾,她冷汗涔涔地捂住腹部,嘴唇青紫微微顫抖:“孩子……”

  陳稷臉色大變,忙將她打橫抱起,抱出了客棧。

  城中已經宵禁,郎中自然都不敢接外客,眼看著任遙疼得氣息越來越綿弱,陳稷指使人砸開了一家醫館的門,強硬帶著人進了去。

  郎中膽戰心驚地把完脈,命學徒強行給任遙灌下安胎藥,擦著汗,嘆道:“怎麼能這麼不注意?要是晚來一步,不光孩子保不住,連大人都危險了。”

  陳稷忙道:“那現在怎麼樣?大人有沒有事?”

  郎中道:“暫且無恙,可千萬不能再挪動她了,想要保住性命,就得在醫館中靜養數日,喝些安胎藥,再施幾次針,才能再看後效。”

  陳稷沉眉未言語,一個隨從先沉不住氣了:“那不行,我們明天就要出關了。”

  “出關?”郎中挑眉道:“你們要是想帶著她出關,不如現下一刀給她個痛快的,省得將來受大罪,最後這條命還是保不住。”

  隨從還要說話,陳稷朝他擺了擺手。

  “郎中,我且問你,想要我夫人性命無虞,最快得幾天?”

  郎中忖度了片刻,道:“最快也得半個月。”

  陳稷的臉色沉下去。

  隨從靠近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大人,性命要緊。把任遙留在這裡,咱們走吧,給夠了錢,再不濟給文旌傳些消息,咱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陳稷低頭看向陷入昏迷、臉色慘白的任遙,默然片刻,道:“讓我再想想。”

  過後幾日隨從天天來催,長安的通緝令已遍布州縣,已經有零散的官兵拿著畫像到了北疆,雖然他們把客棧里蕭寺的屍體處理好了,但難保哪一日會不會查到這個小醫館裡來。

  到了第四天,任遙終於醒了。

  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肚子,陳稷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別擔心,孩子沒事。”

  任遙帶著初醒時的迷茫,沒有立刻豎起防備,下意識看向自己身邊的人。

  原本清秀乾淨的體面公子如今鬍子拉碴的,眼圈發黑,看上去滿是疲色,像是好幾天沒睡了。陳稷忙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臉,不想讓任遙看到自己這副醜樣子,後退了幾步,道:“我下去請郎中上來。”

  他順著木梯下去,卻見醫館裡來了許多陌生人,湊在郎中跟前,低聲絮語。

  陳稷警惕心大作,忙側身躲在牆邊,豎耳聽著下面的動靜。

  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不清完整的,依稀有幾個零散詞飄出來:“殷家”“文相”……

  陳稷緊貼著牆壁,一直等他們走了,聽郎中在樓下念叨:“殷家和文相怎麼這麼關心北疆的郎中,也是奇了怪了……”他見陳稷下樓,忙噤聲,擠出幾分尷尬的笑:“公子有事嗎?”

  陳稷道:“剛才那些是什麼人?”

  郎中臉上閃過一絲躲閃,忙道:“沒什麼人,路過問路的。”

  陳稷沉著臉看了他一陣兒,突然皮笑肉不笑地道:“夫人醒了,勞煩郎中上去看看。”

  郎中鬆了口氣,忙拖過藥箱,逃似得奔上了樓。

  陳稷在前堂站了一會兒,沒有跟著上去,而是轉身去了隨從們的房裡。

  他將一個不起眼的包袱皮放在下房的桌子上,慢慢將系扣解開,露出了精光爍爍的黃金,“這是我多年來的家私,你們追隨我一場,我也給不了你們錦繡前程了,這些黃金你們拿去分了,出關逃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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