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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斯比利斯皺了皺眉,身影一閃,已經穿戴整齊跟在了黑豹身後,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森林裡霧氣重重,空氣里好像浮著細小的水珠子,黑豹連打了幾個噴嚏。

  安斯比利斯心疼地摸了摸它的鼻子:“今天到這裡,回去吧。”

  黑豹也有些意興闌珊,甩了甩尾巴,正要直起身子,耳朵突地動了動,眯起眼睛看著森林某處,一道身影一閃而逝,雖然快如閃電,卻沒有逃過黑豹的眼睛他。它瞬間彈了出去,三兩下追上了那道身影。

  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利用地勢,左躲右閃,黑豹好幾次衝過了頭,又半路折返。

  “嗷嗚!”

  對方突然發出吼叫聲。

  是一頭黑狼。

  黑豹撲出來,一口咬在對方的後頸上。

  黑狼喉嚨發出一聲痛叫,身體猛地往地上倒,掙扎著想要甩開身後的力量,但是黑豹一旦咬到獵物,又怎麼可能給對方機會逃脫?森白的牙齒簡直像訂書機一樣,牢牢地釘在目標上。

  周圍悉悉索索聲越來越多,前後左右都有,呈包圍之勢。

  一雙雙狼眼冒著綠光,如磷火一般。

  黑豹悠然地退後半步,絲毫沒有被圍攻的緊張。它身後,一個穿著深灰色西裝的英俊男子正負手而立,哪怕雙手空空,那一身危險的氣息也讓敏感的眾狼望而卻步。

  黑豹放開黑狼,但是爪子按在黑狼的肚皮上。

  黑狼嗚咽一聲,好似像同伴們發送著什麼信號。

  狼群慢慢地後退。

  黑豹變回人身。歐西亞道:“是他們偷窺我?”

  安斯比利斯繃緊的面容露出一絲揶揄:“你在告訴我,我的情敵已經發展到動物世界了嗎?”

  歐西亞點頭道:“我是很搶手的。”

  安斯比利斯一挑眉,狼群突然地沖了上來。

  在漆黑的樹林裡,徒手空拳地面對一群野狼,對大多數人來說,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畢竟,英國這麼多年來,也只出了一個梅林,一個哈利波特。幸好,人類來說不輕鬆的事,對血族來說,尤其是兩個年紀早已過百的老血族來說,再簡單不過。

  一眨眼,安斯比利斯已經做好了大開殺戒的準備。

  但是,不知是否他的殺氣外溢,驚動了它們,已經跑到面前的狼群突然頭也不回地又退了回去,並且很快消失在樹林裡,連個毛都沒有留下。

  莫名其妙地歐西亞看了看安斯比利斯,確認他和自己一樣一頭霧水之後,忍不住感慨道:“沒想到,我竟然能夠帥退敵人。”

  安斯比利斯:“……”太早出來遛豹果然不是好主意,豹子都還在做夢。

  ☆、第71章 演戲(下)

  從樹林裡出來,天光大亮,小鎮甦醒,漸漸有了人聲。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回洋房洗了個澡,黏黏糊糊地分享完兩個血袋,才相攜外出吃早餐。

  高階血族以血為生,卻不禁食物。歐西亞貪嘴,有條件的情況下,一頓不落。就是在英國住久了,對食物味道的要求並不苛刻。又是照例地去了教堂附近的那家餐廳。

  老闆一根腳趾已經扒住了演藝圈的門檻,卻沒有放下自己的本職工作——作為殺入前三強的試鏡者,他雖然沒有拿到有台詞的角色,卻也和歐西亞一樣有了露臉的機會。

  麵包依然很蓬鬆很香甜,牛奶依舊很純很新鮮。

  歐西亞一邊喝咖啡,一邊和餐廳老闆交流演技。兩人都沒有什麼經驗,卻講得比的從業數十年的老演員還好。一個說演戲的最高境界是面部不動,用眼神就能詮釋出喜怒哀樂。一個說氣場是制勝法寶。一句台詞沒有,光一出場就令對手不戰而屈,才是真影帝。

  兩人越說越起勁,很有相見恨晚的意思,若非正式開拍,餐廳老闆可能已經被臉色越來越黑的安斯比利斯淹死在牛奶里。

  這部電影叫《險象幻生》。

  男女主角是一對失散的戀人,時隔三年在英國小鎮重遇,重燃愛火,決定在小鎮裡度假。但是,這座寧靜典雅的小鎮有個禁忌,絕對不能在夜裡去小鎮邊上的樹林。女主角是探險家,執意去冒險。

  第一夜,他們在樹林裡迷路,女主角掉進了陷阱,男主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她拉了出來,兩人在天亮前慌裡慌張地回到了小鎮,佯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從那天起,小鎮裡居民對他們的態度變得非常奇怪。有的避之唯恐不及,有的用仇恨的眼神看著他們,也有的幸災樂禍地取笑他們。他們想要離開小鎮,卻發現路不見了,電話、網絡全部沒有信號。女主角變得非常不安。

  到第二夜,女主半夜起來,一個人拎著把斧頭去了樹林。男主角跟在她的後面,親眼看到她在昨天掉下去的地方,將自己的腦袋砍了下來。男主角嚇得魂飛魄散,他回到小鎮,一家家地敲擊房門,卻沒有人應聲。好不容易到第二天,居民們出來了,小鎮恢復了原樣。嘲笑的,鄙視的,憎惡的,目光都消失了,所有人像第一次見他那樣,熱情溫和。

  男主角走到小鎮口,發現路又出現了。他報了警,小鎮外面很快來了一個警察,他們回到女主角自殺的地方,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警察詢問了小鎮居民,都表示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女友,連鎮上旅店登記的名字都只有他一個人。女主角好像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除了男主角的記憶,哪裡都找不到。

  到了第三個夜晚,男主角提起斧頭,決定親自去女主自殺的地方查探。到了女主角自殺的地方,男主角遭槍襲,殺手竟然是白天的那個警察,關鍵時刻女主角出來救他,兩人一起逃跑,卻怎麼也逃不出樹林,眼見著警察越來越近,男主角依稀聽到一個聲音對他說:只要他死了,女主角就能活下去。女主角突然摔了一跤,兩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在他們身後,警察跳了出來,一步步靠近。

  天亮了,小鎮居民都從家裡出來,用眼神無聲地交流,然後一起去了樹林。只見一個陷阱里,一男一女以相依相偎的姿勢,摔死在了坑裡。

  今天要拍的是男女主角重逢的戲,歐西亞演的是他小鎮的一個居民,曾與女主角一起坐在餐廳里吃早餐,並在晨曦中相視而笑。

  導演在講戲,作為露臉的龍套,歐西亞有幸旁聽。

  一個小個子翻譯蹲在他身邊,小聲地翻譯著。

  歐西亞更細緻地了解了這個故事,忍不住驚嘆:“一對戀人居然會在火車站失散,他們拍的果然是懸疑劇啊。”

  翻譯小聲解釋道:“是春運的時候。”

  歐西亞道:“難道春運的時候,電話信號都很擁擠嗎?”

  翻譯說:“因為女主角的手機被人偷了。”

  歐西亞道:“難道不能用公用電話嗎?”

  翻譯說:“女主角的錢包也被人偷了,手機、錢包、車票、證件都沒有了。”

  歐西亞道:“火車站難道沒有廣播嗎?”

  翻譯:“……”咦?

  歐西亞道:“就算女主角沒有記住男主角的電話號碼,難道他們就沒有互相加臉書和推特嗎?”

  翻譯:“……”呃。

  “就算他們不用網絡,難道連家在哪裡都沒有打聽過嗎?”

  “就算家在哪裡沒有打聽過,難道連個共同的朋友都沒有嗎?”

  “就算沒有共同的朋友,難道不能在擁有共同記憶的地方留下言嗎?”

  “就算不能在擁有共同記憶的地方留言,難道還不會登尋人啟事嗎?”

  “就算不能登尋人啟事,難道就不會找私家偵探嗎?”

  翻譯已經暈了。

  歐西亞抹了把濕潤的嘴角,發表總結陳詞:“總之,他們失散的不是對方,是智商。”

  導演說完戲,一轉頭就看到歐西亞若有所思地望著男女主,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歐西亞說:“他們真相配啊。”

  導演有點得意:“他們是中國最紅的演員之一。”

  歐西亞道:“非常適合詮釋這個故事。”

  導演走了,翻譯覺得他話裡有話,忍不住問道:“他們哪裡相配?”

  歐西亞道:“只要有一個有智商,就不會失散三年這麼久了。”

  “……”翻譯垂死掙扎,“至少上天還給了他們重逢的機會。”

  歐西亞道:“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翻譯:“……”

  試戲。

  女主角穿著奶白色的毛線大衣,灰色格子小短裙,從樓上走下來,在歐西亞對面的那一桌坐下。

  陽光灑在女主角甜美的面容上,歐西亞看得如痴如醉。

  “卡。”

  導演特別執導筒的手顫抖得特別離開,眼睛瞪著歐西亞,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副導演看不下去,直接吼道:“你演的是什麼鬼?”

  歐西亞疑惑道:“如痴如醉啊。”

  副導演道:“你一會兒兩眼無神呆得像白痴,一會兒兩隻眼珠子亂轉轉得像個酒鬼,這叫如……”他突然領悟了什麼,對翻譯嘰里呱啦地大吼了一通。

  翻譯無辜地對歐西亞說:“你只要好好地看著女主角就好了,好好地d!”

  歐西亞比了個ok。

  試戲第二回。

  女主角從樓上走下來,歐西亞笑眯眯地看著女主角。

  女主角矜持的腳步一頓,突然搖擺起小蠻腰,款款走來,在歐西亞對面的桌子站定,慢慢地拉開椅子,沒等坐下,椅子就繼續往後往後往後……女主角被椅子反拖走了。

  其他人:“……”

  歐西亞看安斯比利斯。

  安斯比利斯冷笑。

  試戲第三次。

  女主角刷地拉開椅子後急忙鬆開,謹慎地看了看,確定椅子一動不動,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眼見著屁股就要挨到了椅面,椅子突然往後一拉。

  女主角摔了個四仰八叉。

  歐西亞肘擊安斯比利斯。

  安斯比利斯森然一笑:“你為她打我?”

  “……”出於兩人往日相處的慣性使然,歐西亞下意識地說:“幹得漂亮。”

  安斯比利斯笑得很燦爛。

  女主角看著兩個外國帥哥旁若無人地調笑,絲毫沒有顧忌自己的意思,哭著去補妝了。

  中午休息。

  為了拍攝順利進行,為了自己能夠在大屏幕上露臉,為了幾百歲的自己能夠擁有熒幕處女作,歐西亞決定出馬收拾攔路虎。

  他是這麼收拾的——

  “親愛的。”歐西亞捏著安斯比利斯的翅膀,“我覺得女主角長得這麼丑,不能光讓我們難受,得上大屏幕,讓全世界觀眾一起難受。”

  安斯比利斯微笑:“剛剛不是很欣賞嗎?”

  歐西亞道:“《亞威農的少女》是畢卡索藝術上的重大突破,獲得很多人的欣賞,但是,真正想把她們娶回家的人應該是鳳毛麟角。女主角也是一樣,我欣賞的是她擁有敢於世界之先的獨特審美的容貌。”

  安斯比利斯挑眉道:“你承認很欣賞她?”

  ……

  歐西亞道:“一會兒你抽椅子的時候,我會把桌子摔過去。”

  下午拍攝很順利。

  可能是因為這份順利,導演覺得歐西亞還是有潛力可挖的,給他的角色加了一句特別有力量的台詞——

  “一對賤人。”

  導演帶著大部隊去樹林裡拍夜戲,歐西亞和餐廳老闆留下來練台詞。忘了說,餐廳老闆的表演也受到了導演的認可,從而獲得了一句台詞——

  “混球。”

  根據台詞的長度,歐西亞確定自己是更受器重的一個。

  傍晚,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一邊吃義大利面一邊練習台詞。

  現場對話如下:

  “一對賤人。”

  “混球。”

  “一對賤人。”

  “混球”

  “……”

  練著練著,餐廳老闆抓住了感覺,氣勢磅礴地對著歐西亞喊了一句:“混球!”

  歐西亞抹了把臉上的口水,還沒說什麼,另一桌的安斯比利斯已經突然站到了歐西亞的身邊,冷冷地看著餐廳老闆。

  餐廳老闆覺得自己身上真的有點冷。

  歐西亞拍拍安斯比利斯的肩膀,讓他稍安勿躁。

  “我的確可以算是個混球,但是,”他用憐憫的目光沐浴著餐廳老闆。“他卻不能算一對的賤人。”

  “……”餐廳老闆舉著吃完餐盤淚奔。

  歐西亞在回家的路上還拉著安斯比利斯研究台詞。

  “一對賤人!”

  “一對賤人啊……”

  “一對!賤!人!”

  “你覺得我用哪種口氣比較好?我的倫敦音會不會太重,口音要不要走鄉土風?”

  “還是hip-hop?喲喲喲!一對賤人嘿!”

  安斯比利斯突然摟過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下去,兩人站在大街上纏綿了一會兒,才放開手,用平靜的口氣抱怨:“你今天只看了我十六次。”

  歐西亞道:“平時呢?”

  “起碼三十六次。”安斯比利斯道,“次數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十六次加起來也沒有超過十六分鐘。”

  歐西亞道:“你該不會希望我一天看你一次,一次看你一天吧?”

  安斯比利斯笑了:“我很期待。”

  歐西亞想了想,笑了笑說:“好,讓我們回去做一對愉快的賤人!”

  安斯比利斯:“……”

  他們走到家門前,天已然全黑。小洋房旁邊的樹林暗沉沉的,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寒風從街的那頭卷到了這頭,又穿入林中,依稀傳來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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